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怎樣的明天?【還有兩更】
墨傾城於馬上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漣兒,一時之間,竟愣愣的發起呆來…
兜兜轉轉這麼久,她來這也快一年了…平日里總呆在那看不出節氣的日子,倒也沒覺得時間有多快…只如今,孤身一人走在這大路上,方才發現,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再過些日子,便會到冬天了吧…
墨傾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淡青色長衫,揚起唇微微一笑,若非心境不同,若非時過境遷,若非那些疼深深種在心裡,墨傾城險些以為,她其實一直站在原地…
忘情山莊,半生崖,鳳國,裳裳,那時煙花,皆不過是夢境里的虛無縹緲…若真是那般,至少夢醒時十分,最多只會失落一番,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說到底,還是她太花心,見不得這個難過,受不得那個委屈,誰若可憐兮兮的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她一準兒變賤骨頭…
只不曾有人告訴過她,牽絆越多,有朝一日,回去一個人的時候,便越是做不回自己…
比如這一刻。離開了那時煙花,卻仍是沒有汲取太多的釋懷…
墨傾城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異樣壓下,漣兒還帶著傷,怕是受不住趕路…於是,墨傾城抱著漣兒,尋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棧,布局還算乾淨,墨傾城並非那種嬌生慣養的主,若非為了漣兒,她睡樹上,也沒什麼關係…隻眼下多了漣兒,便也多了一分顧及…
墨傾城將漣兒安頓好,又找了個大夫細細把了脈,待診斷只是勞累過度受了驚嚇,抓幾幅葯便可,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她雖與漣兒相處甚少,只這丫頭的單純與忠心,她是深深喜歡的,一如,她對鳳離殤毫無雜質的感情,莫不離純真明澈的笑容一般,有種莫名的執念…
想護著,傾盡所能護著…
燭光掩映中,墨傾城低垂著眼瞼揚唇淺笑的時候,沒有了平日里的那些張揚和鮮艷,一時之間,竟看起來有些寂寥…
正值墨傾城溫婉淺笑間,卻聞得床上的漣兒嚶嚀一聲,秀氣的模樣皺成一團,看那模樣,似是有些不好受…
柔軟的睫毛輕顫,墨傾城卻已醞釀好情緒,只等床上的人兒睜眼,而後好生交流一番…這麼久了,不見不知道,如今見了,才知有些想念了…
卻見床上的人兒睫毛顫了片刻,這才微微打開雙眼,只當莫傾城瞥見那一雙漆黑至找不到焦點的瞳孔時,仍是愣了一番…
沒有神采,若初生嬰兒一般迷茫的神色,墨傾城曾自桃園中那風華絕代的女子身上見過…只那女子畢竟歷經時光的洗滌,所以,將最初的無助和迷茫洗去后,便只余得最終的無神和蒼茫…
只她的漣兒,在失去了與陽光親吻的機會後,若受驚得兔子一般,楚楚可憐…
漣兒睜開眼后,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縮向床角,而後摸索著拽了身下的床單將自己護著,原本純真無暇的臉蛋兒,這一刻,除了恐慌,再看不見更多的情緒…
墨傾城就站在床邊,一言不發著,而後安靜的看著漣兒,看那個曾經與自己嬉笑的少女,淪為時光的奴僕…
不是夢,是不是為了告訴她,這不是夢,才會連那一絲小小的期待,也盡數抹去…
漣兒顫抖著雙唇,被墨傾城洗凈的臉蛋兒仍舊泛著令人心疼的蒼白,這一刻,幾乎急得掉出淚來,喃喃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墨傾城身子一僵,一個傾身將那渾身顫抖的人兒擁進懷裡,緊緊抱著,而後任由漣兒若受傷的小獸一般,拿拳頭不住砸在墨傾城身上,而後一口咬在墨傾城肩膀,狠狠疼著…
墨傾城身子一震,卻並不阻止,只抿著唇將到了嘴邊兒悶哼咽回去,伸出手,若哄孩子一般,輕輕拍打著漣兒得後背,而後啞聲道
「乖,不怕…」墨傾城微微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正好被垂下的髮絲掩住,只僵直的身子,無不說明著,她現在很不爽…
漣兒於聽見墨傾城的嗓音后先是一愣,而後鬆開牙關,呆了片刻,一個傾身,將腦袋埋進墨傾城懷裡,若貓兒般哽咽道
「小姐…」
墨傾城面具下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有些開懷,卻又有種難言的情緒,終是大大咧咧笑道
「是爺…」
漣兒低下頭,不再做聲,於是墨傾城將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而後柔聲道
「爺會治好你的眼睛…」
懷裡的漣兒聞言愣了愣,嘴角終是揚起一抹笑容,只看在墨傾城眼裡,卻只覺得心裡發堵…
那個曾經笑得一臉乾淨的少女,那個她以為永遠和悲傷扯不上關係的少女,這一刻,為何染了這般苦澀的情緒…
墨傾城很想問,問漣兒這些日子究竟遭遇了什麼…只當墨傾城話到嘴邊時,見得漣兒緊抿的櫻唇,就忽的驚覺,她竟找不到立場,翻曬這女子沒有她參與的人生…
於是索性低下頭,將臉兒身下的被單整理好,這才扶著漣兒,安靜的躺下…
墨傾城差店小二熬好的粥,十分適時的端了進來,湮滅一時的靜默,墨傾城自店小二手中接過碗,一勺一勺的遞至漣兒嘴邊,那動作,十分虔誠,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卻溫柔至極…
漣兒許是聞見粥的清香,十分乖巧的張了嘴,只安靜進食的模樣,卻無端讓人心疼…沒了神採的眸子微微低垂著,若沒有情緒的玩偶一般,只偶爾觸及墨傾城遞至嘴邊的白玉勺,才會湧現些許動容…
墨傾城總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向漣兒的眼睛有些閃爍…一時間,竟是久違的安靜…
久別之後的重逢,因為漣兒得失明,亦或是說因為漣兒得改變,並沒有想象中的雀躍歡喜,反而,一時間,竟有些悲喜不知是何滋味的知覺…。
墨傾城喉頭哽得生疼,雖與這丫頭相處時間並不長,只那雙熠熠生輝,閃閃發亮的眼睛,她一直不曾忘記過…
不論是不是於她,這個少女,曾在她一朝穿越時,給了她這個時空里的第一抹溫柔和窩心,也許說起來並不算什麼。只對於像墨傾城這種缺乏安全感的主來說,卻是珍貴無比…
所以,她心疼,她想知道,這些日子,漣兒到底經歷了什麼?所以她想知道,那些已成定局的哀傷,可不可以,由她來結束…她更想知道,這樣的重逢,迎接她的,將會是怎樣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