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死於話多
翌日清早。
晨曦徐徐拉開帷幕。
陽光透過淡淡霧氣,溫柔彌漫在鹹陽城中,這一刻,本該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秦都,似乎變成了仙境一般。
在贏淵眼中看來,這是即將迎來暴風雨的前奏,是短暫的祥和。
鹹陽城外南側百裏處,是渭水河。
渭水穿南,嵕山亙北,山水俱陽,故稱鹹陽。
依山傍水的鹹陽,古往今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現如今,贏淵得到消息,魏軍至少有二十萬精銳騎兵,全部囤聚在了渭水河岸,大有隔岸觀火、敲山震虎的意思。
一時間,秦軍再次陷入被動當中。
蕭懷玉來到贏淵身後,抱拳道:“君上,派出去的斥候,都未曾打探到魏軍主將是誰。”
贏淵手執人皇劍,目不轉睛的看著渭水河的方向,憂心忡忡道:“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蕭懷玉聞聲一愣,瞬間明白此言真諦,欽佩至極道:“君上出口成章,令人佩服。不過,我們能夠等到敵軍露出破綻的那一天嗎?”
現在的局勢,對秦軍非常不利。
東麵,妖族大軍隨時出擊。
南麵,魏軍虎視眈眈。
雙麵夾擊,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會守不住鹹陽,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局勢,真的發展到這般嚴峻的程度了。
贏淵淡淡開口道:“什麽時候能夠勝利,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並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而是取決於敵人。”
蕭懷玉明白君上的意思。
敵軍長途跋涉來此,糧草、補給等情況都將會是問題。
若是他們的補給沒能及時充足,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的敗勢就會呈現,也將是秦軍反敗為勝的最佳時機。
“備馬,隨寡人出去一趟。”贏淵向城下走去。
蕭懷玉緊緊跟隨,“不知道君上要去哪裏?”
贏淵道:“渭水西側,有一處山穀,那裏可以直觀看到渭水河岸,隨寡人去看看魏軍的布防陣營。”
蕭懷玉抱拳道:“諾!”
外出探查敵營,是古之征戰常有之事。
隻要小心,就不會出什麽問題。
而且那處山穀,距離渭水有著一段距離,有條山間小道,通往山穀,可避開所有敵軍斥候耳目。
隻要耽擱的時間不長,應該就沒什麽大礙。
像是君上一般做出的決定,蕭懷玉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麽。
二人從其它城門而出,各自騎上一匹快馬,前往山穀。
在去的路上,蕭懷玉問道:“敢問君上,您剛才所講的那番話,出自哪部兵書?還是說,是君上您自征戰以來所做的結論?”
贏淵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麽孫子兵法。
他想了想,認真道:“隻不過是寡人隨口一說而已,你若是對這方麵感興趣,日後寡人寫部兵書贈予你。”
蕭懷玉喜出望外,“那末將就先謝過君上了!”
就單單憑借君上的那句話,待到兵書成就的那一刻,必然是一部震古爍今的巨作啊!
贏淵笑而不語,加快腳步。
為了不讓敵軍察覺,他們二人沒有帶任何隨從,這樣的話,目標就相對而言小一些。
山穀幽深。
高山腳下,平整如鏡的胡泊圍繞著高山流淌,這是渭水河的分支。
這裏峰巒疊嶂,河流縱橫,倒影偏偏,兩岸景色就猶如百裏畫廊。
二人隨意帶來的馬匹正在河邊飲水。
蕭懷玉習慣性的給駿馬洗澡,用粗布沾水,在馬身上來回擦拭。
他曾聽說過一句話,一位不愛戰馬的將軍,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名好將軍。
事實上也是如此。
一個不愛戰馬的國家,是不會成為軍事強大的國家。
贏淵看著他笑道:“你可知道,為什麽這裏沒有被敵軍駐紮嗎?”
