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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問本心雙雙破境

  上午,大義鎮,人群熙攘,一白一紫兩個身影正並肩前行。


  邢天感慨著,“蜀國這般安定和繁華,真是難得。”


  白宋點點頭,“都是荀國相和蜀王的功勞。”


  曾經,這兩位少年是注意不到這些的。


  隻是在經曆了一趟穿越半座天下的遊曆之後,見過了別樣的生活,那些或貧瘠、或破敗、或淒慘的景象,才讓他們明白,自己原本習以為常的東西有多麽可貴。


  對俗世如此,對自家宗門也是如此。


  兩個天之驕子,也慢慢明白了創業維艱,守成不易,不再把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


  白宋在一間鋪麵前停步,稍微遮掩身形,看著鋪子裏的景象。


  邢天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鋪子不大,裏麵賣的都是些手工小玩意兒,樣式倒也算得上精美,但不值幾個錢。


  一個看起來像是掌櫃的年輕男子忙前忙後,招呼著店裏三兩個客人。


  簾子隔著的後堂中,邢天還能感受到有人在忙活。


  “此人曾是我劍宗弟子。”


  白宋輕聲道。


  邢天凝眉,一個劍宗弟子即使下山還俗,也不應該混成這樣啊。


  白宋聚音成線,跟邢天說了關於那個少年的故事。


  章清規、馭獸訣、劍魂福地、雲落.……

  一個個白宋記憶中熟悉或久遠的名字被提起,邢天默默聽著。


  “後來,他就被廢掉了修為,不知被送到了哪兒。”


  “直到我準備離開劍宗,去橫斷山找你之前,宗主和父親才跟我說了他的下落。”


  “而這,又牽扯出了另一個故事。”


  那個故事自然是關於許輕侯父親的。


  邢天聽完,長長一歎。


  當年之事,實在是太多遺憾和悲劇。


  “你知道為什麽宗主和父親要跟我將這些嗎?”


  白宋扭頭看著邢天,輕聲問道。


  邢天想了想,果斷搖頭,倒也灑脫。


  白宋道:“如果換做是你,在知曉了這個結局之後,再讓你做一次選擇,你還會做跟先前一樣的選擇嗎?”


  “這是宗主問我的原話。”


  邢天抿起嘴,皺著眉,捏著衣袖,陷入沉思。


  “我在殿中,靜靜想了三個時辰,也沒敢做出回答。宗主說,讓我不用急,心裏念著這事兒就成,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告訴他。”


  “然後我才動身,到橫斷刀莊找你。”


  邢天看著白宋道:“想必如今你有了答案。”


  “剛有了點眉目。”


  白宋邁步,走入了鋪子。


  許輕侯不曾見過白宋,笑容和藹地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著。


  白宋選了一樣東西,微笑著付過賬,又走出了鋪子。


  聽見身後一聲溫暖的歡迎下次再來,白宋看著邢天,“


  找間客棧,為我護法。”


  邢天麵露震驚。


  很快,二人便出現在一家客棧的房中,白宋盤坐在床上,身上的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如果當初我的選擇是我的本心,是我最秉持的正義和理念,那麽所有的結果我都應該接受。若是因為未來的結果便影響了如今的選擇,那樣的選擇便隻是出於利益。”


  白宋望著邢天,“就如我的道。”


  白宋的氣息轟然一震,雙目閉合,開始了突破。


  邢天如臨大敵,神識全開,警惕地注視著周遭。


  但縱使如此,腦海中依舊縈繞著白宋的話。


  “若是出於本心,那一切結果都應接受。”


  “若是擔心結果而猶豫,那就不是本心的選擇。”


  “這就是他的命運之道。”


  想你來的時候你不來,不該你來的時候你偏偏要來。


  邢天苦笑搖頭,迅速從方寸物中取出紙筆,寫了一張字帖,叫來小二,給了他一些碎銀子,讓他速速送去西嶺劍宗。


  然後,關上門,苦笑道:“白兄,你說你突破就突破,為何要在我麵前裝嗶,那句話留到突破完了再跟我說不一樣嗎?”


  “如今,你我倒成了難兄難弟了。我盡量堅持到人來的那一刻。”


  邢天盤腿坐下,苦苦壓抑著身上的氣息波動,艱難地扛著每一息的時間。


  終於,他輕歎一聲,整個人入定突破。


  普通的客棧,普通的房間,沒有人能夠想到,曾經肩負著劍宗和刀莊下一代希望的兩個天驕,正默默坐在其中,突破修行上最大的關隘。


  通玄巔峰圓滿得不能再圓滿的二人,就因為一場頓悟,連找好突破場地的時間都沒有。


  命運往往就是這麽神奇而無常。


  但就像二人所堅定的那個信念,這是自己的本心選擇,無論結果如何,都坦然接受。


  單吉祥,是這間貴臨客棧的掌櫃。


  笑迎八方客,手招四麵財。


  單掌櫃平日裏對誰都和和氣氣,就連偶爾有那麽些個付不起一個銅板的落魄乞丐,他也願意施舍一碗白飯。


  故而在這一條小街上,有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


  臨近中午,一會兒監督後廚備菜,一會兒監督小二打掃廳堂,還得準備銅錢找零,單掌櫃好不容易能歇歇,坐在櫃台裏,又是捶肩又是敲腿的。


  忽然,他臉上的笑容一僵,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貓著,悄悄放出一縷氣機,感受著靈氣的劇烈震蕩。


  竟也是個修行者!

