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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心聲

  深陷在黑暗的森林中,手機又沒有信號,一想到薛凜受傷的雙腿,姚織夏便心急如焚。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不過是小傷,倒是你,他們有傷害你嗎?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白天發現姚織夏失蹤時,薛凜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無邊的恐懼,曾經看過的那袋案件卷宗占領了他的所有思緒,他生怕姚織夏會再遭此不測。


  “沒有,他們隻是想要錢,他們原本計劃明天在海上和你交易的,主謀就是在度假村開幕活動上跟我發生衝突的那個女人,聽他們口氣,策劃綁架的是她哥哥,坐過牢,他們一共四個人。”


  薛凜一聽麵有慍色,當初用盡一切手段把那行凶之人扔進牢裏,本想著他們畢竟有個孩子,便決定放過那女人,沒想到卻留了後患。


  “既然他們送上門來了,就別怪我對他們不客氣。”薛凜冷冷地說。


  “可眼下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在哪裏,更何況你的腿還受傷了!”


  “你忘了,我們可是在孤島上生存下來的人,還怕這個嗎?現在半夜,那幾個混蛋肯定也不敢貿然往林子裏走,我們索性就呆在這兒保存體力,天一亮我們再行動,相信我,我們會沒事的。”


  薛凜順著姚織夏扶他的胳膊向下摸索去,將她的手裹在了自己的手裏。


  一如記憶中那樣,她的手冰冰的卻非常柔軟,原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牽起這雙手,誰知會在如此境遇中重獲那份往日的依戀,薛凜不免在心中嘲諷起“命運”二字。


  此時的姚織夏也無力再強撐下去,她忍不住開口道“薛凜,那晚救我的人是你,為什麽在回a市的路上,你不告訴我?”


  薛凜苦笑,“本能的事,何必大張旗鼓呢?更何況,形同陌路,是你的決定。”


  姚織夏無法再開口,明明是自己的決定,明明薛凜從了自己的心願,可如今她卻隻感覺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當初離開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


  見姚織夏沉默不語,薛凜反倒打開了話匣子,“姚織夏,你知道你有多混蛋嗎?在你離開的這兩年,我真的希望從來都沒認識過你,可我偏偏又是個記仇的,心裏想過千萬種報複你的方法,可直到我再次見到你,我才發現,在你麵前,我這輩子都隻能是個輸家。”


  “薛凜,對不起,都是我太自私。”


  雖然看不清姚織夏此時的表情,可薛凜卻看到了她心裏的表情,“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以前還真是蠢啊,以為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能給你幸福,可是當我看到你工作時候的樣子,我才明白你當初執意要離開的原因,你人生中缺少的那部分隻有你自己才圓得來。”


  “薛凜,謝謝你,認識你之前,我活的沒有自我,可是遇到你以後,我隻想變成一個更強大的人,我不想給你的人生拖後腿,我不求你原諒我,我隻希望你擁有最好的人生。”


  “對不起,謝謝你,姚織夏啊姚織夏,你這三字經什麽時候能念到頭啊?”


  本以為這場黑暗中的對話會讓雙方都變得沉重,可薛凜輕鬆的口吻卻讓姚織夏很是詫異,他們明明正在逃亡,明明在林子裏迷了路,明明,還有未解開的結……


  薛凜不聲不響地離開姚織夏的懷裏,就近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根部,而後拉過姚織夏,將其安置在自己的胸膛裏。


  “別想那麽多了,睡覺!養足了精神明早趕路。”薛凜悠然地舒了一大口氣,而後將手覆在姚織夏的頭上,敦促她趕緊休息。


  薛凜這詭異的淡定讓姚織夏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可眼下她也隻好乖乖地枕在他的胸膛上,在他心跳的起伏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當姚織夏醒來時,天剛蒙蒙亮,她揉了揉眼坐起身,發現薛凜的外套正罩在自己身上,而薛凜正背對著她低頭擺弄著什麽。


  “薛凜?”


  薛凜肩膀一縮,“嚇死我了!你怎麽都沒動靜的!”


  姚織夏伸著頭問道“你的腿還好嗎?我看看。”


  說罷,姚織夏便起身繞到薛凜的身前,薛凜立即將挽起來的褲管都褪了下去,“沒事沒事,破了點皮而已。”


  可薛凜緊張的神情卻沒辦法騙過姚織夏,“我看看!”