蕭懷玉不解道:“這個末將還真不知道,請君上指教。”
贏淵開口道:“此地雖說也是依山傍水,但都是青山綠水,一旦風向合適,用火攻足以讓此地駐軍全軍覆沒。而且,這裏除了山穀之外,就無險可守,在這裏駐軍,沒什麽太大意義。”
蕭懷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贏淵見此,搖頭苦笑。
他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成長起來。
但是作為一名剛剛經曆大戰的將軍而言,蕭懷玉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優秀。
在這裏逗留片刻之後,他們便來到了山穀中。
山穀中綠樹成蔭,山頂處翠色欲滴。
猶如讓人身置綠色海洋當中。
大樹的葉子很茂密,像是撐開的一把把綠色油紙傘,能夠很好的遮掩身形。
他們透過綠葉,看到了山穀外圍、渭水河畔的敵軍情況,密密麻麻的,全是營帳,幾乎堆滿了肉眼可見的渭水河流。
這很讓人心悸。
初步估計,他們的軍隊,遠遠不止二十萬。
這很讓人震驚。
蕭懷玉惴惴不安道:“之前聽到斥候說起敵軍陣容規模,不下二十萬,如今看來,二十萬要多啊!”
贏淵道:“不怨斥候的情報失誤,你注意沒有,敵營中人流竄動很大,這足以說明,還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要過來。”
蕭懷玉疑惑道:“他們在渭水河流域集結這麽多的軍隊,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贏淵愁緒如麻道:“能做的事情很多,馬上就要道雨季了,渭水河位必然上漲,而渭水河的源頭之一,時刻危及著鹹陽,萬一屆時他們泄洪決堤,對我們來講,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蕭懷玉大吃一驚道:“渭水河一旦決堤,危及的將是城內數十萬的百姓,魏軍要是真這樣做了,那可就是天怒人怨了。”
贏淵冷聲道:“他們連勾結妖族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不能做?否則,寡人實在想象不到,費勁周章在渭水河畔駐紮大軍究竟是為了什麽。”
蕭懷玉求問道:“君上,如若魏軍真是這樣的想法,我們應該要如何應對?”
贏淵想了想,嚴肅道:“距離雨季還有近一個半月,我們隻能想盡辦法,在一個多月之內結束戰爭,否則,隻有改河道,但是他們現在占據著河道,暫時已是無計可施。”
蕭懷玉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二人觀看片刻後,便是趕回鹹陽。
今日出城,得到的情報很值得。
在城中,有一些武者,爭著吵著要見君上。
揚言要當麵感謝君上那日上陽穀的搭救之恩。
其中還有李婉清。
他們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他們已經嚴重幹擾到守城的秩序。
將士們已經對他們說了,君上外出。
可是他們不信,還認為是君上不願見自己等人,便求著要見。
他們的傷勢,都已經恢複,想要在這裏守城,和大家一同抗擊外敵。
有將領好言相勸,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但是這些人偏偏都是死心眼,不懂得如何變通。
就想著站在這裏,希望能夠看見君上一麵。
贏淵回城時,聽到了城頭上嘈雜的聲音,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經過將士們陳述,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來到城頭上,那些武者一哄而上,在贏淵身前不停聒噪起來,令他很是厭煩。
讓大家肅靜之後,李婉清卻又說起話來,“君上,很高興再一次能夠見到您!希望我們能和您一起並肩作戰保家衛國!”
本來大家都安靜了,可是她卻又孜孜不倦的說起話來。
這讓贏淵感到頭疼。
他漠視李婉清,“世上有一種人,生來死於話多。”
他很討厭她,因為她不聽話。
李婉清聞聲愕然,呆愣在原地。
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辦?我惹君上不開心了?
君上應該不會生氣吧?
她識趣閉上嘴巴,低著頭,不敢目視君上,且沉默不言。
腦子裏隻在胡思亂想。
要是擱在以往,有人敢對她說這種話,她早就拔劍相向了。
哪怕是上任國君她也敢這樣做。
但是這一任國君贏淵不同。
她見了他,不知道為什麽,渾身上下會有種燥熱感出現,會將自己的臉燒的滾燙.……
會在乎他的一舉一動.……
會.……
李婉君很美,美到傾國傾城。
所謂靜若清池、動若漣漪,剛好可以形容她。
但.……
不好意思,身為一國之君的贏淵,臉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