121.第121章 佛法無邊
郝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他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刺眼的眼光照在臉上，有一個人影移動過來，擋住了那明亮的光，一道五彩的光暈擦著那人腦袋的剪影發散開來，像是相機鏡頭裏拍攝的一串晶瑩的氣泡。
“你終於醒了！”宋小葭像是多日沒有見到主人的小狗一般，幾乎是搖著尾巴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郝誌的脖子，撲得他又再次躺倒。
邊上，張點點無力地舉起軟綿綿的雙手，做了一個鼓掌的姿勢，實在是太餓了，抬手都已經有點困難了。
“第幾天了？”郝誌剛感覺徹底醒來，一陣眩暈就差點把他又放倒，眼前金燈亂轉，在刺眼的陽光下感覺看哪裏都像隔著塊扭曲的玻璃，東西的邊緣都在變形，已經產生了幻覺了。
王琰珂回答：“第九天了……”
情況怎麽樣？郝誌想抬起手按按太陽穴，這才發現自己右胳膊上纏著的紗布，他回憶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為什麽暈倒，記憶像是刷了層白色的油漆，被覆蓋住了不少，也無力去想更多的細節。
“大妹小妹呢？她們沒事吧？”郝誌連忙追問了一句。
樂樂點了點頭，感激地說：“緩和過來了，她們倆都挺好的……”
張點點感動地嘴巴一癟，幾乎要哭出來：“郝誌，你也太……”
“好啦，一點小事不要再反複地提了，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沒事的，大家不是朋友嘛！”郝誌連連擺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不是啊，我是說你也太小氣了，割也不多割點，我的那一份兒呢？”張點點餓得倆眼兒發藍，像隻小狗一樣爬過來，貪婪地看著郝誌，“那條胳膊我看看……”
大家無力地逗樂，幹笑了幾下，感覺嗓子眼兒發苦，就都不再鬧了，也實在鬧不動了，今天是第九天的中午，還有半天一夜，就能熬到第十天了，這群人已經接近了生命的極限。
王琰珂說：“已經餓死了四百多個人，大部分的人神情恍惚，你昏迷的那天晚上，白強終於再也熬不住，又領著那十幾個人悄悄地下山，突圍去了，至今還沒有回來。”
“哦……救援呢？還沒到嗎？”郝誌歪著腦袋到處找，山下靜悄悄的一片，山坡上，饑餓的人群已經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無處可去，無事可做，那些人竟然自發地聚集到了一起，誰也不想悄悄地死在一邊，他們還在咬牙挺著，挺著，雖然這無邊的災難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
郝誌赫然發現，那些人全部圍攏在那塊從天而降的巨石之下，虔誠地抬頭仰望著，而巨石之上，徐哲孤獨地盤腿而坐，腰背挺得筆直，像是一尊佛象般，莊嚴地麵對著眼前廣闊的天地，祖國的壯美山河就在眼前，看著山巒起伏，群峰疊翠，微風撩動他軍裝的衣角，明媚的陽光照射下，他的肩章放射出燦爛的光輝……
他，已經成為眼下這幫人的信仰！
郝誌忽然覺得，這一幕就像古代高僧的****，無數沉浸在苦海中無望的善男信女匍匐拜倒，朝著他們心中的信仰朝拜，他們堅信著，從心靈上傾聽著，向往著，像是溺在水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現在，對徐哲的信任已經超越了肉體的磨難，他那淡定從容，篤定堅忍的軍神形象，已經深入人心……
徐哲還沒有倒下！他微閉雙目，在淡淡地念叨著什麽，從下麵遠遠地仰望上去，他忽然變得無比高大且遙遠，郝誌像是產生了什麽幻覺，內心深處忽然生出無數的崇敬和仰慕。
“我以前還真不相信有他麽個人魅力這種東西，但是遇到徐哲之後，不信也得信了！”郝誌感歎地說。
“是啊，這幾天，有人在私底下傳說徐哲是鬥戰勝佛轉世，在最危難的關頭他會發揮神力，隻要是念動咒語就能退十萬蟲兵！”樂樂小聲告訴郝誌。
“哇草！什嘛？”郝誌誇張地做了個表情，又回頭去看，感覺似乎是有那麽點樣子似的，難道徐哲也餓得鬼身上了？
“鬥戰勝佛不是孫悟空嗎？”郝誌忽然想笑，他對這一派鬼啊神啊的東西自然是不相信的，從小就接受的唯物主義的教育，他沒有什麽信仰可言。
但是他還沒笑出聲來，忽然之間，山下有人走了上來！郝誌揉揉眼睛，沒錯，是人！是他們一直以來盼望的救援隊！
帶頭走上來的是一個部隊，有七八百人之多，全都穿著正規的陸軍野戰軍裝，打著背囊，他們一到山上，就立刻打開背囊給所有山頭上的人分糧食，這可真真的是救命糧，大家甩開腮幫子開始狂造，能塞進嘴裏的立刻塞，塞進去的就立刻咽，咽不下去的用手指捅捅，喝口水繼續塞……
宋小葭抓起一包餅幹撕開包裝袋，一仰脖就沒了，然後一把抓過五六根火腿腸，全部塞進嘴巴裏，鐵嘴鋼牙全無畏懼地嚼起來，最後撲撲把皮兒吐出來，把她麵前的當兵的一腳踢躺下，繼續踩著脖子翻他的背囊，把吃的都倒了出來。
過了不大會兒，整個山上饑餓的人群嘔吐成一片，有好多人因為胃萎縮，又吃得太快，把吃的東西都反芻了出來，但是總算，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補充完了食物，又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大家才慢慢地緩了點勁兒過來，感覺身上有了些溫暖的感覺，可是很多人還站不起來，隻好由那些當兵的攙扶著下山。
