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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辱

  第二天傍晚,薛凜還是按照老樣子來接姚織夏下班,可剛一上車,姚織夏便開口道“薛凜,可以先送我回趟家嗎?”


  “怎麽了?忘帶東西了?”薛凜倒是沒把今晚的聚會當回事,身上穿的也隻是平日常穿的素色便服。


  “我想回家換套衣服。”


  薛凜一聽便側過頭上下打量姚織夏,隻見她的頭發隨意地係在腦後,身上穿著一件米色的亞麻連衣裙,腳上穿著一雙白色帆布鞋。


  “確實有點穿少了,晚上會冷,不過沒關係,我的外套給你穿。”薛凜說完便將車打著火,將車開出停車位。


  “薛凜,我這樣,未免太隨意了吧?”


  不僅是衣服,姚織夏還在為自己的素麵朝天而煩惱,這麽多年她都沒畫過妝,更別提別的女孩子一買就是一大堆的化妝品了。


  “不用換,你這樣很好啊,怎麽,你是打算豔壓群芳嗎?”


  薛凜對此倒不以為意,姚織夏最狼狽最蓬頭垢麵的樣子他都看過了,這樣素淨的她反倒讓他看得舒服。


  “沒,我就是想著,今晚要見的人都是你的老同學,我不想給你丟臉。”


  “嗨,要說丟臉都輪不到你,我以前做的那些渾事,估計在他們中間早都傳開了,我都不在乎,你在乎啥?你今晚的任務,就是好好吃,好好喝,但是不許喝酒,免得要我背你回來。”薛凜笑著握了一下姚織夏的手。


  姚織夏沒再說什麽,隻好盡力克服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焦慮。


  當兩人走進會所時,室內豪華的裝潢讓姚織夏連手心都出了汗,薛凜見她戰戰兢兢的神情,立即伸手牽住了她的手。


  “我手幹,給我滋潤滋潤。”


  聽到這話,姚織夏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了下來,她抿唇一笑,跟在薛凜的身邊向前走去。


  進了包間,巨大的圓桌四周已經坐著幾個人,他們一見薛凜走進來便齊刷刷地站起身,向門口這邊望過來。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薛大公子嘛!這麽多年沒回國,總算又見到你了!”一個身材臃腫的男生a立即走上前來想和薛凜握手。


  可薛凜卻沒有伸手的意思,隻是禮貌地微微一笑。


  那男生默默地收回手,企圖用大笑將尷尬掩蓋過去“哈哈哈,薛大公子這麽多年真是一點沒變啊!”


  “你是?”薛凜麵無表情地開口。


  男生a被薛凜這句話噎得一時語塞,這時,另一個男生b走了過來,一手搭在男生a的肩上,帶著半開玩笑半嘲諷的口吻說“人家薛凜哪能記得你,快別丟人現眼了!”


  當著這一桌子男男女女的麵被嘲諷,男生a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也不好發作,隻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男生b不禁將視線轉移到了薛凜身邊的女人身上,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無論是名媛還是擠破頭想套近乎的各路女人都不可能是這副打扮。


  依照他們之前聽聞的傳言,薛凜會帶在身邊的女伴要麽是個胸大腰細的妖豔女子,要麽就是家裏財力可與之相匹敵的名媛,怎麽算也不會是眼前這樣一個穿著寒酸又毫無吸引力的女人。


  “這位是?”男生b忍不住開口。


  薛凜神色冷淡地回答道“她是我女朋友。”


  出於禮節,姚織夏想俯身跟在場的各位打招呼,卻被薛凜帶到了桌邊,他絲毫不顧其他人的麵麵相覷,自然地拉開椅子,將姚織夏安頓在上麵,自己也隨意地坐在了她身旁。


  與姚織夏座位相隔一個椅子的另一邊坐著兩位打扮考究,妝容精致的女生,姚織夏用餘光就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們打量的目光。


  從未被如此關注過的姚織夏不禁低下了頭,雙眼盯著麵前精致的餐具,實踐證明,她根本沒辦法適應這種場合。


  “你快回來吧!別自討沒趣!薛凜在國外這麽多年了,不認得很正常,薛凜,你別介意,這麽多年沒見了,大家還是很想你的!”


