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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塵歸塵,土歸土

  “織夏姐!織夏姐!”


  感覺到身體在晃動,恍惚間,姚織夏聽到一個女孩子焦急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勉強露出一個縫隙,卻立即被眼前的強光刺得又閉起。


  “薛凜,薛凜……快救他……快點……”姚織夏盡力地想抓住什麽,卻使不上力。


  “織夏姐!你會沒事的!堅持住!”


  姚織夏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握住,一個飄渺又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薛凜……”


  姚織夏感覺自己像浮在空中一樣,一陣陣涼風在臉頰邊快速掠過,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直到黑暗再次襲來。
——

  “嘀……嘀……嘀”


  姚織夏閉著眼,鼻間傳來一陣幽幽的花香,恍惚間,她以為自己正躺在草地上,溫暖的陽光曬得她臉頰發燙,她本能地抬手去遮擋。


  “哎別動!”手臂瞬間被人按了下去,妥帖地放在身側。


  “織夏姐?織夏姐!你醒了?”女孩子的聲音激動而焦急。


  “嗯……”姚織夏疲憊地應答,而後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牆麵。


  “織夏姐!你總算醒了!你別怕!一切都沒事了!有我在!”


  姚織夏偏過頭,看到一臉興奮的柳飄飄。


  柳飄飄一見她望向自己,高興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她躬下身想要去摸姚織夏的臉,可剛伸出手,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立馬按下了牆上的按鈕。


  “飄飄,你……我……”姚織夏有些懵。


  “織夏姐,你們獲救啦!老天爺真的顯靈了!把織夏姐又還給我了!”柳飄飄蹲在病床邊,將胳膊籠在姚織夏的腿上。


  “飄飄,薛凜呢?他怎麽樣?他有被救過來嗎?”姚織夏說著便掙紮著想坐起來。


  柳飄飄看她吃力的樣子,立馬起身把她扶起來,讓她倚靠在床頭。


  “你是說那個和你一起獲救的人吧?龔總監說他有些感染,還在昏迷中,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你放心。”


  見姚織夏的嘴唇都幹裂了,柳飄飄轉身端起水壺給她倒水。


  “哦,那就好,他還活著,太好了,他還活著……”姚織夏盯著身上蓋著的白色被子喃喃道。


  “織夏姐,來,喝點水。”柳飄飄可沒心思注意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麽,隻管全心全意地照顧她。


  “那……”姚織夏正要繼續問,卻被幾位火速趕來的醫生護士打斷了話頭。


  經過了各項檢查,醫生宣布姚織夏已無大礙,隻是有些營養不良,由於淋了雨又情緒激動,所以有些發燒,但隻要輸液靜養,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護士們走後,柳飄飄明顯放鬆了許多,她哼著小曲兒給床邊的百合花換了水,又搬了個凳子到床邊,削起蘋果來。


  看著皺著眉努著嘴的柳飄飄和那一小截一小截斷掉的蘋果皮,姚織夏不禁偷笑起來,不過她不打算打斷她,姑且愉快地享受這顆愛的蘋果。


  當柳飄飄的削皮事業終於大功告成時,蘋果的一麵已經開始氧化了,可她還是開心地切下一小塊,遞到姚織夏的嘴邊。


  “織夏姐,咬的時候小心刀啊!”


  姚織夏笑著咬下這塊來之不易的蘋果,酸甜的汁水在嘴裏綻開,像吃到了一口絕世美味一樣,這才幾天沒吃,卻像已經過去了半輩子似的。


  “真好吃!”咽下果肉,姚織夏情不自禁地說。


  “那當然啦!有我柳飄飄加持過的!”柳飄飄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又切出一塊蘋果遞給姚織夏。


  “飄飄,先別急,我保證一會兒通通吃光,我想問你,我們是怎麽獲救的?”姚織夏迫不及待地問道。


  柳飄飄收回手,把蘋果放在盤子裏,清了清嗓開口道“你們兩個人真是福大命大,你們兩個流落的那個島是在搜索範圍的最邊緣,搜救隊根本還沒搜到那兒,是路過的作業船發現了你們。”


  “所以,他們看見了我點的火?”


