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離開
娟子被緊急送進了鎮上的醫院，渾身是血的被推進手術室。孫大爺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的搓手，風霜枯糙的老臉滿滿都是擔憂恐懼和隱忍的憤怒。
守在手術室門口的隻有他一人，鬼倒是還能加上兩個，但是孫大壯明知道娟子的情況竟然也沒有跟來，還有娟子媽……
花與揉搓著指尖，時不時的望向亮著的燈牌，“不會有事。”
連巽攥過她的另一隻手，“嗯。放心。”
花與暗暗瞧他一眼，總感覺他好像變了，不像以前悲天憫人的性子了，反而是有些淡漠？
“嗯？怎麽了？”連巽笑著揉揉她的頭發，又順手給她理好亂到一邊去的衣襟，“注意一點啊。”
啊？衣服什麽時候亂的？花與有些摸不著頭腦，大概是送娟子過來時自己沒注意吧。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主刀醫生從裏麵走出來，還帶著對於兩隻鬼來說很是濃鬱的血氣，“病人家屬？”他問向孫大爺。
孫大爺立馬迎上去，緊張的點頭，“對，我是。娟子咋樣了？”
“人是沒事，就是右耳聽力會留下後遺症了。”
“啥？啥意思？”孫大爺有些懵。
“病人傷到了右耳，很嚴重。”主刀醫生也是歎息，“不過，目前檢查大腦沒受太大影響，也是萬幸。”
耳朵……
孫大爺急促的換氣，滿是粗繭的手止不住顫抖。
花與也跟著上前，看見被推出來的安靜躺在病床上的娟子。她換上了病服，血汙也被清理過，就是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讓人心揪。
娟子被推進了普通病房，麻藥勁還沒過，她還是在沉睡。孫大爺守在病床前，一時間老淚縱橫。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親生母親竟然會為了幾個錢對孩子下手，也是，母女倆的感情其實從小就不怎麽深厚，或者說是娟子在這個家裏也就孫大爺把她當做人當做親人。
花與飄在隔壁病床的吊水架上，豔紅色的裙擺時而曳晃一下，她用胳膊撐著腦袋，閑的無趣會聽一聽隔壁病床的閑聊。
現在娟子受傷了，耳朵也受影響了，先不說讓不讓連巽附身的問題就算是她自己同意估計連巽也不會願意的。
長長一歎，早知如此就早一點離開這個小村子了啊。
不過——
她的眼神飄向娟子，其實他們也是無能，護不住一個小孩子。
鬼怪這種東西啊，隻有厲鬼老鬼是真的又上幾分能力，而他們——不知道是不是遊魂呢。
連巽倚在窗口，垂下的眼睫長而密，遮擋住所有心緒。
這種結果，對他來說，未嚐不好。這樣她就不會有離開的機會了。
“叮——任務值增長至20%，請玩家繼續努力。”
花與一愣，這幾乎是久違的任務提示音。她下意識看向窗邊的連巽，眼眸中情緒翻湧，她不知道連巽這一次任務值是為何增長的。
連巽有所感應，抬頭衝她彎唇一笑，眸中盡是溫柔。
溫柔的不像是那個以戲為癡的戲鬼了。
她也回他一個笑容，沒有任何含義的笑容。
連巽一頓，下意識的偏過頭，臉上的笑也不見了。
花與從架子上飄下來，先歪頭看了一眼孫大爺，然後才走到連巽身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心情不好？”
“沒有。”
花與又笑，隻是這一次明顯暗含著戲謔，“不會是因為我剛剛——”
她能說這戲鬼的心思真的是太敏感了嗎。
“……我覺得，你剛剛像是不想留在我身邊。”連巽直愣愣的看她，不給一點躲閃的餘地。
花與卡殼了。
“沒……”
“為什麽？”
紅衣女鬼衣袂飄飄著，烏發也跟著一起飄，飄忽的讓人擔憂。
但連巽抑製住自己想要抓緊的手，反而是裝作平靜的樣子執拗的等著她的回答，“為什麽？”
花與紅唇輕抿，“你好像變了……”
“哈？”
“變得，不是個戲癡了。”說這話的時候她苦笑著扯出一個弧度，能看出內心的糾結，“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跟你走下去。”
連巽的眼神開始躲閃，“怎、怎麽會變……”
“以前你不是說隻有唱戲會讓你專注，讓你癡迷嗎？”
連巽抬起頭，徹底避開了她的視線，“所以呢？”
“所以，我真的應該繼續陪著你嗎？”
這隻戲鬼能夠存活悠長的時光，因為他心思純，唱戲已經是全部。而現在，加上了她，就加上了不確定因素。
“應該。”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
花與無奈一笑，“那我就陪著你。”
連巽終於把一直無處安放的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順理成章的摟上了她。
一個小時後，娟子終於睜開了眼睛，虛弱的四處打量。
孫大爺顫抖著手扶她一把，“娟子？”
“爺爺，這是咋了？”
孫大爺抖動兩下嘴唇，還是沒能說出話，隻是按捺著情緒輕輕拍拍她的手，跟她搖搖頭。
花與還靠著連巽，挑眉道：“我說什麽，不如早一點做決定。”
“嗯？”
“孫大爺估計是想要帶著小娟子離開那個家了，早一點還不至於讓人受這種罪。”
連巽卻一皺眉，“這是人家家事。”
花與驚奇的看他，眼中明顯寫著一句話“當初還不是你自己擔心這件事”。
連巽裝模作樣的假咳兩下，偏過頭不理她。
哎。她有種預感，純情的少鬼就要不見了。
如花與所料，爺孫倆在醫院住了半個月，爹娘不僅沒來看一眼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反而是每次打過去都是不接，更不要提什麽住院費的事了。
孫大爺也是格外寒心，從醫院出來後，連會村子都沒有，直接在小鎮暫時租了一間屋子，也幸好老人家手裏是有餘款的。
總之，那邊的人不問，這邊的人也不急，先給娟子養好病是關鍵。
看著爺孫倆有在小鎮上安居的打算，花與也不想再跟著蹉跎了。反正娟子這丫頭心思活卻為人老實，離開了吃人的父母反而處處都是她的機遇，不怕爺孫倆沒錢到吃不上飯，也根本不需要他們兩隻鬼幫忙。
於是，他們跟娟子告別一聲，即可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