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離別（三）
同樣的三百六十五日算作一年，早晨的朝陽，夜幕下的星辰月光看起來也別無二致，一切都那麽的相似。然而一古一今，許多事情終歸隨著鬥轉星移後物是人非了。
張燈結彩的久寒鎮，四處的紅燈籠紅錦緞相互映襯，讓寒冷的夜裏麵也多了一股暖意。時而響起的鞭炮煙火聲增添了一絲喜慶，仿佛在提醒著每一個人們，今夜是辭舊迎新的時刻，若是換做我們的說法，那便是除夕。
久寒鎮是久寒山脈附近最繁華的城鎮，城鎮的占地麵積很廣，也因此才孕育了幾大世家和各方勢力。久寒鎮的街道很寬廣，交錯縱橫於整個城鎮，因此四通八達，處處都是商鋪選址的良地。
當夜幕降臨之後，除卻那永遠存在於天空的星辰之耀，銀月之輝，久寒鎮上的萬家燈火同樣耀眼，每條街道都顯得格外熱鬧。
“聽說今晚有花車隊會遊街呢，應該會比往年更熱鬧吧！”
“這個當然啦！往年都是各大世家各自管各自，雖說也有一番氣氛，但是互相攀比的感覺比較重，現在有了墨景王爺和墨王府，久寒鎮上下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集合力量自然也更隆重。”
“是啊是啊！墨景王爺還說，要與民同樂呢……”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三三兩兩個各自成眾，麵上皆是帶著笑意。看著街上的喜慶，討論最多的，正是形成這一切的王爺墨景。
“姐姐你看，那邊的燈籠好特別！”
蘇荷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看起來興致很高，正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心態。紫萱仍舊是笑，她不想掃興，但是聽著行人的聲音，說到了墨景的時候，終歸是高興不起來。
“哇！好漂亮！這是冰燈吧！而且火焰還是藍色的！在我們那邊應該就看不到了。”
夜雨曦的年紀也隻是十六的年歲，小女孩的好奇心自然對於奇特的東西沒有什麽免疫力。紫萱看著她能笑得這麽開心，略微有些意外，睹物思人，這個小女孩難道不想家嗎？
紫萱無牽無掛，感情方麵也沒有什麽感慨，自然沒有那麽多顧慮。但是夜雨曦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為什麽能那麽堅強呢？
“紫萱姐姐，你怎麽了？”
夜雨曦看到紫萱的神情呆呆的，從林顧顏的左邊請請繞到了右邊，牽起了她的手，大眼睛裏麵都是關心。紫萱隻是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這個燈，很漂亮呢……就像是東北冬季時候的冰燈一樣。”
“是啊……前麵還有個詩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夜雨曦還是笑，牽著林顧顏和紫萱就這樣繼續往前去了。林顧顏本身就是順著這個小丫頭的心意才來的。看著蘇荷的滿臉期待，紫萱沒興趣也有興趣了。
街道上，數輛花車排成了一隊，這是由各大世家和勢力準備的，在街道上穿行而過，更加增添一份熱鬧。
“爆竹聲聲辭舊歲……倒是應景。”
看著一幅幅狀若對聯的詩句長聯，紫萱一行人隻覺得眼花繚亂。林顧顏和蘇荷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這些東西年年如此，也不見有什麽新意。
一個以武為尊的世界也有這般文雅的時候，紫萱搖頭一笑。醉仙樓一役那血腥仍舊曆曆在目，眾人卻能這麽快地拋之腦後，這也真是讓人無語呢。
看來得要盡快入鄉隨俗才行。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夜雨曦看著周圍的紅聯，忽然吟誦道。她的聲音很輕，卻很空靈。這並不是某一聯上的詩句，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脫口而出了。
“好！好詩啊！雨曦，你好厲害……”
林顧顏驚喜地道，一直以來她隻是將夜雨曦當做了一個天真單純什麽都不懂的小妹妹，沒想到她的詩詞這般強悍，輕輕出口便成氣候，比起那些以往的名作也不遑多讓了。
“這是……”
紫萱覺得自己像是聽過，看到了夜雨曦眼神裏麵的淚光忽然明白了過來。換種說法的話，這就是重點高中生的內涵吧。
“半山先生的作品，元日……”
夜雨曦輕輕地笑了。
紫萱四人一直沒有注意到的是，她們這幾個顏值超高的大美女早已經是被路上許多的人默默地注視著了。當夜雨曦那驚世駭俗的詩句脫口而出時，更是驚動了周邊喜好詩詞的文人墨客。在她們還在討論的時候，人群緩緩地靠攏了過來。
“好詩，好詩啊！”
“簡單明了，卻又不失氣度。頗有名家涵養……”
“不知這是哪家小姐？”
許多自詡青年俊傑的公子緩緩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過來，久寒鎮畢竟不小，沒有見過紫萱她們的人還是很多的。看到這情況，紫萱不禁一愣，這群悶聲色狼是想來泡妞吧？
“紫萱姐姐，我們逃吧……”
