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蛾兒雪柳黃金縷
他被鐵鏈捆住雙臂掉在半空。
腳下一尺便是渾濁的池子，池水並不平靜，黑色的長條形影子時隱時現。
若不是跟著老頭找到這裏，蘇子畫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鍾離。
亂糟糟的長發結成大塊墜在他耳邊，青灰的臉被頭發遮住的打扮。身上穿著的衣服隻能用碎布條來形容。
牢頭眯著眼睛，伸長了脖子從欄杆的空隙間往裏麵探看。
“這小子哪裏有什麽異常？”他轉頭不滿的問蘇子畫。
“有！”蘇子畫拉低帽簷，幹脆的回答，“您再仔細看看。我剛才還看到他活蹦亂跳的跟那個誰在說話，說什麽開門的鑰匙，說不定是在賄賂……”
他立刻反駁說：“放屁，這裏的鑰匙隻有老子才有唯一的一把！”他將腰間的鑰匙串拍的嘩啦啦響起來，忽然神色一變，眼中的疑慮加深，“我看你才可疑，為什麽一直低著頭？抬頭讓老子看看你的臉！”
“原來是這樣……”她後退一步，正愁找不到開門的辦法，沒想到鑰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蘇子畫的猛地將手往空中一揚，白色的粉末飛舞在兩人之間。
牢頭發現事情不對勁可是已經晚了，他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蘇子畫用袖子捂住口鼻，方才她用的是十香安神散，特地繞去鳳天錦的藏寶閣借來用用。此藥一旦入鼻能讓人沉睡一整晚，雷打不醒，更何況她還用了十足十的量！
當她扯下那串鑰匙時，還是愣了愣，耐著性子將那一大串鑰匙試了個遍。突然，鎖舌被彈開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響起。蘇子畫一把握住那把銅鎖，左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走進去才發現那一池子的活物原來是蛇，它們在平靜的水麵下不安的遊動糾纏。
她抬眼望向鍾離，捆著他手的鐵鏈上也上了鎖。如果憑借蠻力將他弄下來，不慎跌入池中，撈上來可能隻剩下一些殘骨了。
“唉，老大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咱們去看看。”獄卒的聲音和著悉悉萃萃的腳步聲傳來。
蘇子畫望向那聲音的方向，幽暗潮濕的走廊曲曲折折，掛在牆壁兩邊的煤油燈亮著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僅能照亮一尺的範圍，顯得那般有氣無力。
“老大……”獄卒停下看著站在外麵的人，有些猶豫的開口，“老大人呢？”
“剛才出去了，你們沒看見？”她莽聲莽氣，帽簷下那雙冰冷的眼睛瞥向池子裏。老頭要永遠留在安神散製造的美夢中了，“他將這小子不老實，說要去稟報皇上。讓我在這裏等著，他喊人來將這個犯人換一件牢房。你們不是牢頭喊來的？”
兩個獄卒相互對視一眼，心中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她揚起手中的鑰匙串晃了晃，鑰匙碰撞在一起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快點，等老大回來發現咱們還沒把事情辦好，到時候有的好果子吃！”
他們雖然還是有些疑慮，但見到她手中的鑰匙後還是選擇了相信。那串鑰匙時牢頭貼身收藏的，不會輕易就交給別人。
獄卒進去，走到牆邊按下一塊石頭機關。立即有兩塊石板相對推出，最終合並在一起，若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的機密。
鍾離手腕上的鐵鏈自動鬆開，他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行了，老大說搬到哪個牢房？”獄卒用腳尖踢了踢鍾離的肩膀，“這小子命還真硬，折騰到今兒還有一口氣呢！”
他們將鍾離拖到外頭，轉頭見蘇子畫還在裏麵。她正站在那塊藏了機關的石塊邊，手已經貼上牆壁要按下去。
“喂！你幹什麽？”獄卒衝進去嗬止住她的動作。這小子他從一開始看就覺得怪怪的。
“哦，我想看看按這裏是不是也能打開那個池子。”她悻悻的放下手，低頭笑出聲，“你們幫了我這們一個大忙，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們！”
她忽的抬手往下一按，那兩塊石板又動了起來。不等獄卒做出反應，蘇子畫重重的兩腳就將他們也踹進了池中。
獄卒驚恐的神情凝固在臉上，驚呼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蛇纏了滿臉。
“他就在下麵等你們呢。”蘇子畫看著地上又一圈淡黃色的粉末，蹲下捏了一小撮嗅了嗅便知這是雄黃粉。怪不得那些蛇能老老實實的待在池子裏。
她用腳踏開那些粉末，撿起地上的刀滑向自己的手腕。殷紅的血立即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
“鍾神醫……”蘇子畫來到鍾離身邊，拍了拍他的臉，將血塗在他的身上，“鍾離！你醒醒，我這就帶你去找安國公主。”
鍾離渾濁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幹裂的嘴唇囁嚅著：“安國……”
失去了雄黃粉禁錮的蛇，紛紛從池中爬了上來。密密匝匝的一大群，看的人頭皮發麻。
但那些蛇像是懼怕什麽一般，都繞開了他們。蘇子畫並不奇怪，她自幼就發現蛇類從不敢靠近自己。以前甚是驚奇，現在心中大致隱隱猜到是因為自己的體內有聖女的靈力，才讓這些毒物恐懼。
“蛇！哪來的這麽多蛇！”逼仄的過道延伸到黑暗之中，那邊有人的驚叫聲率先驚破黑暗的沉寂，接著各種紛亂的聲音緊隨其後。
“安國怎麽樣了……”鍾離的眼神稍稍清明一些，似乎是認出了蘇子畫，“她還好嗎？”
蘇子畫搖了搖牙，不忍心說出實情，“她在等你……”
鍾離垂下頭，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抬起手在身上各處摸了摸，“我這樣……會嚇到她。還是不去了……她若好，我就可以放心了……”
有時候，話不僅可以騙別人，也用來欺騙自己。他咽下喉嚨中湧上來的一口甜腥，知道自己體內的長生蠱子蟲感應到母蠱即將死去正在痛苦的掙紮。
“我們走，我帶你去找她。”蘇子畫見他這樣，臉色冷了下來，但不知為何淚水在止不住的滾落。
“我怕嚇到她……”鍾離說著推開蘇子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