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第560章 玫瑰1
“春天,我埋下一粒種子,到了秋天,我就可以收獲好多好多的果實……”
這是郝誌在小學二年紀的一節語文課上背誦過的課文,當時還年幼無知的他搖頭晃腦地跟隨著老師的語調高聲朗誦,卻不知道課文到底是在講些什麽。
人類種下種子的惟一目的,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果實,我們並不在意種植付出,而是為了收獲快樂。
長大後,他也種過一些植物,綠蘿月季,甚至還嚐試為王琰珂種過一次玫瑰花,可惜,每每等他想起來去澆水的時候,那植物早已經幹枯死去,歪歪扭扭隻剩一棵幹巴的主幹,蔫黃的葉子無力地掉落在花盆泥土裏,已經爛成了渣。
後來他決心要勤奮照顧它們,於是種了一棵仙人球,每天把它嗬護在課桌兜裏,沒事就澆澆水,鬆鬆土,很快,那棵仙人球也淹死了……
這就是他關於植物的最親近的記憶,它們都是很脆弱的,不能有外界的打擾,它們隻能生活在適宜它們生活的環境裏,遠離人類的照顧,才能開枝散葉,茁壯成長。
五分鍾之後,戰列艦已經飛到了四百公裏之外,曹雄遠艦長一聲令下,戰列艦緩緩停下,幾乎同時,機械艙那邊傳來好消息,動力係統故障終於排除,大概是由於剛剛主推進器的二次啟動,產生了連帶效應,第二推動器也在短暫的當機之後恢複了正常!
艦橋內部一片歡騰,可以走了,圓滿完成任務!
“趕緊把那祖宗給我就地種下,我們閃!”曹雄遠高聲命令道!
離核彈爆炸還有一兩分鍾!
“報告,機械懸臂凍住了!無法伸展!”
什麽?曹雄遠意外地大叫,麻的,怎麽會凍上的?
“估計是我們剛剛烤火的地區由於溫度高,有部分水蒸氣附著在了機械臂上,我們又快速飛行了這麽久,在這種溫度的環境下……”
曹雄遠和郝誌對視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剛想要下令撤離,郝誌忽然轉身跑向一邊的設備儲物櫃,拉出一套宇航服就往身上套。
曹雄遠一個箭步竄過來,抓住了郝誌的手腕:“你想幹嗎?”
“我得去救它!”郝誌掙開艦長的手,繼續往身上套衣服。
“你他麽瘋了?”曹雄遠高聲吼道,“外麵什麽氣溫你可知道?這身宇航服就算帶有調溫功能,最多也撐不過三分鍾,連衣服帶你都得給凍成粉兒!”
“兩分鍾就足夠了,我隻要埋一個坑把它種上就行!”郝誌固執地推開他的手,去抓那身宇航服。
“別他麽胡扯!地國領導有指示,無論如何要保證你的安全,你死在這裏我回去怎麽交代?”曹雄遠一把扯過他手裏的宇航服,“還剩一分鍾不到核彈就要爆炸了,我們可沒時間等你種什麽破花兒!”
“誰說讓你們等我了,我下去之後你們就直接開走!”郝誌也怒了,伸手搶了兩下沒抓到,氣鼓鼓地瞪著艦長。
曹雄遠盯著郝誌的眼睛,愣了足有五秒鍾,才慢慢地確信他不是在開玩笑。
“艦長,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曆過我經曆的東西,我見識過很多種地外文明,每一個文明的曆史都恢弘博大,他們都和地球文明一樣是值得被尊重的種族,我們在這一區域發動戰爭,因為戰爭的需要已經必須炸毀它十分之一的家園,由此帶來的天王星上的氣候災難會延續到什麽時候還不得而知,不錯,我們的確無奈,可是至少,還能做點什麽!
你可知道,這顆遠離太陽係,不被上帝眷顧的死亡冰凍星球上,想開出這樣一朵美麗的花,許多多少億年的反複嚐試和努力,幾萬億億分之一的可能才造就了這一朵生命的奇跡,你可知道,在這自轉緩慢的天王星上,一旦黑夜來臨,它要等待足足八十四年才能迎接一次晨光,生命的艱難可想而知……它代表著一個開始,一個倔強的生命的開始,它雖然不會表達,卻可能比我們都更懂得生命的珍貴……”
郝誌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曹雄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鍾,已經飛快地把腳伸進了宇航服的褲腿兒裏。
“你,幹什麽?!”郝誌驚呼,上去想再搶奪艦長手裏的宇航服,他的另一隻腳已經搶先伸了進去。
曹雄遠搶占了宇航服,又一把抓住了郝誌想搶奪的手腕,冷冷地用眼神製止了他:“這他麽不是飯店結帳,一船人的命,沒時間給你我拉扯!”
郝誌看到了他眼底的堅決和怒火,他的手遲疑了,懸停了一秒,曹雄遠已經麻利地把宇航服的袖子伸了進去,他的身後,參謀官飛快地跑過來,搶過後麵懸掛的頭盔飛快地幫他穿戴好,啟動了微電腦係統自查,沒有漏氣威脅。
“艦長!”所有的人都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大家齊聲的呼喚令曹雄遠的動作有了一分遲疑……
“我命令,朱參謀,你代理艦長位置,我下機之後,你們立刻啟動,全速離向航行,不得遲疑!”艦長隔著沉悶的氧氣麵罩說道。
“艦……長……”參謀大副聲音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郝誌博士說得對,文明與文明之間,不止是有戰爭那麽簡單,你們要聽他的安排,人類的未來,就靠你們了!對了,這次任務完成得很漂亮,兄弟們,回去別忘了老子這個月的獎金,你們分分,買酒喝吧!”
曹雄遠說罷,頭也不回地大踏步出了艦橋,豪邁地站在隔壓艙門前,身後的第一道隔壓艙門刷地關上,外側的艙門緩緩打開……
監視器中,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穿著笨重的宇航服,側身跳出去,沿著戰列艦外側的扶梯下到了地麵,地麵上全都是稠乎乎的冰沙,像一個紫色的泥潭,雙腳一落地,就陷進去沒到了腳踝。
“嗬嗬,老子這回算是第一個登陸天王星的人吧?”艦長爽朗的笑聲從通訊器裏傳來。
“絕對是的!”技術員聲音低低的回答,“您一定會載入史冊的!”
“那是!老子叫什麽?雄遠!聽這名字就是幹大事兒的人,隻是沒想到,到最後死在一朵花兒手上,奶奶個雄的!惟一可惜的是不能跟血月人痛快地大殺一場,幹掉他幾艘飛船,那才……才他麽過癮呢!”艦長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機腹那裏還伸在外麵的吊臂。
那朵冰晶玫瑰,已經在剛剛的加速之中,凋落得隻剩一根主幹,還有兩片孱弱微小的小葉片兒了,蓓蕾花瓣兒,早就已經不知在何時被飛船加速帶來的風吹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