夜雨曦忽然眨了眨眼睛，和林顧顏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牽起了紫萱的手。還沒經紫萱同意呢，就開始跑了起來。也不顧眾人目光裏麵的詫異。
“哎？怎麽走了……”
蘇荷有些著急地道，不過林顧顏也牽起她的手微微一笑，但是她們沒動，依舊在看著詩詞，麵對那些公子哥，林顧顏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隻是詩詞的話，我不會輸給紫萱的哦。”
蘇荷聽到這話，臉化作了苦瓜，林顧顏和夜雨曦到底打算幹嘛呀？居然還把我的姐姐拐跑了！不過看樣子她是逃不了了……
“呼……這裏應該是可以的了。”
奔跑了老遠，出到了一段相對人少的街道上，夜雨曦才緩緩地停了下來。紫萱看看後麵，沒有發現林顧顏和蘇荷兩人的身影跟上來，眼神疑惑地看著她。
“什麽可以？小丫頭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啊？”
紫萱沒好氣地問道。
“紫萱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嗎……”
夜雨曦忽然淚眼汪汪，一臉的梨花帶雨地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紫萱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
“嗚嗚……那你先閉上眼睛好嗎？我抱著你之前不許張開！”
“嗯？我說小丫頭，想吃大姐姐的豆腐還越來越過分可是……”
“嗚嗚……”
紫萱真想敲一敲這個夜雨曦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麽呢真是。可是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了，於是幹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你是想家了嗎？”
閉上眼睛的時候，紫萱忽然問道。她沒有家，不用想。但是夜雨曦應該是不一樣的，她學習成績很好，一定也有一個溫馨的家吧？
“紫萱姐姐，你是怎麽穿越的呢？”
問題出來的時候，紫萱隻覺得懷裏一暖，肯定是這個小丫頭蹭了上來。
“應該算是意外吧。本來已經快要死掉了。但是莫名其妙地就來到這裏了……那你呢？”
紫萱回想起來那一刻，恍如隔世，兩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同，隻是短短數月，經曆的事情以往怎麽能想象的到？
“我……其實那個時候，我跳河了……可是沒有像期望的一樣。”
自殺？聽到這話，紫萱驚愕不已。難道夜雨曦平時的天真爛漫都是裝模作樣嗎？懷裏的人兒微微顫抖的時候，紫萱沒有說話，沉默了。
“其實我早已經沒有了父母，是爺爺奶奶把我帶大的……有一天我在學校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他們出了車禍，去世了。我便覺得再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聲音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紫萱卻分明地感覺夜雨曦這簡單的三言兩語，隱含了太多太多的辛酸。紫萱抱得用力了一些，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夜雨曦與她單獨對話，或許隻是想把埋在心裏麵的，但是在這個世界又沒辦法與其他人傾訴的話說出來而已，她肯定很寂寞吧。
“紫萱姐姐，可以張開眼睛了哦……”
夜雨曦的聲音裏麵嬉笑著，紫萱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知道她大概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哭泣的樣子。夜雨曦蹦跳著走開了，回頭笑了笑道。
“紫萱姐姐，謝謝你……我的話說完了，現在，輪到你了哦！”
“我？”
紫萱不明所以，可是反應過來之前，夜雨曦卻已經跑遠了。想要追上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站在了街角下。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清朗的聲音吟誦著熟悉的詞句，紫萱看著墨景的臉，知道了這定是夜雨曦和他串通一氣搞的鬼。
“你還在啊？”
紫萱的心情很複雜，到底想不想見到墨景，她也不知道。見不到終歸是寂寞的，但是見到了，又能如何？隻能目送他遠去的無奈像是尖刀一樣刮著她的心，說不出的痛。
“嗯，陪我家娘子過年啊！這個，應該不為過吧……”
墨景走近了幾步，紫萱禁不住就鑽進了他的懷裏。
“有點冷……”
煙火的聲音在久寒鎮的天空炸響，奪目的光彩，化作了漫天的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