  他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頭顱死死低著,無人瞧得見的臉上寫滿了糾結。


  剛才那兩人正在一起突破境界,而其中一人,他認得!

  房門的門栓被人從外麵用細薄的利刃頂開,白宋和邢天各自盤坐

  的身影暴露出來。


  他們的氣息是那麽強大,又那麽虛弱。


  單掌櫃隔門站著,目光猶疑不定。


  他看著白宋,知道那是西嶺劍宗副宗主白清越的兒子。


  因為,此人在清溪劍池必殺榜單上,曾經排名第一,隻是那個位置如今已經被另一個更年輕的少年取代。


  單吉祥,清溪劍池真傳弟子,通玄境中品劍修,奉命來大義鎮潛伏,統領在此地的所有清溪劍池的諜子。


  他想過,不求有功但求安穩,在大義鎮順利度過這五年,返回劍池,成為門中僅次於長老的高級執事,然後專心突破到知命境,人生便沒什麽遺憾了。


  所以,當這麽大一樁功勞落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麽喜悅,反而很糾結,甚至很恐懼。


  若是一無所有,自然敢富貴險中求;


  但他不一樣。


  剛才自家的小廝去西嶺劍宗送信,他甚至都不敢攔,也不敢偷看,因為他知曉西嶺劍宗對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意味著什麽。


  如今想來,應該是去報信的,那就意味著,供他考慮的時間並沒有太久了。


  終於,他咬了咬牙,心中有了決斷。


  左手緩緩抬了起來,向前探出
……

  重新拉上了房門。


  扭過頭,一柄柳葉形狀的飛劍懸停在他的眉心。


  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麵沉如水,在他身旁,一個笑容和藹、稍顯蒼老的男子笑著朝他豎起大拇指,“聰明。”


  單吉祥雙膝一軟,頹然跪倒。


  他認得這兩人,白清越和陳清風。


  一日之後,白宋和邢天隨著陳清風和白清越一起返回了劍宗;


  客棧恢複了寧靜;

  單吉祥還是這間貴臨客棧的掌櫃,但他背後又多了一層更深的背景,西嶺劍宗。


  宗主大殿前,陳清風看著邢天,“邢莊主有信送來,讓你不用趕回刀莊了,他會抵達劍宗和我們一起去長州。這些日子,你就和白宋一起,安心地在山門之內,穩固境界。”


  橫斷刀莊身為五宗之一,必然是要去參加五宗大會的,邢天自是心知肚明,他生性灑脫,也樂得清閑,自無不可。


  他問道:“陳宗主,我父親大約什麽時候到?”


  陳清風微微搖頭,目光望向南方,“這倒不清楚,邢莊主此番將繞道十萬大山,與四象山的人同行。想必如今,已經一起在路上了吧。”


  從十萬大山通往錦城的山道上,一隊約莫十四五人的隊伍正在快速前行。


  隊伍的最前方,一個雄壯魁梧的男子和一個戴著麵紗,身著碧綠色衣衫的女子並駕齊驅。


  橫斷刀莊莊主邢昭遠,四象山青鸞郭右棠。


  四象山四象,雕龍、繡虎、青鸞、靈蛟。


  靈蛟曹夜來已死,繡虎

  周墨在長沙城,雕龍符臨在長州,留守四象山的便隻剩下了青鸞郭右棠。


  但此番五宗大會,便是青鸞也不得不出山了。


  四象山本就已經慘淡遠走,若是這一屆鄭重其事的五宗大會又將五宗的名頭旁落,恐怕四象山是真要一蹶不振了。


  山風迎麵而來,卻始終吹不散郭右棠眉間的憂色。


  邢昭遠看在眼裏,但五大三粗的他根本不知曉如何勸慰,隻好顧左右而言他,“郭仙子,周賢弟此番會去往長州嗎?”


  郭右棠搖了搖頭,“邢莊主,右棠還不清楚。”


  邢昭遠歎了口氣,這老五宗好像各有問題,此番五宗大會,恐怕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不再言語,隊伍堅定而沉默地朝著錦城行去。
——

  雲落這幾日跑了幾趟大端入住的宅院,進倒是能進去,沒哪個大端官員敢把他擋在門外。


  但陸運就是不露麵,躲在後院書房之中,不聞不問。


  雲落也是沒有半點辦法。


  感覺沒見到陸琦的日子,都像是有幾年那麽長了。


  這人啊,就是這般。


  往往對那些習以為常的東西視而不見,覺得理所當然,隻有當失去的時候,才驚覺過來。


  雲落驅散那些無用的情緒,投入修煉之中。


  五宗大會,注定是一場比當年劍冠大比和霧隱大會更慘烈的爭奪。


  肩負著沉重使命,和無數人期望的他,大意不得。


  天色將晚,結束了一段時間修行的雲落站在院中,雙手負後,仰頭望天。


  風被春意染上了些柔和,吹在發梢,像是情人在耳畔的吐氣如蘭。


  雲落苦著臉,“哎……”


  “雲大哥,劍七和悠悠回來了!”


  符天啟的聲音興奮得很,衝進院子,看著雲落,“還帶了好幾個劍七的師兄師姐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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