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東方未央
“哎呦,親娘啊!”長袖輕輕抖動,將孟康卷在其中,包的像個大粽子似的。
越纏越緊,越緊越纏,像是蟒蛇絞殺狡兔一般,令孟康隻覺得心慌無比,猶如自己要被這素色長袖生吞活剝了一般。
借風勢逐漸飄下,孟康緩緩落下,離地尚有二尺之時,長袖忽然鬆開,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摔的渾身生疼。
還沒等孟康喊疼,耳邊便傳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你是何人?”
孟康聽她聲音極其冰冷,猶如凜冬降下的皚皚白雪,讓人聽了發自骨頭尖兒上的發冷,正直炎熱之際,孟康都不禁抱緊肩膀,仿佛真的置身雪地一般。
孟康不禁有所疑惑,心道“這聲音聽著是個女子,聲音清冷,讓人不敢靠近,難不成是個世外高人?”
孟康不敢怠慢,自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小子孟康,拜見前輩。”
緩時不見屋內有人回應,此地陰森無比,孟康等得急了,邁步要往裏闖。
未曾想剛一抬腿,腳邊兒便生出數道冰刺,隻一寸之距,便要刺穿他的腳麵,孟康頓時額頭布滿冷汗,再不敢妄進,趕忙連退幾步,站到客棧數米開外。
他不知如何是好,又心生懼意,忍不住四下觀瞧,這才發現此處散發著讓人發寒的氣息,還未進門便能覺察出一絲涼意,一時間竟讓孟康有些難辨秋冬。
“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些離去吧。”那聲音緩和了些,不似剛才那般冰冷,多了些人情味。
孟康卻有些為難,他自知對方想要殺死自己,猶如探囊取辱,他早有離開之意,卻又倍感無奈,這想離開此處需爬上四丈有餘的山崖,然後借力飛到對麵,隨後抓住藤蔓,施展輕功借力上山,可依他不到家的功夫,哪裏能做到?摔他個筋斷骨折數十次,亦是實難辦到。
孟康隻得苦笑一聲,解釋道“前輩,小子武功低微,想要離開恐非易事,可否請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已有了適才的教訓,他便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半步。
可過了約有一刻,屋內都不曾傳來說話聲響,隻隱隱約約能聽到“呱——呱——呱……”的奇異回響。
這對生活於鄉野之間的孟康再熟悉不過了,此乃是蛤蟆的叫聲,可這穀底之中怎會有蛤蟆呢?這蟾蜍多生活在泥穴、潮濕石下、草叢內,水溝邊上各處,這穀底一無水,二無可食用之物,盡是些毒草,未免有些蹊蹺。
孟康心知硬托不是辦法,若無塵老道一輩子不來,他難不成還要餓死在此地不成?
故此壯著膽子,勢必要賭上一賭,心裏還安慰自己“此人定是故弄玄虛,待我試他一試……”
他剛一抬腿便腦袋亂晃,左右觀察,見沒有動靜,這才放心邁步。
“啪……”重重踏出一步不見屋內有何動靜,又放心許多,加快步伐又走了幾步,見並無人出言阻攔,徹底放下心來快步進了客棧。
黑暗中的客棧陰森恐怖,樓上時不時傳來響聲,還有蟾蜍十分有規律的叫聲,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前輩?可否出來相見?”孟康試探性問了一句,客棧內傳來陣陣回響,卻不見有人回應。
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物,隻有一個紅木櫃台上有些許物件,整個屋子裏鋪滿了灰塵,唯有這地上幹幹淨淨,樓梯上有不少打翻的飯菜,似乎是時常有人來送飯菜。
正待孟康琢磨這如何離開這鬼地方時,樓梯處忽然發出腳步聲響,孟康趕忙轉頭望去,隻見樓上有一少女四肢著地,一蹦一蹦跳下樓來。
“嘿嘿,你是什麽人?”那少女以發覆麵,說話間還發出嘿嘿嘿的傻笑,但渾身上下不沾一絲灰塵,一身白衣素裙十分整潔,與她瘋癲之態全然不同。
她忽然出現,孟康嚇了一跳,連連往後倒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沾了滿身的塵土。
她見孟康摔倒,雙腿微曲,向前騰的一聲飛了過來!孟康嚇得捂住雙眼,大聲求饒“親娘啊——————!”嚇得他嗚哇亂叫,連滾帶爬躲到桌子下麵。
女子歪著腦袋看著孟康,似乎不解他為何會懼怕自己,抬手一撩發絲露出臉來。
但見她臉色蒼白,一副病容,屋頂漏了個大洞,光亮照在她的臉上卻不見半點血色。
孟康雖是心驚膽戰,兩腿發抖,以為見了鬼來,但見她長相脫俗,出塵豔豔,宛若天仙的模樣來,又不覺得怕了。
“你……你怕我?你若非心虛,你又為何怕我?”她忽而又正常了,說話全然不似剛才那般神神叨叨,行為瘋癲,哪裏像個傻子?
