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覆海鯊段平濤(2)
他抬頭眯眼打量了一眼穿著破爛的乞丐,然後收回視線看向涼棚眾人,除了白衣老者微不可察的與其目光交匯一下,剩餘之人毫無反應。最後他又抬頭望了一眼群山環繞的孤寺,壓低鬥笠,緩緩閉眼。
客棧內外經過剛才的一場微小風波,又回歸了平靜。
一直麵帶笑意注視全場的說書先生拿起桌上的折扇,“啪”的一聲瀟灑在胸前展開,帶動微風拂麵,笑著說道:“適才既然故事被打斷,則預示有些話還未到當講之機啊。”
涼棚中手拿紫金拂塵,麵露清正祥和之氣的道人輕聲笑道:“先生說笑了。方才林寨主和段幫主故人相見,以敘舊情,手下高手較技切磋,乃江湖常有之事,還請先生莫要見怪才是。”
“豈敢豈敢。”說書先生合攏折扇,對著道人微微抱拳。
說書先生心中了然,千鯊幫和虎頭寨雖然同在綠林十大幫派之列,但兩派因為相鄰較近,致使幫眾因為地盤歸屬,利益劃分私下衝突不斷,恩怨由來已久。更重要的是當年“覆海鯊”段平濤因為覬覦虎頭寨兩頭可增進內力的金鱗龜,假借拜山之名,趁林嘯不注意,將兩龜竊取生食,引得林嘯一怒之下殺了千鯊幫副幫主,若不是後來其餘綠林幫派從中調和,當年必會有一幫從江湖除名。
說書先生本想借故少講一些烏鴉寺的秘辛,同時希望在座眾人對這兩方勢力心存怨忿,奈何被道人一眼窺破當中玄機,反倒將了自己一軍。
若不是為了道人門中的物件,他又豈會忍受這等挑撥。
“既然道兄對烏鴉寺如此感興趣,那在下必當知無不言。”說書先生兩塊竹板上手,敲出叮叮之聲。
“當年古佛寺三大不出世的高手將悲空住持盡廢修為之後,烏鴉寺收容的魔道餘孽和被鎮壓的僧眾出人意料的全部自行兵解,引動烏鴉寺地底躥出茫茫血氣,整片山林盡在血光籠罩之中。血魔劍裂地出世,悲空住持由佛入魔,運使魔門邪功血魔祭,欲以古佛寺高手同歸於盡。”
說書先生講到此處,放下竹板,驚堂木入手,“啪”的一聲敲擊桌麵。
“同歸於盡意味有死無生啊!”
說書先生悲歎一聲。
“古佛寺乃武林最神秘一脈,也是守護江湖安寧最後的屏障,想來不會如此不濟才是。”
沙啞低沉的陰鬱之聲自白發老者空中傳出,涼棚中的幾人不由得側目看了他幾眼,樹上一直不曾理會眾人的破衣乞丐眼中則出奇的閃過一絲寒芒。
白發老者察覺到樹上微弱的殺意,滄桑的麵龐竟然浮現出若許的笑意,他用幹枯的手掌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麵,抬起頭,陰翳的眼神迎上乞丐微冷的目光,一字一頓道:“小乞丐,你想死?”
不等乞丐答話,最角落著黑衣,被黑色神秘布袋的冷酷男子清冷說道:“古佛寺於整個江湖,整個武林正道有恩,老先生出言似乎有些不當。”
白發老者扭頭望向黑衣男子,布滿褶皺的麵龐微微抖動。
“小子,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黑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塊幹糧放入口中,緩緩咽下,然後擦拭了一下嘴角,淡然道:“那你又是否知道你在同誰說話。”
白袍老者怒極反笑,雙手按在桌麵之上,正欲抬腿起身。
“砰”
另一邊說書先生瞧得兩人將起爭執,手中驚堂木再次敲擊桌身,“哢嚓”的細微之聲接連響起,眾人定睛瞧去,隻見說書先生身前的桌子,自驚堂木下開始出現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縫,直至延伸到四支桌腿,桌子裂而不到。
“各位皆為大事而來,在此刻發生衝突實為不智,若不想竹籃打水惹火燒身,還請給在下幾分薄麵,待此間事了,再行幹戈如何?”說書先生溫潤的臉色稍顯慍色,聲音不由得高了幾分。
白袍老者聞言,看了一眼說書先生後,微微眯眼,放棄了起身,黑袍冷峻公子亦無動作。
樹上的乞丐望向黑衣男子,微微點頭致意,黑衣男子同樣輕輕點頭。
說書先生瞧得眾人安靜下來,拿起竹板繼續說道:“就在古佛寺三大高手和眾僧將被血魔祭吞噬精血,九死一生之時,一老僧駕馭佛光手持寶塔破血霧而來。”
講到激動人心時刻,說書先生本想拿起驚堂木再敲桌麵,可剛剛抬臂便僵在半空,因為他突然想起,身前的桌子已再經不起絲毫的勁力了。
隨即他心思一轉,伸手迅速指向場中眾人,笑問道:“各位可有知老僧身份者?”
眾人聽得聞訊,還沒來得及答話,隻聽三劍客的胖子,“啪”的一拍腦門,故作高深的喊道:“來者定是托塔李天王無疑!我小時候聽過故事,傳說中托塔李天王有九層玲瓏寶塔,降妖伏魔,威力無窮,定是他!”
眾人相顧無言,一時無聲。
胖劍客見無人為其喝彩,頗為納悶,對身旁的另兩名劍客道:“大哥,二哥,你們說是也不是?”
枯瘦劍客和尖嘴猴腮的劍客對視一眼,故作深沉的分析道:“傳說中李天王是一個將軍,而不是老和尚啊。”
尖嘴劍客聞聲,一拍大腿笑道:“定是他後來出家做和尚了,聰明如我,聰明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