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萬般皆是命
“你殺了舜華的父母？”蘇子畫驚愕不已。將舜華當做自己親生孩子對待的那個人，戲劇般的就是他最大的仇人。
將來舜華發現這件事後，他會作何感想？悲傷，憤怒，還是憎恨……
“是……”鬼母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化作沉重的歎息，“他們不願意把孩子交出來，我隻能奉命行事。”
蘇子畫愣了愣，突然想到墜星不也是如此嗎？被祭司們強行搶去當聖女，最後導致閑門一族鬧到今天也不肯罷休。
“聖女？你們想要的是祭品吧？”她冷笑，“伽羅耶爾在仙族古語中不就是獻祭品的意思嗎？你們在族人中找到天賦最好的孩子，給他們最尊貴的身份。你們的聖女有活過十八歲的？”
黑暗中的聲音沉默起來，她一步步緊逼，“將聖女的生命當做祭品，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到頭來卻對族人說，對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說，聖女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現在被上天召回天上去了。”
“你怎麽知道？”鬼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蒼老了許多，“舜華也知道這件事？”
“他從此以後隻是一個普通人，沒必要知道這些事情。”蘇子畫說。
“多謝……”
“你不用謝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舜華而已。他不應該承受這些痛苦。”她冷下聲音，“想必你心裏對舜華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找到我帶當替死鬼。”單單憑借這一點，蘇子畫就覺得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沒辦法對鬼母生起氣來。
鬼母緩緩開口，將心中的疑問說出：“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麽還不走？”
她當然也想過一走了之，這裏的一切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可是這裏還有一些沒有處理的事情，她要是真的這麽離開了，可能就會後悔一輩子。
“舜華為了救我，將所有的靈力都給了我。我不能就這麽拋下他不管。”她解釋道，“舜華沒了法力，對祭司們來說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廢人的下場當然免不了就是被清除幹淨。我要你告訴我實話，那些祭司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準確點來問，他們到底是不是人。
她每次去哪個大殿，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麵對的仿佛不是人！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對他們忠心耿耿？”聽鬼母始終不出聲，蘇子畫有些氣惱，“你們到底還隱瞞了多少東西！”
“其實，我也不清楚……”鬼母的聲音變得十分輕，像是瞬間轉移到了更遠處，“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隻會遵從他們的指示行事，那層紗幔後麵的東西我也從來沒見到過。”
蘇子畫聽出她沒有說謊，心裏微微有些失落，“算了，我會查出來的。這段時間請你再忍耐一下，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不必了蘇姑娘。有些事，還得我親自去做……”鬼母說，“請你一定要護好舜華……快走吧，呆久了會被發現。”
她還想說什麽，忽然感到身子被人從後麵拍了一巴掌。她慌忙轉身，一腳踏空。
“皇上，皇上……”一種尖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縈繞不絕。
蘇子畫皺眉捂著耳朵，下墜的速度漸緩，整個人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閃現出一絲光亮，亮斑從極遠處靠攏過來。一陣強光射的她睜不開眼睛。
“皇上！大軍已經逼到城下了！”
一個人重重的撞了她一下，蘇子畫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她驚疑的看著周圍的環境，竟然是宮廷的景象。
隻不過區別於一般宮廷的繁榮，這裏到處都彌漫著一種逃亡的急迫感。
濃重的土黃色暮光籠罩著金瓦紅牆，紛亂的腳步來來往往。太監宮婢們帶著早已打包好的包裹行色匆匆。
“皇上，不可以啊！”先前的那個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她轉頭看去，在高高的台階之上，站著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人。他垂手而立，目光投向不確定的遠方，身上早就已經沒了身為皇帝的威嚴。
“你聽，這是不是戰爭的號角聲？朕已經聽到了，就在宮門外麵。大唐完了，在朕的手裏徹底完了！”兩行淚水從他渾濁的眼中流出。
“皇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已經說了，隻要咱們主動投降，就不會趕盡殺絕。”背對著她的公公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了一拜，“皇上，臥薪嚐膽有何不可？”
“好了。”皇帝的聲音出奇般的柔和，“起來吧，朕知道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子。這萬裏山河交到朕手中的那一刻，朕就已經預料到今天的結局……隻是沒想到來的這般不是時候，朕的公主剛剛出生，該如何是好？”
蘇子畫感受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雙腿不受控製鬼使神差的走上台階。每上一步，她的心就顫了一下。最終在看清跪在地上之人的麵容時，露出了無法抑製的驚訝。
“父……親？”她的嘴唇抖動不止，瞪大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是自己看錯了，“父親！”她大叫著衝上去跪在他身邊想抱住他，可是手臂出乎意料的從他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皇帝沉痛的歎了一口氣，“大唐是朕的大唐，這個國家都沒了，朕這個皇帝豈有獨活的道理？朕已經想清楚了，你也不用再勸，快逃命去吧！”
公公和她父親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甚至連神態都如出一轍。他站起來，重新行了一次大禮，額頭貼在地上，“老奴願意拚死帶公主出宮，將公主撫養長大後告知其身世，為我大唐複國！”
皇帝低頭看著他，嘴角露出一個苦笑，臉上的神色複雜，“罷了，罷了。你就將她帶走，萬般皆是命，一點不由人啊！”
畫麵忽然快速移動起來，在她的眼中化作一條條深淺不一的黃線。
“父親！”蘇子畫慌忙要去抓，手中卻隻有一把虛影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