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還命
“你們都別鬧了！”夏亦然腳上的平底鞋一下一下跺在地板上，鼻尖密密沁滿汗珠。
兩個大男人糾纏在一起，在寬闊過道上，難舍難分。
陸文皓腸子都悔青，要不是見亦然天天想念親人太過痛苦，他是決然不會讓她回來，結果隻回來一次就遇到了傅銘城這個惡魔。
一直以為陸文皓正人君子，卻是最大惡魔，竟然帶著他的妻子藏匿了三年，騙了他三年。
奪妻之恨不可解，傅銘城盯著他，眼球因憤怒充血，帶著滿腔怒意。
風席卷著初秋的微涼，吹不散城市煩躁的情緒。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般仇恨。
夏亦然見兩人糾纏得難解難分，顧不得危險上前去掰他們，不知被誰一個甩手彈了出來，搖晃了幾下，險些摔倒，又跟他們保持出了距離。
“你們……”夏亦然氣的玉手直抖，站穩腳準備再次前去分開他們。
不經意甩頭，隻見一輛白色奔馳大車在不遠處直奔過來，就好像認準夏亦然一樣。像頭發瘋的獅子，橫衝直撞。
夏亦然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然僵住，嘴巴長成半O型，眼睛睜圓，直直看著那輛車撞進自己淺麥色的瞳孔中。
“砰”！夏亦然感覺到後背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重重撞了出去，耳旁還響起淒厲的大聲的幾個人喊著她的名字。
幾秒之間她已重重摔在平坦堅硬的瀝青地上，雙膝跪地的姿勢，雙手自然反應一樣撐在地麵上，緊接而來的疼痛感讓她臉部肌肉全部擰在一起。
憤然回頭，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忽視身上的劇痛。
白色大奔戛然而止在馬路中間，渾身透著一股肅殺之氣。它前麵地上躺著的是一身閑裝的傅銘城，直挺挺躺著，半死一般，鮮紅的血從他身上，口鼻，汩汩流出，氳成一灘。觸目驚心。
就像一顆炸彈在夏亦然的腦中突然開炸，濃煙滾滾，一片雜亂。撐在地上的手像突然被抽走力量，突然彎曲，身子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萬物都像在瞬間消失不見，時間和空間靜止不前，她的視線裏腦海裏空白處，隻剩這一個人。
“不！”她仰天，拚盡全力嘯出這個字，幾秒爾爾，碩大的淚珠瞬間從夏亦然無限放大的瞳孔中滾出，一顆緊接一顆，即使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她匍匐，用盡全力，向他爬行，每一步都艱難萬險。遙遙難及。
“傅銘城！”她顫抖得厲害，趴在他身上，鮮血瞬間沾滿她的全身。雙瞳驚恐到渙散無光，全身肌肉像被繩索捆綁起來，呼吸異常艱難，胸口悶得每一次吸氣都如箭穿心。這種至親在她麵前離去的恐懼感根深蒂固，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全身，不敢再重溫。
“傅銘城，你，你不準死……”她哽咽著，胸口起伏得厲害，一句話難以說全，全身像被掏空，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她恍恍惚惚，強忍著，不敢暈過去，他在，她還要守著他，不管生死。
她伸手慌亂捂住傅銘城身上的傷口處，出血處，血頓時從她指縫中湧出來，濃稠的，鮮豔的，溫熱的。卻是冰涼著她的心。
“快，快叫救護車！”她咆哮。
傅銘城努力睜了睜眼，一番釋然，蒼白的臉上笑容淺淺淡淡，看著她哭得這樣，一陣歡喜一陣疼，終於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一如從前。即使就是即刻死去，也是心滿意足。
唇張了又關，想讓她別哭，終究再沒力氣說出一個字。
這條命本就是他欠她的，三年前就該隨她去，待到今天，能重新知道她的心意，雖死猶生。
他欠她的，以命相還。
“亦然……”躺在一旁的陸文皓虛虛呼喚了一聲，手騰在半空，想要伸前安慰傷心欲絕的夏亦然。剛才他跟傅銘城同時飛出去推亦然，所幸，亦然沒事了，他的腰部也受到重推，是傅銘城在最後一刻把他踢了出來……
傅銘城，這個混蛋，這些年，亦然在他身旁，他從來都知道，亦然未曾忘記傅銘城半分。本來他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哪怕是賠上自己性命，成全他們，讓亦然記住自己一輩子就好，可惜，傅銘城這個混蛋，到最後一刻，他還把這個機會給搶走了。
他知道，從此再也沒有人分得開他們了。
他勾唇，看著亦然鬱鬱寡歡了那麽多年，終於她可以雲開見日。午後的陽光照耀在亦然身上，萬道光芒。
“傅銘城，你不準有事，你再丟下我，我下輩子也不原諒你。”她喃喃，斷斷續續，哽咽著，“傅銘城……”
坐在奔馳車上的女司機似乎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車窗玻璃緩緩搖下，從裏麵探出半顆頭張望，犀利的眼眸不掩陰狠，雙唇緊抿，臉上表情五味雜陳，嫉妒厭恨不甘，就是沒有絲毫悔恨。
她收回腦袋，啟動車子，準備從淩亂的人群裏出逃。
“夏輕允！”帶人趕至的楊嘯認出車裏的女人，他立即驅車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楊嘯紅著一雙嗜血的眸，死死盯著這個傅銘城心裏一向最單純善良的女人，即使在過去三年，傅銘城讓他徹查當年夏家各莊血案，都沒有讓他查到她的頭上。
始終覺得自己愛上夏亦然對夏輕允是不公平的事。帶著愧疚。
對亦然依然義無反顧。真愛就是無論你是什麽模樣，再他心中都是最合適。
然而楊嘯早就懷疑她了，早就懷疑她了，就差點證據，沒想到她那麽按耐不住自己跳出來。
夏輕允被攔截在包圍圈裏，無路可退。臉上找不到絲毫愧疚感，絲毫悲傷感，哪怕躺在地上的是她口口聲聲最愛的男人。
她優雅從車上走下，就像一個觀看熱鬧的路人，表情淡然，嘴角一抹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飾。
楊嘯招手，兩個黑衣裝扮的人扣住了夏輕允。
“你們幹什麽！你們不是執法人員，沒權這樣做！”她眼神掠過幾絲驚慌，掩蓋之前的強裝淡定。
楊嘯視若不見，充耳不聞，幫助前來的救護車把傅銘城擔上車。
他扶起癱伏在地上的夏亦然，看著她悲戕到不能自已的表情，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話，
“亦然……”他輕喚，亦然抬了太眼瞼，似若未聞，疾疾跟著擔架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