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軍歸來
不是每一個人都多謀善斷,否則這也不會成為一樣令人羨慕的本事。
毒辣的眼光,準確的時機把握,豁出一切的魄力,沒有足夠多的曆練,是成不了的。
這玩意兒,看書能不能看出來?
能!
但那是天才中的天才,千百年出一個。
可惜自家這位老爺不是。
大管家看著驚慌失措的元枚,心中歎息。
轉念一想,若能扛過此番,必然能有一番大長進,治沉屙用猛藥,或許這也是老太爺的用意。
於是他輕聲問道:“那老爺是要選擇開門,還是選擇頑抗呢?”
元枚以手掩麵,悶出一句,“我不知道。”
大管家平靜道:“這幾日,老爺莫不是以為二皇子就隻是將咱們府邸圍起來就了事了吧?”
元枚放下手,麵上全無方才的輕鬆,“是我大意了。”
“不是大意,而是老爺沒有從根本上理清這件事情的脈絡,隻盯著對手的一舉一動,見招拆招,那必然進退失據。”
大管家的話完全不是一個下人對主人該有的態度,但元枚卻並無半點氣憤,期盼地看著大管家,“那當下應該如何?”
“死守。”大管家用平靜的語氣講出一個冰冷的事實,“別無他途。”
元枚望著院牆方向,似要穿透過去,瞧見外麵的彎刀如林,飛箭如雨。
“老爺切莫心存僥幸。”
大管家又在他的心上狠狠補了一刀。
外麵劉毅的聲音忽然陰冷響起,“小元大人,我家殿下奉旨監國,殿下之意便如陛下旨意,莫非小元大人想要抗旨不遵?抑或是元家想要謀反不成!”
“放你娘的狗屁!”元枚忽然神情激動地衝到院牆邊,脫口而出就是一句粗俗的辱罵,完全不似平日裏那種溫和風雅的做派。
劉毅麵上一喜,沉聲道:“那就請小元大人打開府門,我等也隻是奉監國二皇子之意,前來探望老元大人,還望小元大人不要徒增了誤會,到時候傷人傷己,悔之晚矣!”
“你在威脅我?”元枚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在長生城的地位,冷哼道。
可如今的劉毅另有倚仗,並無畏懼,
“如果小元大人喜歡,也可以這麽理解。不過我還是希望小元大人可以配合一下。我劉毅可以保證,入府之後絕對秋毫無犯,隻向老元大人致意之後便走。”
說得簡單,元枚心頭卻沉重起來,元燾根本不在府中,你跟誰致意去!
元枚高喊道:“我元家世代簪纓,府門什麽時候開輪不到你來說話!此門,不開!”
劉毅麵現陰狠,厲聲道:“小元大人最好考慮清楚,這一刻鍾可馬上就要到了!”
元枚看了一眼大管家,一咬牙,“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劉毅如何率眾強
攻我元府的!”
大管家微微點頭,終於還是有些元家人骨子裏的血性在。
劉毅聞言大怒,若平日裏,他當然不敢這麽做,但如今殿下大事在即,成王敗寇之下,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大手一揮,“給我攻!”
身側眾多二皇子的護衛領命怒喝,爬牆的爬牆,撞門的撞門,竟真的對元府刀兵相向。
院牆之內,早早待命的家丁們拉開手中的彎弓,瞄向牆頭,隻等有人冒頭便是一箭送去。
牆下還站著許多家丁,就等著那些漏網之魚落地,便一湧而上,將其砍殺。
一刀一個,好不利落。
對方有些身手不凡的,元府這邊也間雜著派了些影衛,以備不測。
大門那邊,元家也早早備上了加固的門栓,同時有壯碩的家丁堵在門後,讓劉毅派去撞門的那些護衛們束手無策。
眼見自己糾集如此多的人手,情勢仍舊漸漸落了下風,劉毅咬牙切齒地道:“元家果然心懷不軌,早有準備!”
他一把揪過剛才那個來送了信便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信使,“速去宮中通知殿下,請他派怯薛衛前來!”
當薛銘聽了劉毅的回稟,一拳砸在桌上,元家果然有問題!
他在迅速寫了一封手書,在上麵蓋上自己的印章,吩咐信使,“你持此手書,去找到宮禁統領,領一百怯薛衛,去交給劉毅。”
信使驀地大喜,自己今天這是撞了什麽大運了,又是得錢又是被委以這般重任的,那可是怯薛衛啊!
雖說自己也算得上是二皇子的親信,但還沒有過這般經曆。
他的神色被薛銘盡收眼中,“去吧!未來還有更好的事等著你,這是對你忠心的回報。”
信使高高興興而去,很快就尷尬地跑了回來。
“那個.……殿下……他們不給派人。”
薛銘大怒,快步朝外走去,剛好撞見迎麵而來的鬱南。
鬱南疑惑道:“殿下這是去哪兒?”
薛銘氣衝衝地將剛才的事簡單一說,鬱南連忙道:“殿下,此刻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怯薛衛還是盡量不要得罪得好!”
薛銘猛地想起如今的關鍵,強壓下怒火,憤憤道:“若非事態緊急,哪用得著去求著他們!”
