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需聽老人言
長生城很近了,也就意味著離楊清很近了,似乎就將安全了。
但危險往往就發生在看似最安全的時候。
雲落的心跳陡然加快,無比緊張,因為在他的神識中,那道隱藏在那兒的氣機無比強大,甚至比當日的平康使還要強大得多。
合道境三個字在腦海中緩緩升起,雲落的心也在漸漸下沉。
山包上緩緩站起一個人影,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人,“還不快跑?”
雲落朝陸琦遞去一個眼神,然後看著那人道:“跑不了,便不用跑。”
“把你們那點真元收起來,我要殺你們你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那人看著雲落,“還不錯,神識比尋常知命境還強得多。”
雲落看清那頂十五叉鹿角帽,那身古怪的袍子,和袍子上奇奇怪怪的飾物,忽然福至心靈,試探道:“薩滿?”
“大薩滿。”敕勒走下山頭,來到二人身旁,“你叫雲落,你叫陸琦。”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雲落長出一口氣,暫時應該沒問題了。
他和陸琦連忙下馬,恭敬行禮,“雲落/陸琦見過大薩滿。”
“你們不該來。”敕勒搖著頭,指著長生城,“城外一共二十多萬大軍,蓄勢待發。城內宗室百官,暗流洶湧。你們二人還要來趟這渾水?”
雲落和陸琦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砰!”
一道虹光砸落地麵,看著一臉緊張的楊清,敕勒平靜道:“我真要對他倆不利,你還趕得及?”
楊清冷哼一聲,“你怎麽知道他們要來,不是不懷好意?”
敕勒平靜道:“草原上並沒有多少事情瞞得過我。”
他看著雲落和陸琦,“果然是一對璧人,未來希望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說完他便消失不見。
楊清看著敕勒離去的身影,哼哼道:“好大的口氣。還好我時刻盯著他。”
雲落輕聲道:“楊叔,可能大薩滿隻是來攔住我們,別陷進城裏而已,或許是好意。”
楊清卻沒管他,而是看著陸琦,“雲落這小子沒幹什麽壞事吧?”
一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能對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幹什麽壞事?
雲落心道:我倒是想啊!
陸琦也不知道楊清這一說是無心還是有意,隻好紅著臉道:“沒有。”
“楊叔,大薩滿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麽啊?”雲落趕緊岔開話題。
“淵皇死了。”楊清隨口道。
“啊?”雲落和陸琦都是一驚,陸琦的反應竟然比雲落還快,“崔姐姐通知小鎮了嗎?”
楊清點點頭,“通知了,昨晚通知的,走的鄧清的渠道,最快今晚就能到。”
雲落頓時有些躊躇,按道理,這等大事,他又正好在此,於情於理都應該襄助裴鎮一二,但西北那邊已經蹉跎了許久,再不去就沒意義了。
楊清看著雲落糾結的神色,眉毛一挑,“有事?”
雲落將自己的考量一五一十跟楊清講了,楊清沉吟道:“荀叔都能幾次派人來提醒你,說明那很重要。”
“可是小鎮那邊”雲落又有些不忍。
“人不能永遠為別人而活,熱情和友善都應該有個度,如果裴鎮因為這樣而生了你的氣,那這種自私的兄弟不要也罷。”楊清想了想,”這樣吧,我在此替你幫忙,你們二人自己小心。如此也算對你和那小子的生死交情有了個交待。。
雲落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如此就辛苦楊叔了。”
楊清道:“可我原本是打算護送你的,你們就不怕遇上什麽高手,出什麽事?”
雲落輕鬆一笑,“如同你當初跟我說的,你們不能護我一輩子,學會獨自麵對就是,論活命,我還是有點本事的。”
他看著陸琦,“更何況我還有幫手呢!”