孟康渾身顫抖,他壯著膽子伸出手來一指女子,問道“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子聽他問來,手掌握拳又敲了敲腦袋,又變作表情呆呆,愣愣撓頭,她似乎並不懂什麽是鬼什麽是人,孟康所說她奮力理解,可隻覺得頭痛欲裂,驟然哭了起來,趴在地上滿地打滾,像極了三四歲的孩童。
“這……”孟康估摸著她二十歲上下,時而心智猶如孩童,時而又行為舉止與常人無二,心下不知是何緣故,緩緩從桌底爬了出來,見她頭痛欲裂,滿臉痛苦之色,竟有些心生不忍,不禁問道“你怎麽了?”
女子下唇含著上唇,眼淚汪汪,可憐巴巴,鼻子皺成了個團團,極其委屈,哭道“我們來玩跳高吧,就嗖的一下子跳到房上去!你千萬別不陪我玩啊!”
孟康雖說有懼怕,委曲求全之意,卻另有一絲悲憫之感,念她神誌不清,時而瘋癲,陪她玩耍片刻又有何妨?
孟康長歎一口氣,心想著不知她平日裏不知要受了多少委屈,情至深處,便想也不想喊了一聲“好!”
女子這才破涕轉笑,,她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趴在地上,咱們倆跳跳跳,跳到樓上再跳到樓下,比比誰跳的快如何?”
孟康哪敢說不,滿口的答應,女子見他答應,不等他反應,雙腿微曲,猛地發力,如長弓崩弦般飛身越上樓頂,四肢死死地黏在房梁上,一動不動像隻壁虎。
“這……這我辦不到,玩些別的吧!”孟康驚得目瞪口呆,這等怪異功夫他可從未見過,這房梁少說也有兩丈,隻眨眼間的功夫便躥了上去,他哪裏辦得?
女子倒不任性,聽他說辦不到,也不強人所難,直接跳了下來,站在孟康身邊,笑嘻嘻的問道“大哥哥,你不會玩不要緊,我們可以玩點別的,你來說吧,玩什麽我都隨你。”
孟康聽她說來,眼珠一轉,心道“這倒是個打探的好機會……”
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搬了張椅子坐下,兩隻小腳亂晃,苶呆呆地盯著腳底,想了半天,才道“上秦原見未央,山嵐川色晚蒼蒼,我叫東方未央,大哥哥你叫什麽?”
孟康點了點頭,道“無己大康,職思其居,在下孟康。”
東方未央笑嘻嘻地說道“還蠻簡單好記的,那那那,那你說說看,外麵都有什麽好玩的?”
她天性好玩,又有些癡傻,有此一問並不稀奇,孟康也不瞞她,直言道“好玩的多了,花燈、雜技、角抵,哎呀,數之不盡呀!”
她聽到此處,聽的是眼睛放光,卻又隨即低下腦袋有些沮喪,未過多時眼睛吧嗒吧嗒地掉下幾滴眼淚,模樣楚楚可憐。
孟康不知為何,見她傷心落淚,心肝像擰作一團似的,趕忙哄她“你哭什麽,你若想玩我帶你出去便是!”
她的小腦袋卻似撥浪鼓一般搖晃起來,不論孟康如何問她,她都不願再多說半個字。
直到孟康追著她,趕著她去問,這才說道“白胡子伯伯不讓我出穀,說怕我受欺負……每天隻有蛤蟆哥哥陪我玩耍……”說到此處,十分動情。
孟康搬張椅子坐在她的身旁,笑道“那有什麽,我帶你偷偷出穀,他又怎會知道呢?”
東方未央也隨他坐下,腦袋一偏,倚靠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大哥哥……你真好,隻有你願意帶鳳凰兒去玩。”
孟康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道“我與你一樣,都是喪父喪母,這跌入穀中,無塵前輩不知何時會來救我……”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傳來,一股無形氣勁襲來,將門重重的推到兩邊,二人回頭望去,卻是一人歡喜一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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