  說著,姚織夏便不由分說地將褲腿又向上挽了回去,這一看不要緊,隻見薛凜的雙膝全都像饅頭一樣腫了起來,腫脹的地方都變成了深紫色。


  “你還說沒事!你這都腫成什麽樣了!”姚織夏又氣又自責。


  “這算什麽啊!我早就死過八百遍了!這點小傷就是毛毛雨!”薛凜說著便把褲管又褪了下去,低頭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


  姚織夏一聽,瞬間回想起了她曾經目睹過的那場車禍,強烈的恐懼感立即向她襲來,她迅速展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薛凜。


  “你、你怎麽了?”


  可薛凜卻沒有聽到任何答案,隻是感覺擁著自己的胳膊又緊了些。


  “好啦好啦,我死不了,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證,今天晚上月亮出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平安無事地在吃著大餐了,信我不?”


  姚織夏一邊點頭一邊哽咽地說:“我信你,薛凜,你要好好的。”


  薛凜不禁莞爾,伸手安撫著姚織夏,原來這家夥是太過擔心自己,才這般不理智,思及此,他暗暗地在心裏罵自己愚笨。


  整理好情緒,薛凜便在姚織夏的攙扶下在林子裏尋找出路。


  “這片樹的葉子太茂盛了,我們得找個能看到太陽的地方。”薛凜望著蔽日遮天的參天大樹說道。


  姚織夏向四周環視,看到不遠處一個山坡上投下了一束微光,“那有光!如果我們向坡上爬,說不定能看到天空。”


  可平日裏隻需五分鍾便能抵達的坡頂,今日卻耗費了他們兩個人整整半個小時,當他們終於爬到坡頂時,已經精疲力竭。


  “薛凜,你快看!這裏能看到太陽!”


  姚織夏仰起頭,發現坡頂的樹幹遠不及坡下那樣枝繁葉茂。


  薛凜用手遮著額頭,抬眼觀察太陽的方位,一會兒抬手看看手表,一會兒又垂眼看身後影子的方向。


  過了好半天,姚織夏才恍然大悟,原來薛凜是在根據太陽的方向來辨別他們的位置。


  “我們就一直向這個方向走,不管我們怎麽走最終都能走回東西走向的人工步道。”薛凜指著一個方向篤定地說。


  姚織夏點點頭,把薛凜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後扶著他的腰,兩人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挪動。


  走了不一會兒,薛凜的肚子裏便傳來了抗議聲,他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下意識地挺了挺無力的腰背,姚織夏沒說什麽,隻是將扶在他腰間的手多施了幾分力氣。


  大約走了快半個小時,姚織夏隱隱地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喊聲和狗叫聲,“是警察嗎?”


  薛凜艱難地喘著粗氣,“應該是了。”


  姚織夏一聽立即欣喜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呼喊“救命!救救我們!我們在這裏!”


  姚織夏正卯足了最後一點力氣求救,卻忽然感到身上的重量壓了下來。


  “你怎麽了?”


  “沒事,你把我放下來,我站不住了。”薛凜說著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咬著牙想要呼喊出聲,可奈何竟提不起一絲氣力。


  “你休息一下,我來求救!”


  姚織夏將薛凜的頭枕在自己懷中,這才發現他的頭發都濕了,身子也控製不住地發抖,她立即用手檢查他的額頭和臉頰。


  “你發燒了!”姚織夏說著便將自己的風衣脫下來裹在薛凜身上。


  “冷……”薛凜雙眼迷離,眼皮漸漸沉重地再也抬不起來,隨即徹底暈了過去。


  “薛凜!”


  姚織夏一把按住他的人中,企圖讓他蘇醒過來,可任憑她怎麽使勁按壓,薛凜都沒有任何反應。


  姚織夏將薛凜緊緊地摟在懷中,一遍遍地朝著林間的不遠處大聲呼救。


  “薛凜,他們就快來了,再堅持一下,隻要一下下……”


  姚織夏的呢喃聲越來越小,直至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

  當姚織夏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插著輸液的針管。


  她扭過頭,看到一米之外另一張床上仍在昏睡的薛凜。


  “病人目前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隻是他們兩個都做過腎髒移植手術,所以現在還都比較虛弱,建議多住兩天院,再觀察觀察,等各項指標都平穩了再出院。”


  “好,那就麻煩你們了,謝謝!”