陸琦笑著道:“別嫌我累贅就好。”
楊清看了
看二人,心中暗自一暖,似乎當年的淩大哥和大嫂也是這般互相扶持著。
他甩了甩手,“走吧,我先護送你們離開長生城地界,那烏泱泱的大軍,我都不敢亂闖。”
而此時,西門外,那烏泱泱的大軍核心處,圍坐著六個身影。
五個繡墩,代表著五個能夠做決策的人,另外格楞負手站在老王公的身後,為老人充作靠背。
坐著的五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封精美的書信,那是昨天深夜從長生城裏送來的。
老王公笑著道:“對於這位慷慨的二皇子殿下,諸位是怎麽想的?”
一個肥胖的男子身子微微後仰,拍了拍手上的書信,“還能怎麽想,咱們來這兒難道是來造反的?不就是要點利益嘛,如今人家把咱想要的送上門來了,還能拒絕不成?”
另一個穿著傳統草原服飾的高大漢子附和道:“倒是這麽個道理,薛家數百年積威,外姓人不可能坐得穩,咱自己知道斤兩,沒敢想那回事,如今能封個世襲爵位,手上還落兩個實權職位,不錯了。”
其餘二人默不吭聲,老王公嗬嗬一笑,“如此那諸位是都同意咯?”
剛才說話的二人點了點頭,剩下兩人中有一人也沉默著點了點頭,唯有一人依舊無動於衷,正是馬祁。
老王公麵上的微笑始終未變,“我有一個請求。”
“老王公請講。”對於這位德高望重實力雄厚,主要是實力雄厚的老王公,其餘人還是給足了尊敬。
“在此事上,咱們不要互相為敵。”
“那是自然,信上也說了,撤兵五十裏開外,等我一拿到聖旨,立馬回封地了。”
“對啊,這人吃馬嚼的,如今也沒了朝廷軍糧補給,多待一天都是錢啊!”
老王公笑著道:“如此那就祝諸位一切稱心如意。”
“怎麽?老王公您還有別的想法?”
那個肥胖男子頓時眼睛一眯,神色不善。
“放肆!”站在老王公身後的格楞沉聲怒喝,神色更是不善。
“格楞!不得無禮。”老王公笑眯眯地朝那人按了按,“我早已封無可封,再多無非就是些封地錢糧,沒什麽興趣了,我不想落人口實,所以,就在這兒等等結果便是。”
那人看了格楞一眼,拂袖離去。
剩餘二人也猶豫了一下,漸次起身告辭,營帳中,便隻剩下了三人。
“馬祁大人怎麽沒走?”老王公笑容中帶著點詫異。
馬祁微微一笑,“這個草原上,從不缺勇武,隻缺少睿智,而如老王公這般睿智的人,我想跟著多學學。”
那日伏殺重新集結之後,馬祁便心懷疑慮,在他刻意的回憶和觀察下,發現了一個很驚人的事實:屬於六部王騎的主力,盡數以保護老王公的名義光明正大地留在了後軍,幾乎毫發無傷。
他便開始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方才他一直在觀察老王公的態度,雖然從老王公的臉上瞧不出什麽端倪,他卻從格楞的臉上,偷偷看出了一些鄙夷,這份鄙夷讓他心頭一跳。
於是,馬祁大人便索性也不去管那封令他有些心動的書信,留了下來。
老王公道:“既然你這麽尊重老人,那我就多跟你講點消息吧。不過聽了我的消息之後,可能你短時間就出不了我這營帳了,你要想好了,想好之後,先跟帳外你的親隨交待清楚。”
馬祁立刻起身,將三個心腹喚入,吩咐道:“我這兩日要在此與老王公商討一些重要之事,你們返回大營,約束好咱們手上的兵馬。”
三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馬祁張開雙臂,走到他們麵前,示意自己並無被脅迫,“快去吧。”
三人領命而去。
老王公豎起大拇指,“有魄力,不愧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連自己就在長生城中的親眷都割舍得下!”
