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明白了
“你鬧夠了沒有！”傅銘城冷著臉大聲叱喝道。
風吹過他的頭發，天邊的烏雲像是千軍萬馬，信步而來。
“沒有！”夏亦然揚起一隻纖弱的手，拚盡力氣捶打著他，她執拗的愛著他，他卻用盡手段擺脫她，“你為什麽不反駁！為什麽！難道？真的……真的是你做的？她是我的媽媽……”
傅銘城見她軟了態度，順勢握住了她胡亂飛舞的拳頭，神色嚴厲。不做任何解釋。這是默認了嗎？
她雙腿一軟，竟直直倒在他溫熱的懷中，透過厚重的衣衫就能感受到的熱度。真切卻已經無戀。
他隻相信親眼所見的。那麽，這一次，她也選擇相信。
夏輕允看著兩人貼緊的身體，風打在她裸露的腿上，不禁瑟瑟發抖起來。她握緊了拳頭，踏著凹凸不平的岩石衝了上去。
“啊，”夏輕允一聲尖叫，直接撲倒在夏亦然的身上，夏亦然猝不及防的一個趔趄，脫離了傅銘城的懷中。
隻見夏亦然一隻手中緊抱的骨灰盒倏地被拋在了半空中。她不顧即將傾倒的身體，隻是伸著手臂一心想攬它入懷。夏輕允依然帶著慣性壓在她的背上。
傾斜的岩石！
傅銘城一個頓色，疾步上前接住了夏亦然，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夏輕允扶著他空出的手臂，還是沒站穩，猝不及防的跪在了岩石麵上。
形色間，骨灰盒落入那波濤翻滾的海浪之間，消失不見。
夏輕允咬著牙冷笑著，見到骨灰盒消失在視野中才舒了口氣。她原以為，傅銘城會先救她……
夏亦然頓了幾秒，胸前劇烈的起伏著。她絕望的叫出了聲，推開了傅銘城向石崖邊衝了過去。
無奈，被困住。
“你要做什麽！你放開我！那是我媽！”夏亦然聲嘶力竭的吼著，像是一頭失了心智的小獸，“都是你都是你！你明明能接住的，你為什麽！為什麽啊……”
她依舊在他寬大的掌間掙紮著，精疲力竭。
為什麽？為什麽？傅銘城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人性，活著的人總比死了的人有價值。他還沒有冷血到為了一盒骨灰而讓活人滾落到海浪之中。
一定是這樣的！傅銘城蹙著眉頭，兀自想著。
夏亦然跪在地上，對著那一望無際的海域，層出不窮的岩石繞著海岸線，耳邊是呼嘯的風，頭頂上的烏雲早已壓了過來。
風起雲湧，一切既是未知又皆有定數。如果有來生，傅銘城，我還會這樣義無反顧的去愛你嗎？哪怕是搭上我媽媽的性命？
她跪在傅銘城的腿邊，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海麵。他……是在愧疚嗎？
夏亦然冷笑著，眼淚簌簌而下，她的恨意她的內疚她的心痛似乎都融化在那飽滿晶瑩的淚水之中。她站起身來瘋了般衝過去，毅然決然。
傅銘城一把拽住她，冷言道，“我多希望你能像它一樣消失！但現在不是時候！”
他甩開她的手，“我們沒離婚前你最好不要做傻事！你還有哥哥！不要再逼我做出什麽事情來！”
仿佛被汲取了靈魂般，她硬撐著已經麻木的身體，不遠處的天邊有大片烏雲席卷而來……
傅銘城牽著夏輕允頭也不回的離開，和她不顧性命那樣毅然決然。
多麽心狠的一個人！她的固執在他的眼裏一文不值。他將她對他的愛全部轉變成了恨！
一夜的冷風，也不曾把她吹得清醒，大點的雨水淋在她飽受煎熬的身體上，打濕了單薄的衣衫。冷嗎？當然冷
待海的盡頭再次浮現一抹金黃的時候，她晃過神來，對著海麵粲然一笑，顫顫巍巍的支撐起身，“媽，都是我的錯。您怪我吧，這片海寄托著您對我們每個人的期許，就當是返璞歸真，未嚐不可？”她笑著，仿佛媽媽的身影出現的那團光暈裏。
心灰意冷，也不過如此了吧。
艱難起身，不知今後何去何從。
回夏家還是傅家，第一次猶豫。
最終，她如行屍走肉般，走向夏家的路。
“夏氏企業正麵臨被吞並難題，如今，夏氏接班人夏亦楓正在醫院昏迷不醒，夏氏該何去何從……”
夏亦然猛然驚醒，抬眼看著壁櫥上的電視機裏一名記者正麵對鏡頭侃侃而論，醫院門前圍著眾多攝影機。
“哥……”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屏幕，緩緩站起身，難以置信的一步一步走進，屏幕下方的字幕上寫著赫然大字，“夏亦楓”。
“哥……哥！哥！”眼前一黑，半晌才緩過神來，強行扶在沙發上，一步一步挪到門口，全身顫抖著。不知過了多久，才來到醫院。
夏亦楓躺在ICU病房裏，頭上胳膊上纏滿了繃帶，臉上還有未愈合的傷口，鐵鏽般的顏色裏夾雜著淤青。她趴在狹小的玻璃前看著他，“哥……你不要我了嗎？你是在和我生氣嗎？怪我沒有把媽媽照顧好……”她哽咽著。
最後一道防線，似乎，也斷了。
“亦然，”陸文皓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顫抖的身體不知該如何安慰，“亦峰他，”
“我哥哥，他，他真的醒不來嗎……”她戧然。
“植物人，也是有幾率醒過來的。亦然……”他靠上前，摟住她的肩膀輕撫著，“亦然，你還有我，隻要我在，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盡我全力去幫助你！”
夏亦然苦笑著，幹癟的臉上笑淚縱橫。
“都是我，都是我，”她不停地哽咽著，硬是將哭聲憋了回去，“我真是太傻，太傻了，我怎麽會去相信一個恨我入骨的男人呢？”
她打了一個激靈，笑著推開陸文皓的手，“文皓，求你幫我照顧好我哥哥行嗎？”
“亦然！”陸文皓一陣驚恐，“你這是什麽意思！亦然，我知道你現在難過，但是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你不要嚇我行嗎？你的哥哥必須你自己親自照顧！我不會幫你的！”
她向後退了幾步，“你放心吧，文皓，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這段時間你要多來看看我哥哥行嗎？”她的眸子裏冷澀又疲憊，再也沒有那份執拗，反而化作了恨意，“你答應我的，你會全力幫助我，照顧好我哥哥就行。”
她轉過身，走向盡頭的電梯，“我隻是……隻是徹底想明白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