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秋霜壓菊低
如果此刻有條地縫,她就算是削尖腦袋也要鑽進去。
蘇子畫時不時偷瞟一眼坐在旁邊的白墨歌,他正氣定神閑的喝茶,或許隻有她將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吧。想到這裏她原先有些慌亂的心,頹然重歸冷靜。
她當時中了媚藥,腦子不清醒。回到鍾離的住處後,被他灌下一碗藥後才清明過來。可是那些記憶卻還留在腦子裏,讓她想一掌拍死自己。
“昨晚的事情你……”蘇子畫捏住拳頭深呼吸,“你別放在心上。”她將白墨歌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立刻羞的拍桌而起,“馬上忘掉!以後你要是再敢提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與其放在心裏膈應,倒不如一時挑開說個明白。
白墨歌抓住她按在桌上的手放在手心輕揉,笑道:“手拍痛了吧?放心,你說的每一句話孤都記在心裏。”他故意頓了頓又說,“難道你忘記許諾過的事情了?”
“什麽?”蘇子畫趕忙搜尋記憶,除了那些讓她麵紅耳赤的畫麵,並沒有其他。
“你說要當孤的太子妃,還哭著喊著非孤不嫁……”後半句顯然是他自己添油加醋,但此時不誆她一下日後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蘇子畫眼睛都瞪直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好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做夢!”
“哦?那昨天是誰在花房求我抱抱她還要……”白墨歌曖昧的挑眉。
“閉嘴!”蘇子畫衝上去揪住他的領口,小臉燒的滾燙。
白墨歌順勢摟住她的細腰往懷中一拉,她失了防備跌坐在他的腿上,兩人的臉貼的極盡,鼻息相聞。
“咳咳!”鍾離握拳擋在唇前咳了兩聲表示自己還坐在一旁,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泛出病態的青白色,“這幾日,我要出個遠門。北魏儲君的身子還在恢複中,況且鳳天錦經曆此事可能會惱羞成怒加派人手,外麵到處都是眼線。你們就在這裏暫且住著……咳咳!”他才說了兩句話,就有些喘不上起來。
蘇子畫趁機推開白墨歌,轉化話題,但那顆瘋狂跳動的心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這樣出門真的沒問題?”她眨眨眼睛,難道神醫自己也會生病?見鍾離眉眼間的萎靡之色愈加明顯,她的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對方沒有說實話卻又不好相問,“那讓月陪你一起,等我完成自己的事便來這裏接它。”
她拍拍月的頭,巨狼盯著鍾離嗚咽一聲,眼中飽含不舍。
“事到如今,你該放手了。”白墨歌瞥了鍾離一眼,拿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麵晃了晃,話中有三分對於鍾離插話的不滿,七分是更為複雜的情緒,“於你,於她,都沒有好處。”
他的眸子一低,長睫在茶色的瞳孔中投下一片陰翳。昨日在花房外的事情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安國公主站在濃烈到像是要燒起來的暮光中口唇輕啟。
“我不知道太子在說什麽。”鍾離移開目光,臉上的淡然顯得十分勉強。
“安國其實早就死了吧?”白墨歌看著他問,平淡的語氣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沒有!”鍾離瞬間失控,雙目圓睜,形容可怖。他剛要爆發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不得不雙手抓住桌沿勉強站立。每咳一聲,他眼中的光就暗下去一分,最後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上苦笑。
蘇子畫見鍾離的反應就知道白墨歌說的是真的,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可是安國公主明明……”明明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麵前。
“沐春一直都活著……”鍾離有氣無力的說。
白墨歌不耐煩的擰起英眉,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安國公主自幼身子孱弱,好幾次在病中差點丟了性命。父皇無奈中請你進宮,本就不抱有期望。但安國在你的醫治下漸漸好轉,甚至與常人無異。”
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但如洪水般洶湧的悲哀將三人包裹。
“鍾離既然是神醫,自然有辦法……”她僵硬的扯扯嘴角,心裏是再清楚不過,能起死回生的不是神醫而是神仙。
白墨歌將目光轉向她,話卻是說給鍾離聽得,“你在鬼市找到同命蠱,將自己的一半壽命分給了安國。那你應該也清楚,強行給已死之人續命,你的壽命隻能撐兩三年罷了。”
“不知太子在哪裏聽到的這些胡言亂語,但是請不要在沐春……在公主麵前提起,不然她要多心了……”鍾離笑笑,用手撐住桌子才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門外走去,“她心思細膩,膽子又小,會害怕的。放心,公主會長命百歲……”
他的身形像是在瞬間就削瘦了下去,哪裏像這兩天才感染了風寒的樣子。蘇子畫擔憂的目光緊緊的黏在他的身上,生怕他一個不慎出了什麽意外。
“那你以為我是從哪裏聽說的?”白墨歌冷冷的開口。
鍾離的背影一頓,停在從門外射進來的白光中。
皇宮在每一個黑夜到來後都會摘下恢宏的麵具,露出陰森的一麵。
“這裏是哪裏!你是誰,為什麽又要纏著我!”鳳天錦在血紅的彼岸花海中狂奔,手腳不斷被花絲纏住。他拚命扯斷身上的花絲,煩躁的幾乎跳起腳。
夜夜折磨已經讓他的精神麵臨崩潰的邊緣。
“你是俺最後一個客人,俺想著要好好待你。你將拿去的東西交還便罷了,否則耽誤了俺的好事,後果就沒這麽簡單了。”艄公盤腿坐在船頭,水煙杆子在船沿上磕了磕悠悠說到。
“我不信邪!”一句話的功夫,彼岸花花絲已經將他包裹的僅剩一隻眼睛。鳳天錦毫不示弱的盯著艄公,一把扯下花絲,鮮紅的血液從花絲斷口噴出揮灑在空中。
艄公搖搖頭,吐出一口白煙,任憑鳳天錦舉起拳頭朝自己衝過來。
不料,鳳天錦直接穿過了艄公的身體撲向三途河。原本平靜的河水猛然翻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