  圓桌對麵角落裏傳來的女聲吸引了姚織夏的注意,她抬頭望過去,看到一位容貌清麗的女子,臉上帶著溫婉又端莊的笑意,那神態舉止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


  “班長,之前家父曾向我提起,我們集團旗下物業的安保係統都是貴公司提供的,這麽多年也沒出過岔子,家父對此讚不絕口,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繼續合作。”


  薛凜說話時,姚織夏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他,不似之前的冷漠與無視,薛凜此時麵帶笑容,語氣中也帶著幾分敬重。


  “薛董太客氣了,說起來該是我家要感謝他信任我們的技術,日後隻要千翔集團有需要,我們一定全力以赴,你這次回來,也是打算接手集團的業務了吧?”


  那女子說話時,姚織夏幾乎移不開眼來,那樣的從容與優雅是她從來都沒見過的。


  “我家老爺子可沒退休的意思,我在國外混了這麽多年,他怕是心裏沒底呀!”薛凜沒再說下去,而是回頭示意一直候在角落的侍應生來給他添茶。


  那女子見薛凜沒有詳說的意思,便也沒再繼續追問。


  姚織夏發現,就連正在給薛凜添茶的侍應生都穿著考究的製服,心裏不知泛起了什麽滋味,兩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裙子。


  “來,口渴了吧。”


  姚織夏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裝滿茶水的杯子,她抬頭望向薛凜,這才意識到,原來那杯茶水是給她添的。


  她剛想開口對薛凜說什麽,目光就被門口處突然出現的兩個身影吸引了去。


  “不好意思啊各位!做頭發時間久了點!”其中一位女子爽朗地開了口,而後拉著另外一位向圓桌這邊走來。


  姚織夏目不轉睛地盯著另外那位尚未開口的女子,心跳加速。


  那是她除薛凜以外唯一認識的人,林晴羽。


  掃視屋內一圈後,林晴羽的目光最終停在了薛凜的身上,自上次在公司一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薛凜。


  今天和自己閨蜜梁心悅一起出來做頭發才偶然得知他們今晚有個同學聚會,梁心悅知道林晴羽和薛凜之前曾約過會,便主動提議要帶她過來,為的就是幫自己閨蜜創造和薛凜接觸的機會。


  而林晴羽呢,嘴上說是自己看不上薛凜,可心裏還是一直對自己被薛凜拒絕的事耿耿於懷,從小要什麽就有什麽的林晴羽哪能就這麽算了,便欣然同意了梁心悅的邀請。


  薛凜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他來說,他該跟林晴羽說清楚的都說了,該做的了斷也早就做完了,現在的林晴羽不過是集團合作項目的對接負責人而已,隻談公事,不涉及個人。


  可一旁的姚織夏卻不這麽想,她見過薛凜和林晴羽在船上約會的樣子,見過他們兩個一起去超市買東西的樣子,重要的是,她見過薛凜對林晴羽溫柔以待的樣子,雖然薛凜和她在一起後,從來都沒提過林晴羽這個人,可如今突然見到了林晴羽,姚織夏還是渾身的不自在,因為在她心裏,一直潛藏著自己比不上林晴羽的想法。


  “梁心悅,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你帶來過?”


  男生a一看到林晴羽便被她曼妙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所吸引,忍不住開口打聽。


  “她是我閨蜜,豈是能隨便帶出來給你看的!各位,這是我閨蜜林晴羽,大華集團董事長的獨女,之前一直在國外生活,今年才回來接管集團的投資業務的。”梁心悅驕傲地向在座的各位介紹林晴羽,末了還瞥了一眼薛凜。


  “大家好,我叫林晴羽,真不好意思,你們同學聚會我還來湊熱鬧,希望大家別介意。”林晴羽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楚楚動人,說完她還用手撩動了一下秀發。


  “有個大美女和我們一起吃晚餐,求之不得,又怎麽會介意呢!來來,兩位美女坐我旁邊吧!”男生b立即起身將身旁的兩個椅子拉了出來,示意她們過來坐。


  林晴羽款款地走過來,對男生b投去一個微笑,這一笑,立即就讓男生b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林晴羽卻未將男生b放在眼裏,她裝作不經意地向薛凜那邊一瞥,卻正瞧見薛凜拿起身旁女子麵前的那杯茶水問都沒問一句便喝下了一口。


  她詫異地將目光鎖定在了薛凜身旁那個其貌不揚甚至連妝都沒畫的女子身上,那張臉她有幾分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林晴羽正想著,班長卻發了問“薛凜,龔炎學長怎麽還沒到?是有事來不了嗎?”


