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立後
天色變得陰沉，連綿的細雨下了一夜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夜之間，冷清莊嚴的皇宮被掛上了一條條紅綢。蘇子畫居住的這所宮殿被裝飾的更為喜慶。
豔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中也染上了一層悶悶不樂的灰，陰鬱的色彩中還帶著隱隱的憤怒不甘。
她站在那兒，任憑宮婢們打扮自己。繁雜的裝束一層層的往她身上添加，仿佛要用這種方式來遮蓋住她冰冷的表情。
蘇子畫原以為下雨了，鳳天錦會擇日再舉行什麽可笑的封後大典，結果他並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他狂熱的舉動似乎並不全是因為這場典禮，在某個地方還有一件讓他迫不及待想要拿到的東西。
“娘娘，成了。”宮婢低著頭，柔聲說了一句便四散開站到她的身後排成一列。
銅鏡中倒映出蘇子畫的臉，青黛描眉狀若遠山，櫻唇隻點了一些胭脂便豔的如同血色海棠。華服穿了九層，每一層都化作了一個枷鎖將她牢牢的禁錮。
這就是鳳天錦想要的結果，她終究還是輸了。
“你們都下去。”紅綾端著盤子走過來，木盤上是皇後的朝冠。
宮婢們行禮後依次退出，屋內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小姐，現在逃還來得急！”焦灼的色再也掩藏不住，紅綾迫不及待的開口。她希望自家小姐能變得和以前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麽都絕不屈服。可是自從知道了老爺已經逝世，小姐的魂也跟著丟了，“我會掩護你，我們一定能逃得出去。”
蘇子畫平靜的看著那頂朝冠，金絲扭成的鳳凰展翅高飛，一顆顆潔白圓潤的東珠作為陪襯，“真好看……”她伸手輕輕的撫摸，“管不得所有的女人都想坐上這個位置。”
紅綾感到一陣恐懼，她慌忙放下盤子轉而握住蘇子畫的雙肩用力搖晃，試圖將其喚醒，“小姐！你清醒點，你根本就不想嫁給鳳天錦不是嗎？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不希望看到你以後都悶悶不樂的活著。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這是你教我的！”
她微微一笑，抬手摸上紅綾的側臉，那裏包著紗布底下正是鳳天錦留下的傷口。她不怕死，但是害怕紅綾會因為自己受到傷害，光是想想就已經讓她感到心驚肉跳。紅綾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留在這裏不好嗎？”她輕聲問，“我已經累了，就在這裏停下吧。等過段時間，我會把你送出去，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紅綾不知道蘇子畫為什麽會這麽堅持，她急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把抱住了蘇子畫大聲哭起來。
莊重肅穆的長號聲響起。
在百官的跪拜中，蘇子畫一步步走上台階，走到鳳天錦的身邊。
他並沒有穿喜服，身上的還是那身象征著皇權的明黃色，仿佛今日成親的新郎官和他不是同一個人似得。
蘇子畫遠遠的就看到站在最高處的鳳天錦，她也沒有介意，或者說根本不曾在意。鳳天錦的心中隻有權力，他隻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確有控製天下的能力才立她為後而已。
太監展開聖旨用尖銳的嗓音高聲念出立後文典。她一句也沒聽進去，隻是木訥的走在安排好的道路上。
“你還是被我抓到了。”鳳天錦牽起她的手，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情。一時間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那恭喜你了。”蘇子畫並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說話間輕輕地笑了。那笑容沒有嘲諷，沒有悲哀，也沒有喜悅，隻是單純的勾起唇角不代表任何情緒。
他滿意的笑了，神色間甚至帶有一絲得意。他是應該得意的，畢竟贏家向來可以為所欲為。
冗長的典禮足足持續了一個上午，蘇子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別人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她照做就行了。
陰雨停了，可是天空依舊堆積著厚厚的烏雲。冷風在天地間逃竄，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宴席一直從殿內擺到殿外，每敬一次酒就能聽到百官齊聲恭賀，他們響亮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化作了蘇子畫耳中轟鳴的雷聲。
“不開心？”鳳天錦仰頭飲下一杯酒，比剛才看上去還要快活一些，“朕可是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件大禮，你一定會喜歡。”
“多謝皇上。”蘇子畫結果她遞上來的金杯，也一飲而盡。她努力想扯動唇角，可是心已經麻木，竟然連一絲苦笑都無法展現。
渾渾噩噩的走完接下的半輩子，也許就是她逃脫不掉的宿命。不過這樣又有什麽不好，她可是南漓的皇後，母儀天下的皇後！蘇子畫揭開酒壺的蓋子，直接對口豪飲。清冽的酒滑過她的喉嚨還未入肚，那邊就已經化作了淚水墜落。
鳳天錦冷冷的看著她喝完，冰冷的笑意一直掛在唇邊。他拍了拍手，當即有一隻四四方方的籠子被推了上來。
籠子用黑布罩著，看不清裏麵的情況，隻是不時能聽見鐵欄拖動的聲音。
“不好奇裏麵是什麽？”他摟過蘇子畫的肩膀，得意的炫耀這自己的這件禮物，“這可是朕好不容易才為皇後準備的，你應該開心一點。”
酒勁上來了，她感到些許胸悶，隱隱的有些想吐。蘇子畫忍住了不適的感覺，酒氣將她黯淡的雙眸熏得更加茫然。
“打開。”鳳天錦並不管她的反應，這個東西與其說是他為蘇子畫準備的，倒不如說是為自己準備的。話音剛落，他眼中的光芒更加亮了起來，仿佛有一團黑色的火焰在瘋狂的舞動。
黑布揭開，裏麵是一個蓬頭垢麵的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滿是汙垢的碎步。他在地上來回爬動，沒轉一次聲，鎖住手腳的鐵鏈便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開心嗎？”鳳天錦大笑起來，那笑容忽然消失變成咬牙切齒，他一把捏住蘇子畫的臉瞪大了眼睛問，“你猜猜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