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孩子打掉
陽光四處傾灑，滿地金黃。
夏亦然匆匆忙忙地攔下一輛出租車，氣喘籲籲的坐在後座上。
她捂著胸口，想讓自己狂蹦亂跳的小心髒安靜一點。
半晌才繞到肚子上撫了撫，孩子，你是上天派來留住父母婚姻的天使嗎？
嗯，一定是的，她相信。
“你的籌碼太過廉價。”
陸文皓的這句話突兀地湧上心頭，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低頭，掌心感受著肚裏傳來的溫度，一股無名的力量升騰。
這是他們的孩子，不是籌碼。
“文皓不懂的，”她的手依舊平放在腹間，垂下眸子淺笑道，“他什麽都不知道，這怎麽會是籌碼呢。”
車子一路行駛著，她無言看著窗外，臉上依然是抑製不住的歡喜。
“銘城，銘城，”她衝進家門，聲音裏的喜悅不可阻擋，“銘城。”
空寂的家裏，烏黑一片，沒有任何回應。
“也是……他應該上班了吧。”夏亦然黯然了一陣，安慰自己道。
她將沙發上的黑色西裝外套拿起，拎著坎肩抖了抖，然後搭在手腕上，向臥室走去。
“你……你在家啊？”夏亦然剛關上門，轉過身便看見一雙漆黑如墨的眸鎖定了她，“銘城，你沒去上班嗎？”
傅銘城沒有說話，依舊看著她，雙唇緊閉，冷漠中透露著嫌棄。
他忽而站起身，向她走過去。
夏亦然佇立不動，心髒卻撲通撲通的提到了嗓子眼。
隻是，他壓根沒有看她一眼，與她擦身而過。
突如其來的失落湧上了心頭。
“銘城……”
他們背對背站立著，身後的男人頓住，依舊靜默。
夏亦然轉過身，衝上前抱住了他，側臉緊緊貼在他寬厚的背上，“銘城，昨天是你送我去醫院的是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手臂緊緊環繞住他的胸膛。
傅銘城沒有說話，仰起頭眯了一會兒眼睛。
“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我知道的。”她的臉在他的脊背上蹭了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傅銘城冷哼一聲，掰開她略微冰涼的手，轉過身來，看著她，“那，你現在好一點了嗎？”他輕聲問道，左手托住她白皙的臉頰，依舊微涼。
夏亦然受寵若驚，臉上竟浮起一抹紅暈，接連的點頭，“恩！”她發自內心的彎起眉眼，嘴角上揚，笑起來的樣子讓人移不開眼。
真是！明明是想耍她一番！怎麽會被這個女人擾了心智！
傅銘城看著她，眼神裏閃過的柔軟無處可藏，近距離看她，白皙的臉在昏暗的臥室裏純白無瑕，深邃的眸子含情脈脈，幾絲隨意的碎發慵懶且神秘。
他呼吸急促著，眼睛終於轉了幾轉，緩過神來。
傅銘城！你快清醒點！這個女人蛇蠍心腸，就這麽輕易被她迷惑嗎！
他冷笑一聲，隨即斂起了笑容，咬緊牙關，骨節分明的手掌在她細膩的臉上摩挲一番，雙眸又生起了恨意，輕笑道，“你很開心是嗎？”他的臉湊近她，仔細打量著。
夏亦然些許局促，分明能感受到他的語氣裏，夾雜著淡淡的溫怒。
“夏亦然，你可真蠢！”他毫不客氣的嗤笑著，眼神裏的不屑溢滿而出。
夏亦然錯愕，似懂非懂。
“我隻是希望你能死在醫院裏，但不能是在我家門口。”字從他咬緊的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如同一把把利刃直刺心間。
“你的籌碼太過廉價。”陸文皓的話又一次回蕩在她的耳畔。
可是，她偏不信。
“銘城！”她憋著淚，如鯁在喉，“銘城！你知道嗎！我懷孕了！我懷孕了！”她依舊笑著，眼眶卻已充盈。
“懷孕？”傅銘城眉頭一陣緊皺，扔下被握在他掌心的手，“懷孕？”他又一次質問道，帶著怒氣。
“恩！銘城，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傅銘城如火中燒，猝不及防的掐住了夏亦然的脖子，“你說什麽！懷孕？你為什麽會懷孕？夏亦然！你不是吃藥了嗎？”
夏亦然一怔，煙眉輕擰，眼角的淚水終於隱忍不住，孱孱可憐。
傅銘城麵色如土般悲涼，不知為什麽，他的指節漸漸舒張，放過了她。
“銘城，你不開心嗎？孩子……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得到自由的夏亦然輕咳了幾聲，隨即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
“開心？”他看著她，像是在聽笑話一般，“夏亦然，我開心什麽？孩子？嗬嗬，”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嘲諷，“你又想耍什麽花招？哪來的孩子？你和誰的孩子？”
夏亦然愕然，傅銘城抹開了她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她立即搶過他的手，硬是將一隻大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銘城，我們的孩子。當然是我們的孩子啊！”聲音已是哽咽，帶著輕微的顫抖，“你怎麽會這麽問呢？”
傅銘城冷哼，寬厚的手掌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猛地抽出，帶著打趣又嘲弄的眼神打量著，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們的孩子？”
“對啊！我們的！”夏亦然點點頭，努力擠著微笑。
傅銘城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倏地張開眼睛，憤然大怒，“你為什麽要懷上我的孩子！藥呢？沒吃？”
他大手一揮，夏亦然踉蹌了幾步，終於還是摔在地上。
“你的籌碼太過廉價。”夏亦然撐著地麵，眼淚簌簌滑落。
難不成一語成讖，陸文皓，真被你說中了嗎？
“打掉他！”他死死瞪著匍匐成一團的她，“我讓你去打掉他！”
夏亦然撐著地麵的手一軟，全身都沒了力氣，癱俯在地上。
“這是你的孩子！你讓我打掉？”她吼道，仰起掛滿淚痕的蒼白的臉，看著這個決絕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陌生。
“我的孩子！夏亦然，你配懷我的孩子嗎！”下一秒有玻璃瓶應聲而碎的聲音，滿地狼藉。
“打掉他！我可以不和你離婚！你的家人——也可以平安無事。”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眼裏簇著兩團怒火，隨時可能衝出來灼人。
“你沒得選擇！”他語氣堅硬異常，不容置否。
手一甩，隨即扔了兩份文件在她羼然的臉上。
夏亦然微眯起眼，黯淡無一點光澤，匍匐，顫抖著抓起那兩份文件。
夏氏收購書和離婚協議書。
都是她生命中的最重。
她閉眼，讓眼淚最後一次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