  龔炎和薛凜上的是同一所學校,龔炎因為品學兼優,從小到大都一直是學校的學生會幹部,高一的時候就開始擔任學生會主席,能在這個學校上學的學生本來就不多,大家也都對對方的家庭背景了如指掌,薛凜和龔炎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


  “他一小時前給我打電話,說有點事耽擱了,會晚點到,讓我們直接開始,不用管他。”


  班長點點頭便示意侍應生上菜,而其他同學也都熱烈地聊起了天。


  薛凜一邊在桌下把玩姚織夏的手指,一邊歪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龔炎之所以會晚來,是因為他找了人去調查柳飄飄的事。”


  姚織夏吃驚地抬頭看著薛凜,不敢相信他們這種人的辦事效率竟如此之快,似乎在他們眼裏,天底下就沒有什麽事是辦不到的。


  “這位小姐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過,薛凜,不介紹一下嗎?”


  梁心悅早在坐下時就開始打量薛凜和他身邊的女人,畢竟是她閨蜜看上的人,她怎麽樣也要推波助瀾一把。


  “她是我女朋友。”


  薛凜不耐煩地再次回應,上學的時候就覺得梁心悅聒噪得很,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她還是一點沒變。


  在場的其他人倒沒什麽特殊反應,薛凜上學時候就是個獨行俠,家裏背景又是班上數一數二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惹他,後來他早早地去了英國,也就和大家斷了聯係,要不是龔炎牽線搭橋,還有要給班長麵子,他才不屑來這個無聊的同學會。


  旁觀者們依舊在暢聊,可聽聞這個答案的梁心悅卻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偷偷轉過頭去看林晴羽的臉色,隻見林晴羽正垂著眼,眼神中透著駭人的寒氣。


  對於薛凜之前的拒絕,林晴羽一直對外秘而不宣,就連對自己的閨蜜梁心悅,她也謊稱是自己想吊著薛凜,不想發展得太快,才主動減少了約會。


  可這突然冒出來的薛凜的“女朋友”卻讓林晴羽在她閨蜜麵前顏麵盡失,這可讓原本打算放棄薛凜的林晴羽又重燃了鬥誌,如果是為了一個比她優秀的女孩子而拒絕自己,她也算服氣,可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女人就像薛凜加在她身上的羞辱一般,讓林晴羽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這位小姐我很麵熟啊,我們在哪見過嗎?”林晴羽的聲線淩厲了幾分。


  在場的人一聽到這個問題全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對於這個被薛凜帶來的陌生麵孔,大家似乎都對她的身份很感興趣,能被薛家公子看中的女人,想必不是商界貴胄的千金便是政界要員的女兒。


  姚織夏被林晴羽灼灼的目光盯得心虛,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思忖著如何回答才好。


  感受到手中的那五根手指蜷縮在一起,薛凜雲淡風輕地握緊姚織夏的手。


  “林小姐,我女朋友可不是你們圈子裏的人,恐怕是不曾見過。”薛凜回答道。


  本想試探對方底細的林晴羽這才問出一句,便被薛凜親自下場給堵了回去,一時之間她也不好開口再繼續追問,隻好擠出一絲笑意,閉口不言。


  一旁的梁心悅倒為自己的閨蜜感到憤慨,這個薛凜明明之前追林晴羽追得緊,這才晾他一段時日,便找了個這麽窮酸的女人來羞辱林晴羽,她實在無法就此罷休。


  “薛凜,你也太護著你女朋友了吧!連話都替她答了,我們隻不過好奇她是誰家的千金小姐罷了,畢竟她以後可能會成為千翔集團董事長的兒媳,這可關乎集團的利益啊,你可別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蒙蔽了眼睛,現在好多女孩子為了釣到我們圈子裏的人,可淨耍些不入流的花招呢!”


  梁心悅一直是個牙尖嘴利的人,說這話時也毫不避諱地瞪著姚織夏,擺明了就是想羞辱她。


  一旁的男生b也跟著附和,“是啊,前幾日我參加party,差點就被那種假裝清純的外圍女給騙了,薛凜你可要小心啊!”


  姚織夏低著頭,眼前這一男一女的話仿佛刺一樣無情地紮進了她的心裏,可最令她絕望的,不是被人侮辱,而是她根本無力反駁,她本就與薛凜有著雲泥之別,即使她解釋,在場的人又有誰會聽得進去呢?

