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宿
烏雲此刻已經全部散去，夜空稱得上晴朗。一輪清冷的明月代替太陽掛在天上，指引人們的歸途。
蘇子畫的身形有些搖晃，在她看來滿目的紅色都是用血染成的，放眼看去隻有被殺戮殘忍渲染出來的恐怖氣氛。
她總算知道了什麽叫生不如死，鳳天錦已經成功了。她想要結束這裏的一切，卻又被他牢牢的抓住死穴，現在她的生死掌握在別人的手上。
路過一處宮殿，從中傳出嗚咽的聲音。她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雕花木門。那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在哭泣，而是某種獸類委屈的低吼。
緊接著鎖鏈“嘩啦啦”的響聲飄蕩在清冽的月光中，像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每一次的停頓都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
鬼使神差間，蘇子畫感覺她自己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腳步不受控製的靠近那扇門。等她反應過來後，已經將門推開了一般。
月光趁機溜了進去，門縫將其割成了一條極長的光片鋪在地上。光片中還有她倚著門框的半個黑色剪影。
籠子裏的人聽到聲響，慌忙躲到沒有被月光照亮的那一邊。
原來是這個人。蘇子畫靜靜的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傳說中的東月戰神太子殿下竟然淪落到如此境地。可惜的是她現在也隻是個身不由己的廢人，沒辦法幫到他什麽。
白墨歌見她靠近，恐懼的縮到角落。他的臉上橫著一條鮮紅的印子，應該是在不久前被鞭子抽打過留下來的痕跡。
蘇子畫在籠子外麵坐了下來，雙臂環抱住膝蓋。她淡淡的笑了，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
他在她溫柔的目光中漸漸放鬆了警惕，用雙手撐著身子爬了過來。
待他靠近後，蘇子畫才完全的看清了那張掩藏在雜亂的頭發下的臉。她在心中微微一驚，為什麽自己會對他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素質花心又想起鳳天錦在宴會上說過的話，難道她和這個人真的認識？
她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那裏麵隱隱的不安忽然放大，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她到底忘了什麽？還有紅綾和書清遠，也說過相似的話。
嗚咽聲再次傳來，隻見白墨歌的臉壓在欄杆的空隙間，他似乎想要出去可是卻掙脫不開鎖鏈。
他的雙眼在月光中顯得格外的亮，如同兩道冰冷的光芒一直照射進她內心深處。
蘇子畫鼓起勇氣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可就快要碰到他的時候。白墨歌悲傷的眼神忽然變得凶狠無比，他抓住蘇子畫的手猛地往裏一扯，大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鮮血從咬痕處如湧泉般滲出，疼痛隻有那麽一瞬，接著她再也沒有任何感覺，隻是淡然的看著他。
攻擊的本質源於脆弱，不想自己被傷害，就隻能先一步傷害別人。
白墨歌見她沒有反應，抬眼看向她，眼中的敵意慢慢轉化成疑惑。
“沒關係。”她笑了笑，“別怕。”她和他本是同類，隻是披著的皮不一樣而已，都是鳳天錦手中的獵物。
他漸漸放開了手，垂眸見到她流血了還愧疚的皺了皺眉，又扯起變成碎步的袖子給她擦掉。於是，她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帶著血色的汙痕。
蘇子畫看了眼傷口不禁苦笑，要是他能衝破牢籠將她殺了該多好。這樣就不能算是她自殺，紅綾也就不會因為自己受苦。
他握住欄杆，口中還在發出不安的“嗚嗚”聲。
她再次伸出手去，白墨歌下意識的就要躲，可是躲避的動作剛進行到一半就忽然停住。他盯著蘇子畫的手，小心翼翼的湊近將臉貼了上去。
這一晚，蘇子畫隔著籠子給他講故事。從她記事起的時開始說起，哀傷喜悅統統在她的臉上重演了一遍，最後歸於沉寂。
翌日，金燦燦的陽光重歸大地。
蘇子畫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宮內的婢女太監們已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們一早就發現皇後不見了，又不敢宣揚出去讓大家一起找。恐怕消息才傳到皇上的耳中，緊接著他們的人頭就要落地了。
正急的沒法子的時候，蘇子畫自己回來了，大家感動的齊齊跪下為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慶幸。
其中隻有紅綾表現出不悅，她還以為小姐是逃走了。她已經想了多種應對鳳天錦的辦法，隻求能為小姐拖個一時半會兒，同時也做好了被砍頭的準備。
“小姐，你怎麽回來了？”紅綾迎上去問。
“你不希望我回來？”講了一夜的話，她隻覺得口幹舌燥。但精神卻比先前的更好一些，將心裏的話同別人講出來卻是會輕鬆不少，也不管白墨歌能不能聽得懂。
“當然！”紅綾提高了聲音，“我希望你能想通了，走的越遠越好。就算要我賠上這條命，我也要保護小姐。”
蘇子畫疲憊的笑笑，說：“沒人想要你的命，也沒人能要你的命。我餓了。”
早膳剛剛撤下，鳳天錦身邊的公公就急匆匆的跑進來傳話。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公公說，“皇上請娘娘到禦花園遊園賞花。”說著他還拿眼偷偷的打量著蘇子畫，按道理說新婚之夜皇上得留宿在皇後的宮中，但昨夜見皇上氣衝衝的走了，定是二人鬧了不愉快。能惹皇上生氣還能安然無虞的坐在這裏，看來這位皇後真的是皇上的心頭寶了。
“不去。”蘇子畫冷冷的說。
“皇上還說了。”公公像是早知道她會這樣回答，“若娘娘對賞花沒有興趣，那皇上會親自安排一些更加精彩的節目讓娘娘觀賞。”
蘇子畫心中一驚，對付人的招式不用太多，隻要有一招管用就行。照此看來，鳳天錦是準備用紅綾來威脅她一輩子！
“娘娘是要考慮考慮，還是……”公公故意拉長了聲音。
“我去。”她握緊拳頭站了起來，心中好不容易產生的一絲明媚此刻也被飛來的烏雲遮的嚴嚴實實，“告訴鳳天錦，我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