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珠館逢夷室
“安國公主身子可好些了?”鳳天錦溫柔問道,他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那笑意卻是冷的,“現在看來,公主並沒有聽聞中的那般羸弱,鍾離不負於神醫的名號。”
她聽完也勾起唇角,肯定他的話似得附和道:“安國雖然設為嫡長公主,卻沒有享受榮華的福分。幸得鍾神醫妙手仁心,這才稍稍撿回半條命。”
鳳天錦緊盯著她,像是要從那張臉上找到一絲破綻。隻不過低眉順目的安國,比他料想中的還要厲害。他見時間逼近,也懶得再拿話試探她,徑直將黑金名帖拍在桌上,“我這裏多了一張帖子,公主想來便來,我不強求。”
如今他被皇後嚴加看管,實則是禁足在宮中了。看來,在他答應與安國成婚之前,都沒有自由可言。
蘇子畫雖然從他的手裏跑了,但是隻要他先一步找到她要的東西,那麽她還是會乖乖回來。而其中的一味藥材,根據密探回報極有可能出現在鬼市中。若他能帶安國一起出宮,那麽勢必不會受到阻撓。
順便也算是成人之美……鳳天錦看著安國,笑容中夾雜著嘲諷。
“若你不想見那個人,我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他提醒到。
安國微微吃驚,麵上卻還是淡淡的樣子。鳳天錦開口時,她便知道他的用意。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的那些事被特意查出來也不奇怪,隻不過……她垂眸遮住眼中的落寞,隻不過,她心心念念的人,真的想見她嗎?
“替我備車,出宮!”鳳天錦沒有等她的回答,直接站起來命令到。
守在門外的侍衛闊步走進,想說什麽卻又不敢開口,麵帶難色的站在那裏。
“怎麽?現在本太子說的話都沒用了嗎!”鳳天錦見狀臉色一沉,揮手將披在身上的長袍擲在地上。
侍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都說平時總擺著笑臉的人發起火來才最恐怖,現在他算是見識到了,“皇後娘娘特意囑咐您好好在宮中休息,還是……”
“是什麽?”鳳天錦眯起眼睛走近侍衛,他掐住侍衛的脖子冷聲問,“你繼續說,是什麽?”
“殿下,屬下隻是奉、奉命行事……”侍衛眼中滿是驚恐,結結巴巴的求饒。
鳳天錦冷笑著勾起一側嘴角,手指慢慢收緊。侍衛的臉也在慢慢漲成豬肝色,他張張口連聲音都沒有力氣發出來。
紅纓低頭退到安國身邊,她飛快的偷瞥了一眼鳳天錦,再沒敢有多餘的動作。她本來不喜歡讓公主遠去他國,但旁人都說南漓太子貌美俊逸,溫潤如玉。這樣想來與公主定能琴瑟和諧,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可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人竟然比他們東月太子還讓人懼怕。
“紅纓,替我準備衣裳。”安國伸手拿起那塊帖子,無奈的笑笑,“我隨太子出去逛一逛。”鳳天錦大可一招殺了那個侍衛,但卻在她的麵前慢慢的折磨他。這不就是在給她看看違背他的下場,殺雞儆猴嗎?
“哼。”他鬆開僅剩半條命的侍衛,麵上的殺氣蕩然無存,笑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既然公主都說話了,你還不去準備?”他彎下腰拍拍侍衛的臉,“你去告訴皇後娘娘,我帶公主出去了。”
“是!是!”侍衛連聲答應,手腳並用的爬了出去。
外頭已近黃昏,殘破的夕陽即將沉入海底,卻還在掙紮般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蘇子畫坐在亭子的欄杆上,兩條腿有一下沒一下的來回搖晃。
四周是一片望不到頭的黃土地,寸草不生,毫無人氣。僅僅立著一座破舊的亭子,怎麽想都覺得怪異。
“白墨歌?”她的眉頭漸漸皺起,叫醒坐在對麵閉目養神的白墨歌,“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他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眉頭也皺了起來,點點頭沉聲到:“你自己小心點。”雖是這麽說,他還是走到蘇子畫身邊以防萬一。
他們說話間,本來還隻是淡薄的一層白霧已經濃厚起來,僅僅能看清一尺開外的事物。
“抓緊我。”白墨歌說完摟緊她的腰,警覺的感知四周的情況。
這種怪異的情況她聞所未聞,好在接受能力比較強,蘇子畫很快就在對未知的恐慌中鎮靜下來。
“你抓我抓的這麽緊,不會是怕了吧?”她歪頭看向白墨歌打趣到。
白墨歌臉色變黑,他就算死也不會躲在女人身後,這個女人就是這麽看待自己的?他惱了,索性撒手。
“開個玩笑,還生氣了。”蘇子畫笑著說,他們幾乎是手臂挨著手臂,但就是這樣近的距離也隻能看到對方的一個大致輪廓。
朦朦朧朧中,白墨歌看起來也沒有那麽殺氣衝衝的,就像是散去了身周的光環,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觸手可及的人……
“既然這樣,我可以勉為其難保護你一下。”蘇子畫主動握住他的手,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白墨歌的心動了動,這好像是蘇子畫第一次主動向自己示好。
“客人,可是要過河?”一聲高喊毫不知趣的從白霧中傳來。
過河?蘇子畫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就在這時河水的翻湧聲卻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倒吸一口冷氣扶著欄杆,上半身探出亭子,亭子外麵的黃土地已然變成了水。
斷魂亭如同一座孤島,立在無邊無際的水中。
尖尖的船頭劃破迷霧朝他們駛來,艄公立在船尾,身披油黑色蓑衣的身形在霧中若隱若現。
“客人,可是要渡河?今兒的船隻有我這一班了。”艄公爽朗的大嗓門和此番詭異的情景格格不入。
“我們沒帶錢。”白墨歌搶先蘇子畫開口,同時將她擋在身後,身上的殺意冰冷堅決。
“俺不收錢。”艄公將長篙換到另一邊,“隻要有黑金名帖的人,都是俺的客人。”
蘇子畫猛地哆嗦了一下,她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鋪天蓋地的壓來,直擊內心深處。恐懼的淚水頓時濕潤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