馬祁輕聲道:“我還年輕。”
“哈哈!夠狠!”老
王公難得大笑一聲,然後緩緩收斂情緒,豎起兩根手指,將其中一根按下,“第一,元燾跑了,不在城中。”
馬祁的心便瞬間安穩了一半,若是元燾要和二皇子作對,那二皇子的皇位可不一定坐得穩了。
老王公將馬祁的表情盡收眼底,嘿嘿一笑,再按下第二根手指,“第二,我前些天收到了一封書信”
等老王公講完書信的內容,馬祁渾身是汗,這汗不是熱的,是在慶幸自己留了下來。
——
長生城中,薛銘端著酒盞,靜立在宮城內最高處的那座閣樓,遙望著腳下雄偉的長生城。
雲朵偷喝了他手中的酒,紅著臉,醉成了漫天的晚霞。
放眼望去,皆是山河與萬民。
這山河與萬民,在明日之後,都將屬於他,屬於薛律第二子,薛銘。
他不禁再次拿起那三位草原大貴族的回信,細細再看了一遍,誌得意滿。
雖說六部王騎的那位老王公和馬祁依舊沒有回信,但已無足輕重。
這三位一撤,他們二人隻剩不到十萬兵馬,而厲兵山和寢甲沙海的兵馬也有五萬,何況還有一座幾乎不可能從外部攻破的雄城。
而怯薛衛那邊的消息也令他安心,黎華堅定地表示,怯薛衛隻會按照祖宗規矩,效忠淵皇,其餘一概不管。
等明日登基大典一結束,將近一萬怯薛衛也將被自己收入囊中,屆時還有誰敢跟自己作對?
唯一的遺憾就是元燾那老狗,居然消失無蹤,不過無妨,等自己登基,他還能一個人跟整個朝廷作對不成?
薛銘心情大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轉身一看,鬱南快步走來。
他笑著將手中酒盞微微一揚,“鬱兄,來喝一個。”
鬱南拱手道:“殿下,明日登基的各項事宜按進度皆在今夜準備完畢。”
聽了這話,薛銘的心情就更好了,“那就更得喝一個了。”
說著就吩咐左右端上一杯酒來,鬱南連忙接過,勉強一笑,低聲道:“殿下,三皇子請求入城。”
聯合三皇子這件事情要說還是鬱南提議的,隻是如今情況特殊,如何決斷,還需要薛銘親自做主。
薛銘沉吟片刻,“你回複他,此刻情形特殊,擅開城門恐有大變。需由他在城外主持大局,我的親信如甄先生等皆在城外,讓他不必憂慮。待明日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當初承諾一一兌現。”
鬱南皺著眉,“如此說,我擔心三皇子會多想。”
薛銘冷哼一聲,“那你讓他輕騎入城,他敢嗎?”
“殿下說得是。”
薛銘拍了拍腦袋,“對了,你給劉毅帶個信,讓他嚴加拷問元枚,隻要不傷性命,一定要逼出元燾的下落。”
鬱南心中一凜,看來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小元大人,今日得吃大苦頭了。
看著鬱南遠去,薛銘默默繼續著方才的思量,木葉山平康使那邊先前說的靖王之事,也不知道辦得怎麽樣了,若是辦好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跟如今靖王府中那位發生點什麽?
想著崔雉的麵容身姿,以及她身後龐大的清河崔家,薛銘免不了一陣興奮。
不過這興奮轉瞬即逝,因為他想到了錦寧劉家,沒想到劉家居然還在觀望,說好的三萬兵馬居然一兵一卒都沒有,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念當年情分!
看在劉毅還算盡心盡責的份上,不讓你滅族便是。
薛銘抬手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去往後宮的方向。
明日那份大禮,今日先去收點利息。
——
靖王府中,聽楊清講了今天的情況,隨荷賭氣地恨了他一眼,一個人跑到後花園生悶氣去了。
鄒荷倒是明白,隻是心中有些擔憂。
崔雉朝著楊清盈盈一拜,“白衣劍仙的恩情,崔雉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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