  “梁心悅,我想我需要提醒你,我們千翔集團的事與你無關,我薛凜要娶誰也與你無關,我勸你倒是該操心操心你家公司的股價啊,聽說最近一直在狂跌呢。”


  薛凜冷冷地開口,而後拉著姚織夏站起身,“班長,今天我之所以會來,主要就是看在你和龔炎的麵子上,隻可惜這場子很無趣,我和我女朋友還有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代我向你家老爺子問好。”


  薛凜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帶著姚織夏向門口走去,留下這一屋子麵麵相覷的男男女女。


  班長焦急地站起身,想攔又不好再攔,畢竟是這兩個說話沒分寸的同學說了不敬的話,薛凜沒有翻臉已是給她留了莫大的情麵,她也不好再讓人家回來。


  “好了,大家今天聚會本是為了開開心敘敘舊的,誰再說什麽掃興的話,請自動出去。”班長氣憤地瞟了眼梁心悅,隻見那梁心悅也不服氣地翻著白眼。


  其他人全當這是一個小插曲繼續熱鬧地聊起天來,可林晴羽卻再也沒心思在這繼續坐下去,她絞盡腦汁地回想薛凜身邊那個女人的臉,她很確定,這個女人,她在哪裏見過。


  “晴羽,這個薛凜真是給臉不要臉,還好你看不上他,你看他身邊的那個女的,要多窮酸有多窮酸,他還當個寶似的呢!哼!真給薛懷遠丟臉!要不是他從海難裏死裏逃生,哪還有他繼承家業的份兒啊!龔炎學長都不知道強他多少倍!”


  梁心悅的咒罵聲不絕於耳,可林晴羽卻無暇再聽下去,那場海難?林晴羽嘴邊勾起一絲譏笑。


  原來是她!那個服務員!


  “我去一下洗手間。”林晴羽對梁心悅說完便衝了出去。
——

  “薛凜,我們就這麽走了,不太好吧?”姚織夏緊跟在薛凜身後,心裏有些自責。


  薛凜的步伐卻沒有絲毫停歇,“餓了,回去給我煮碗餛飩。”


  姚織夏正要開口,卻被薛凜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掏出手機,低頭一看,不耐煩地接起“你還來不?我都走了。”


  “你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不是剛開始麽?我還有半小時到。”


  “無聊,不如回家吃我女朋友給我煮的餛飩。”薛凜邊說邊伸手摸了摸姚織夏的臉,不滿她依舊瘦削的臉頰,看來還要多帶她去吃點補的才是。


  “哎,你這家夥就是見色忘義,那我怎麽辦啊?你們班長盛情邀請,我也不能不去。”


  一旁的姚織夏見薛凜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這通電話,便往洗手間的方向指了指,薛凜見狀點點頭,鬆開了她的手。


  “你這人怎麽這麽墨跡呢!來了見一麵就走唄,我要去取車了,掛了啊!”


  “哎哎哎!先別掛!我跟你說,柳飄飄那個臭丫頭果然有事瞞著我,她爸給人家做擔保,結果借錢的還不上銀行的錢跑路了,現在他家在履行還款義務呢。”


  “原來柳飄飄出去打工是要還債。”薛凜從衣兜裏掏出鑰匙,在手裏把玩。


  “我找朋友動用了關係,先把那個跑路的狗給揪出來,我還找律師去處理合同的事了,我說柳飄飄還真是個十足的傻丫頭,這事還打算瞞著我,以為自己多偉大呢!”


  “可你確定她是為了不連累你才拒絕你,而不是人家原本就不喜歡你?”薛凜邪惡地問道。


  “放屁!她肯定喜歡我!要不然她不會和我在微信上聊天,更不會在我提出見麵時就答應了我!”


  “也不知道是誰被拒絕的時候在外麵喝得爛醉如泥,吐了我一身還要我開車送回家!”薛凜忍不住諷刺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家夥。


  “哎你……你不是趕著回家吃餛飩嗎!墨跡什麽!我掛了!”


  薛凜還沒來得及回嘴,電話就被掛斷了,他氣憤地咒罵了一句,又無奈地咧嘴笑了。這個龔炎,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純情”這頂酸臭的帽子怕是永遠都摘不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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