帶頭的將領走到徐哲麵前，啪地立正，敬了一個軍禮說：“報告將軍，中華野戰軍第702師師長韓天順報到！救援來遲請將軍批評！”
徐哲點了點頭，在金虎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來了就好啊，先撤退吧，這裏並不安全……”
郝誌就跟著大部隊往下撤退，心裏充滿了狐疑，這些士兵是怎麽突破包圍圈上來的呢？沒聽到一聲槍響，難道戰蟲主動撤離了？不可能啊，包圍對方的大本營，圍堵住人類反抗軍的總指揮，外星人會傻到自己撤退嗎？
但是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在下山的一路，郝誌看到路兩邊，山坡上下，叢林裏和小溪邊，無數的戰蟲全都就地躺倒，有的已經死去多時，有些艱難地掙紮，卻站不起來，它們的肢體都在痛苦地哆嗦著，短粗的六足盤踞在一起，有些戰蟲的嘴裏吐出了混黃色的液體，像是機油，又像是體液。
“握草！”郝誌瞬間想起山上的那個傳說來，“該不會真的是被徐哲的咒語全給念趴下了吧？那他可不是孫悟空那麽簡單了，這不是唐僧再世嘛？”
一槍未放，就這樣，十萬戰蟲的包圍圈瓦解了，沒人知道為什麽。
山下，還有無數在9天之前突圍死去的士兵和工作人員，2萬人如今活下來不到4000，還有部分餓死的同誌，屍體全都由後續工程兵部隊掩埋了，下山的途中，他們還見到了死在半路的白強，他的兩條腿不知道去了哪裏，但從傷口熔化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遭到了激光的襲擊，他絕望地靠在一塊山石的邊上，摟著一隻沒有拉開保險的手榴彈死去了，一直到最後，他也沒能拿出同歸於盡的勇氣來……
“唉，就差兩天……你要是堅信徐哲將軍，就不會死得這麽慘了，還搭上了十幾個士兵的性命！”金虎走過去，從他手裏輕輕地把他手裏的手榴彈拿出來，掛在自己的身上，“下輩子，投胎做個女人吧！”
山下，支援部隊的運兵車綿延十幾公裏，帶著運輸物資和戰車，迫擊炮及榴彈炮，裝甲車等等，聲勢浩大地等在那裏。
徐哲將軍帶領著親隨人員，分乘十架軍用運輸直升機，從十三陵飛躍山西陝西，直入青海境內，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行程，終於在午夜時分，緩緩降落在蘭州中川機場，隔著機艙朝外看去，整個機場跑道上麵戒備森嚴，警察、武警、地方炮兵部隊及軍區特戰隊員分區林立，各自負責著自己管轄的區域。
郝誌注意到，本來不屬於軍用的跑道上，各式各樣軍用飛機也停得滿滿當當，接機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軍裝，各種軍銜和級別，郝誌都不認識，每個人都神情嚴肅，艙門打開，徐哲在金虎的攙扶下低頭走出來，剛走出風域直起身，對麵的人群就熱情地迎上來，蘭州軍區司令員激動地和徐哲將軍握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將軍……”停了很久，軍區司令員才艱難地匯報說，“七大軍區已經淪陷四個，外星戰蟲全麵掌握了軍區司令部所在地，以及軍工生產和重武器儲備庫的資料，僅僅是三天的時間，就都沒了……”
徐哲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看出任何的波動，他隻是聽著，一雙深邃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對方，隨即，問了一句：“人員呢？居民呢？”
“以各軍區司令部為中心的城市，北京、濟南、南京及廣州，戰況慘烈，城市居民死傷無算，其他周邊範圍的城市涉及較少，但是人心惶惶，無數難民正全力撤往內地，四川、湖北、河南、陝西四省人滿為患，居民生活用品緊缺，公、鐵兩路人員及物資運輸全力配合……難呐！”
“我知道了！”徐哲說，“通電全國，請各地民眾就地安頓，目前的困境會在一周內迅速解決，立刻聯係三大戰區，北美及歐洲主要軸心國首腦電視電話會議，我有重要情況宣布！”
“是！”司令員敬了個禮，然後帶領大家朝機場外麵走去，出了中川機場的大門，車隊繞過機場門前的暗綠色雕塑“馬踏飛燕”，一路朝西開去。
捍馬車上，徐哲坐在前排，郝誌和王琰珂金虎坐在後麵，郝誌再也憋不住自己的好奇，還是把腦袋伸到了前麵：“將軍啊，那些戰蟲……到底都怎麽了啊？”
徐哲一改剛才在眾人麵前無比嚴肅的神情，看著車窗前方無盡的馬路微笑道：“小鬼，我剛剛還納悶呢，你能憋著這一路都不問我，還以為你長大，學沉穩了呢！”
郝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徐哲又慢悠悠地說：“你不是看到我念咒語了嗎？”
“他們大家是這麽說，說您是佛陀轉世，能把那些戰蟲都念死，這也……也忒神了，我死都想不通，你早有這本事，幹嗎不第一天就念，感情是領著大夥減肥呢這是？”
“哈哈哈哈……”徐哲爽朗地笑起來，“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