鬱南笑道:“殿下先去試試看,正好也就當試探一下怯薛衛的真實態度。至於兵馬的事,這城裏也還有城防大營啊。”
薛銘一拍腦袋,“對對對,瞧我這腦袋。”
他們都被劉毅下意識的想法給局限了,劉毅隻是想要兵,又不是一定要怯薛衛。
“所以殿下先去吧,城防大營那邊我先去看看可以拿主意的都誰在宮裏。”
薛銘拍了拍鬱南的肩膀,快步離去,鬱南微微一笑,去往長生殿的
偏殿群中。
自從那日有了猜測,黎華便幹脆與溫赤換了班,由他坐鎮宮城,並且和溫赤約定了信物,除此之外,隻要不是淵皇下旨,溫赤一定守好大營。
他好整以暇地泡了碗茶水,看著快步走來的薛銘。
方才明言拒絕了那個信使,他便知道有這一刻,但瞧見薛銘神色如常,黎華的眼神裏還是有著些激賞,不愧是陛下的兒子。
原本在眾人心中,陛下的四個兒子,老大勇武,老二謙和,老三狠辣,老四隻是靠著大將軍莫名其妙的寵愛地位超然,但在之前長生城的那場精彩表演之後,再無人敢輕視那位曾經的四皇子、如今的靖王殿下,同時感慨著還是大將軍眼光獨到。
薛銘一步步走近,黎華在距離恰到好處時主動迎上,單膝跪地,“怯薛衛左衛長黎華參見監國二皇子。”
薛銘伸手一拂,手未至,真元先至,將黎華輕輕扶起,再拜不下去,他笑著道:“黎將軍快快請起,您是怯薛衛的左衛長,何須行此大禮。”
示威麽?黎華心裏一動,並不想與薛銘過多糾纏,開門見山道:“殿下可是為方才的手書而來?”
直接得讓薛銘都不由麵露一絲尷尬,“額……不知方才的手書可是有什麽問題,有的話請將軍直言,畢竟軍情緊急,不容耽擱。”
“手書倒沒什麽問題,我也確當派兵。”黎華斟酌著道
薛銘有些詫異,“既然沒什麽問題,將軍又為何不派?”
黎華望著薛銘的雙眼,“隻是攻打的對象有些問題。”
薛銘眯起眼,“我既有權調動怯薛衛,難道還要在乎攻打對象?”
“按說是不用,可元家畢竟特殊。”黎華歎了口氣,“末將鬥膽直說了吧,殿下以為您為何可以封禁百官於宮城,為何可以調動怯薛衛?”
“自然是父皇下旨,我奉命監國,代行君事!”
“這就對了,陛下的旨意是您可以調動怯薛衛的根源,但陛下的旨意中還說了由雍王和老元大人輔佐政事,您若對這二人刀兵相向,那就是在對抗陛下的旨意,您怎麽能用陛下的旨意去對抗和破壞陛下的旨意呢?”
黎華懇切而有理有據的言辭讓薛銘根本無從反駁,他隻好沉默片刻,然後拱手道:“是我想得差了,將軍見諒。”
“哪裏哪裏。末將直言,還望殿下勿怪。”
薛銘轉身離去,黎華望著那個背影,心道:管你們打破頭,別把我們扯進去就行。
怯薛衛沒弄到,但好在鬱南很快領著兵部的人來了,在薛銘的命令下,一隊城防兵迅速撲向了元府。
訓練有素的軍隊和單打獨鬥的護衛,若是人數相當來對決,隻要對方沒有修行者,單個武藝都要高於普通軍士的這些
護衛們必敗無疑,因為他們沒有配合。
戰爭講究個人武勇,也更講究整體。
所以,哪怕不是怯薛衛,隻是城防兵的到來,都讓元府的院牆內的眾人壓力猛增。
傷害不斷出現,死亡不斷增加,大門外,更是響起了猛烈的撞擊聲,讓厚重的門框發出滯澀沙啞的聲音。
大管家悄悄使了個眼色,兩個影衛迅速離去,然後迅速回轉,手中多了兩個暈過去的人。
大管家伸手按住元枚想要站起的身影,“這等事,豈能由髒了老爺的手。甲五、甲六,你們二人去吧。”
兩個影衛點點頭,搭好兩把梯子,各自拎著一人爬上院牆,露出個頭來。
“劉毅!看清楚這是誰!你若不停止進攻,馬祁大人的獨子和刑部尚書親兒子可就要因你而死了,你準備好承受他們的怒火了嗎?”
說完,二人便迅速溜了下去,不給劉毅出手的機會。
劉毅麵色陰沉如水,沒想到那天讓這倆人出麵,卻反被元府這般利用,若隻是刑部尚書也就罷了,一個尚書他自己都得罪得起,更遑論殿下了,可還有馬連山也在,他陷入了兩難。
馬祁,手握十二個頭下軍州的馬祁!
——
“又到了蒼狼原了啊!”馬祁用馬鞭指著前方,同身旁的幾個大貴族說道。
為了掩蓋薛律死亡的真相,他們幾人按照慣例每日安營紮寨後都會去往薛律的中軍大帳中請安,此刻便是剛從擺著薛律屍體的大帳中走出。
“想當初出征之際,意氣風發,覺得南朝君弱將熊,我大軍馬蹄所向,錦繡河山手到擒來,可如今,十餘萬兒郎埋骨他鄉,咱們幾個領著這些殘兵敗將,狼狽班師,再看著蒼狼原,真的是物是人非啊!”一個大貴族附和道,神色滿是感慨。
“這事兒啊,就怕回頭看,想想那時的豪言壯語,還真是可笑啊。”又有一個大貴族感歎了一句,聽起來似乎意有所指。
這時,一個中年漢子開口道:“行了,咱們都別在這兒傷春悲秋,嘰嘰歪歪了,不遠處的長生城裏,還有那麽大一個餅等著咱們分呢!”
作為如今這座天下裏為數不多知曉薛律真實情況的人,他們手握重兵直奔長生城,屆時的北淵朝局,很明顯將由他們說了算。
“格楞說得是,咱們還是朝前看吧!”馬祁點點頭。
格楞,六部王騎那位資曆最老的實力最強的老王公的繼承人,與這兒的每一個,都有底氣平等對話。
他眯起眼,望向隊伍即將開拔的方向,“打起精神吧,就快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