  交談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到姚織夏的耳朵裏,聽到醫生這麽說,她隨即放下心來。


  “織夏,你醒了!”戚航走進屋,驚喜地發現姚織夏已經醒過來了。


  姚織夏點點頭,“戚姨……”


  戚航拉過椅子,坐在了姚織夏的床邊,“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你還需要休養幾天才能下床呢!”


  “薛凜他……”


  “他沒事的,腿上的傷過些時日便能好,所幸沒有傷到骨頭,估計是因為夜裏森林氣溫低,再加上沒有吃任何東西,他身子就頂不住了,不過他已經退燒了,現在隻是在睡覺,你放寬心!”


  戚航的話讓姚織夏放鬆了下來,她想翻身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勁。


  “你先乖乖躺著,阿元去買飯了,輸完液咱就開飯!”戚航起身將姚織夏身上蓋的被子又掖了掖。


  “薛凜他……薛董沒來看他嗎?”


  “這事我還沒告訴他爸,他爸前天和幾個老友相約去德國看比賽去了,我覺得無聊就沒去,是阿元告訴我你被綁架了,阿凜一個人去找你,我才嚇得立馬趕過來,好在你倆被搜救隊及時發現了。”


  戚航歎了口氣,繼續道“你們這倆孩子也真是邪了門了,怎麽總能遇到這麽危險的事情呢!以後我可不準你們再去離海近的地方了!”


  “都是因為我,是我連累了他。”姚織夏自責道。


  “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他的命都是你救的,他珍惜你是應該的。”戚航反駁道。


  姚織夏乍一聽這話尚未察覺到絲毫不妥,可轉念細品,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微微蹙眉,盯著戚航。


  戚航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頓了頓道“他都知道了。”


  “什麽時候?”姚織夏震驚地問。


  戚航歎了口氣,低聲道“阿元說,他看到了你腹部的縫合疤痕就覺得不對勁,當晚就去找阿元嚴刑逼供了。”


  姚織夏愣住了,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你別怪阿元,他也是希望你能和阿凜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因為一些誤會錯過彼此,織夏,你誠實地告訴我,你難道就能放得下阿凜嗎?”


  “我……”


  姚織夏的心意,戚航心知肚明,“當年你為了保住他的命,連自己的一個腎都可以不顧一切地給他,你就是躲他躲一輩子,又能怎樣?阿凜這兩年雖然對你絕口不提,可我清楚,他到現在都一直深愛著你,如今既然老天爺又讓你們重逢了,何不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呢?”


  聽聞這番話,姚織夏向昏睡中的薛凜望過去,心裏不再彷徨猶豫。
——

  肌肉一陣發酸,薛凜睜開眼,感覺天花板上的燈有些刺眼。


  他扭過頭,看到旁邊病床上的姚織夏正窩在被子裏睜著眼睛發呆,薛凜安心地揚起嘴角。


  “想好今晚吃什麽大餐了嗎?”


  姚織夏“啊”的大叫一聲,她猛得一扭頭,隨即掀開被子要下床,可一隻腳剛落地,就被薛凜大喝一聲,“你別動!”


  姚織夏僵住了動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左手上還打著點滴,“你怎麽樣了!要不要叫醫生來?”


  “我沒事,你別緊張。”薛凜側過身,笑眯眯地望著姚織夏。


  “你餓不餓?阿元買了你愛喝的紫米粥,還熱乎著。”姚織夏指了指兩張病床之間小櫃子上的保溫桶,轉身就要去開蓋子。


  “姚織夏!”


  姚織夏停下動作,疑惑地望向薛凜。


  “把手給我。”薛凜淡淡地開口道。


  姚織夏將沒有針頭的那隻手伸到兩人的病床之間,薛凜的笑意加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姚織夏,以前你把你生命的一半給了我,如果從今往後,我把我生命的一半也交給你,你會不會拒絕我?”薛凜深深地望著姚織夏的雙眼,渴求一個早就想知道的答案。


  “你不怪我當初離開你?”姚織夏問。


  “你不怪我當初說了那些傷你心的話?”薛凜回。


  安靜的病房裏,相對而視的兩個人卻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仿佛那個答案早已沒了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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