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研究所之亂
教皇殿內，教皇正坐在潔白寶座上，好似位於雲端。
教皇身著純白披肩，上身穿著莊重內斂的紅衣，下半身是靛藍長裙。
雨霽天晴，太陽的金光越過帷幔，落在她身後，渲染出神聖的光暈。
她姣好的臉上帶著柔和的凝重。
看到教皇的人都不會忽視她懷裏的孩子。
孩子手裏攥著“母親”的衣角，眼睛大大睜開，好像在看著遠方。
在教皇麵前，有位身披華貴法袍的老人正跪在那裏，抬頭看向教皇。
一手撫胸，一手指向殿外，嘴裏說著什麽，帶著急切卑微和擔憂。
教皇身後，聖女正立在那裏。
聖女用發帶把長發束在腦後，露出嫵媚的容顏。
她不像那位老者一樣焦急，相反，低眉垂目看著房間一角，嘴角揚起。
那裏，被大家忽視的地方，有個小小的虛影轉悠著，托著頭，一副不耐樣子，聽著他們交談，看著教皇懷裏的孩子。（注①）
待到身披法袍的老人退下，虛影歡快的繞著教皇、聖女轉了兩圈，倏然消失。
同一時刻，教皇懷裏的孩子雙目裏泛出神采，抬手彎腰打了個哈欠。
“媽媽，姐姐說她想你了。”
“騙人。”教皇翻了個白眼，點點伊安珀鼻子。
“媽媽怎麽知道我騙你的？”睜大眼睛，伊安珀作出好奇模樣。
“廢話，這還能不知道？”比比東沒好氣的說。
“唔，媽媽真厲害。”奉承完比比東，伊安珀問道，“剛剛那是誰啊？跑過來幹什麽？”
“一個老糊塗。”教皇頭疼地說。
胡列娜在一旁補充到：“他是西斯廷主教大人，之前被派去主持研究中心的事務。”
“不過以後不一定了，”一言決定了主教大人前途未卜，比比東冷冷道，“惹出這麽個麻煩出來。”
“什麽事什麽事嘛？”
聽著這遮遮掩掩的解釋，伊安珀心急道。
比比東先是把伊安珀抱下去，揉揉腿，然後詳細說到：
“之前把他調過去管理研究所，不過這麽快就惹出亂子了。
武魂研究中心對前來應征的學者們，進行了一次考核，一是篩除濫竽充數的人，二是了解他們的水平，好分配後續工作。
就是這考核出亂子了。
考核裏麵，給工匠出的題目裏麵有文學的，給博物家出的題裏麵有實戰的，給高級魂師題目裏麵有冶金的。
現在外麵正在鬧呢，有的人還在那說這研究所不待也罷，準備要走。”
伊安珀了解了，大概就像是考象棋選手體能，考遊泳選手引體向上，考跑步選手跳繩。
不鬧才怪。
“怎麽會出這種亂子？”伊安珀詫異道，“西斯廷大人沒看試題嗎？”
“他之前是搞神學的，大概的確不了解這些。”比比東有些無奈。
伊安珀心下了然。
這事看著弱智，其實還是有那麽些門道的。
首先，西斯廷主教是個神學家，翻翻書案，辯論辯論教堂塔尖上能站幾個天使是內行，但對於研究工作就是徹徹底底的外行人了。
所以他是不能出這些題的，有什麽題都不清楚，還出什麽題？自然是要交給手下的人。
那麽手下就趁著他不懂，交出了這份考核。
為什麽他們敢坑自己的上司？坑教皇殿派出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爭鬥，這是無可避免的。就算你是教皇殿的人又如何，出了這麽個亂子，你是老大，你不承擔責任，難道要把我們這些出題的都開除了？
要和整個官僚係統對抗啊？
看比比東的意思，他不就是要被責罰了嗎？這麽看來坑的還挺成功的。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問題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坑這位新所長？
咱們先認清他們的身份。
一方，是所長，一位空降的外行人。另一方麵，是武魂殿從各大學院直招的研究人員。
這麽一來，又有幾個小問題。
首先，為什麽要派外行人管理研究所？其次，為什麽研究人員集體合作出了份不合理的考題？
這其實是同一“問題”的兩個方麵。
關鍵詞：利益共同體、外來者。
什麽叫學閥啊？研究者從前從武魂殿獲得財政支持；掌握研究的話語權；專業性強的領域裏人事也相對封閉。
那麽圍繞幾個頭頭，就能組成學閥了，學閥們聚在一起，相互有鬥爭，但同屬於研究領域的利益共同體。
他們進行壟斷，在這個領域就有很大自主操縱權：培養誰、研究什麽、和什麽機構合作……
這樣可以嗎？能夠建設出一個嶄新的，符合武魂殿期待的研究所嗎？
不行，隻能有一群蛀蟲。
所以要派外行去，外行過來，才能打破這些人的山頭。外行人，不在這些利益集團中，屁股是在教皇殿、武魂殿的，才能做出改變。
選拔一批人，清理一批人，讓武魂殿的指令能夠通達無礙。
但外行人執掌就容易出現專業性的問題，這不，剛剛上任，還沒來得及清理就被“專業性”坑了。
所以能怎麽做呢？
讓外行人執掌研究所，這樣慢慢的清除裏麵的附骨之疽，但時不時會出現亂子，影響一批研究人員。
還是讓武魂研究所變成一個獨立王國？得到武魂殿的重視，也能發展出成果，但代價是高昂的成本，讓他們內部獲得極大利益，山頭林立，不給學閥打工的話外來成員缺乏出頭之日。
這麽選，或許還可以來個瘋狂科學家副本？
抑或是第三種，暫時妥協，就像比比東現在有所打算的那樣，把西斯廷主教暫時撤職。允許他們自由發展一段時間，等過了這一陣子再挑選人過來，再次折騰一番。
這麽交替著讓內行和外行執掌研究所，可以出一定成果，也相對的削弱研究所內的山頭們。
伊安珀沉思著，想著該提出什麽樣的建議。
研究所是他改變世界計劃的一部分，對於未來研究所路線的選擇，可不能不管不顧。
如果給你作選擇，你會選什麽？
這個世界會做出什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