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欺欺人

  穆嫣然的手術很成功。 暮春三月，鶯啼燕喃，正是一年最好的時節。 她拆掉紗布，看到了自己鏡中與穆黎笙一般無二致的那張臉，身體抖的像漏篩一樣。 盛南川站在她身後，有瞬間的失神:“阿笙？” 穆嫣然冷一皺眉，青黛色的眉峰擰成了一團。 盛南川深吸了口氣，有點詭秘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眉眼還是不像，過幾天，我再帶你去趟醫院。” 穆嫣然心下一刺，透過光滑的鏡麵看清了背後男人晦暗不明的眸光。 恐懼像一條冰冷濕滑的蛇，吐著鮮紅的蛇信順著她的腳踝緩緩向上攀爬，她被盛南川盯的心裏發慌，借口去廁所，逃離了這間曾屬於穆黎笙的臥室。 在走廊上撞到了江如風，他一把拉住埋首飛奔的穆嫣然，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黎笙？你沒死？” 難不成，這就是盛南川在電話裏跟他說的那個奇跡？ 不對不對，穆黎笙絕對不可能還活著，他當初可是親眼看著她被火化的。 那眼前的這位…… 穆嫣然抬頭看著他，還沒有開口，眼淚便先落了下來，“如風，救……” “我”字還沒出口，身後忽然響起深重的腳步聲，盛南川慢慢走了過來，一臉風清霽月的笑:“如風，你來了。” 江如風狐疑的看著穆嫣然，“南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盛南川溫柔的摸了摸身邊穆嫣然剪短的發，“阿笙，不認識如風了嗎？跟他打招呼啊。” 穆嫣然咬了咬唇，低聲道:“如風，你好。” 盛南川的手陡然捏上她的肩膀，力道極重:“大點聲！微笑不會嗎？” 穆嫣然疼的皺眉，但還是硬擠出了一絲的微笑，“如風，你好。” 盛南川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恨不得嵌進她的皮肉:“不對！阿笙不是這樣笑的，我讓你學了三個月，你為什麽還是學不會！” 穆嫣然微笑又呼吸，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如風，你好”這簡單的四個字。 聽到第十二遍，江如風終於忍不住攔下了盛南川，“夠了南川，”他回頭看了看穆嫣然，“就讓……阿笙先回房間吧，我找你還有點事談。” 盛南川冷冷的睨穆嫣然一眼:“聽不到嗎，還不滾。” 穆嫣然抿緊唇，轉身跑回了房間。 客廳裏，新沏的紅茶冒著嫋嫋熱氣，盛南川陷在沙發裏，閉目慢慢揉著太陽穴的位置:“怎麽樣？” 江如風端著茶盞，明知故問:“什麽怎麽樣？” “阿笙啊。” 江如風悠悠歎了口氣，“南川，你怎麽這麽固執呢？剛剛那個女人長得就算再像阿笙，她也不是真正的穆黎笙啊！” 真正的穆黎笙已經死了不是嗎。 他將後麵一句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盛南川抿了口茶，不在意的笑:“也許現在還不能一模一樣，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她變成真正的阿笙。” 江如風看著他冥頑不靈的模樣，突然間很想一拳將他打醒，“南川，你別再自欺欺人了！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誰會完全變成誰，你找到的不過就是她的影子而已！” 盛南川長久了的沉默了，江如風以為是自己的話說重了又刺激到他，正想找話補救。 良久，盛南川歎息了一聲，“就算隻是個影子也好，萬一奇跡真的會出現呢？” 每當人開始期待奇跡的時候，就說明他真的已經是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