  “嗯,我是接到龔總監的電話才知道你們獲救了的,龔總監說作業船看到了遠處的火光,就立馬意識到是有人求救,因為那片海域是隻有作業船才會經過的航線。”


  “嗯。”


  姚織夏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最後絕望的一搏,居然真的奏效,悲的是,要是早點破釜沉舟,薛凜不就不用受那麽多罪了嗎?

  “薛凜也在這間醫院治療是嗎?他有人照顧嗎?”姚織夏焦急地挺起背。


  “哎呀你放心吧,他在樓層,照顧他的人排著長隊呢!輪不到咱們的!他爸他媽,龔總監的爸爸媽媽都來了,之前我去買飯,經過一樓大廳的時候,還看到龔總監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群穿著西裝的人呢!肯定是來看望他的!”柳飄飄按住姚織夏,讓她放鬆下來。


  姚織夏對此倒不意外,隻是在聽了柳飄飄的一番話後,不禁在心裏自嘲了一下,他現在回來了,哪裏還輪得到她來擔心?

  “你一直說的龔總監,是誰啊?”


  “龔總監?奧!還沒跟你說呢!說來也是巧了,龔總監是咱們商場的營業部總監,以前還真沒見過他,你知道嗎?他都在咱們商場工作快一年了!”柳飄飄邊說邊拿起一塊蘋果塞進自己嘴裏。


  “我是說,龔總監和薛凜是什麽關係?他是我們商場的營業部總監?那薛凜是……”姚織夏察覺到了什麽,隻是心裏湧出一種不想去觸碰的情愫,讓她下意識地回避思考。


  “他倆應該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們兒吧,搜救你們的時候,龔總監爸媽都來了,估計他們兩家是世交,而且一看薛凜他爸媽的氣質,就不是簡單的人。”柳飄飄抿抿嘴,煞有介事地分析著。


  “你怎麽會認識龔總監?是因為要找我們才認識的嗎?”


  聽柳飄飄嘴裏左一個“龔總監”,右一個“龔總監”,姚織夏總覺得他倆好像很熟。


  “我們?我們就是……嗯……啊!那個劉老板!你倆出事後,他給龔總監打電話,我聽到了,我就……我就跟他一起去搜救中心了,我就,認識他了。”


  一想起和龔炎的相識經過,柳飄飄就覺得很丟臉,不想讓姚織夏知道那次出糗的經過,她索性打了個擦邊球,隻是心虛仍無可避免,說到後邊,她連聲音都弱了下來。


  姚織夏自然一下子就聽出了漏洞,隻是難得看到這樣嬌羞扭捏的柳飄飄,她便隻是笑了笑沒有深究。


  “哎呀!你剛一回來就問東問西的!問薛凜怎麽樣,問龔總監是誰,就是不問我在你不在的日子裏過得好不好!真是太沒良心了!哼!”


  柳飄飄突然提高了音量,抱著兩隻胳膊,撅起嘴,以一副生氣的樣子瞪著姚織夏。


  “哎呀!都是織夏姐的錯,我們飄飄一定是為了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天天為了找我跑到搜救中心,和龔總監一起等待我的消息……”


  聽到前半句,柳飄飄倒是得意地點點頭,可一聽到“龔總監”三個字,她立馬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望著姚織夏,卻急得說不出話來“你……”


  “嗯?”姚織夏裝傻。


  柳飄飄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隨手拿起一塊蘋果塞到姚織夏嘴裏,“吃蘋果吧你!堵住你的嘴!”


  姚織夏被蘋果塞得像個貪吃的鬆鼠,她鼓著腮幫子,眼睛彎出一道月牙兒縫。


  自己能活著已是莫大的幸福,他還活著便是連幸福都溢滿了。
——

  連著輸了兩天的液,體力也恢複了大半,可姚織夏心裏卻總不踏實,想去病房外的念頭一直在隱隱作祟。


  這天中午,趁著柳飄飄出去買午餐的間隙,她思前想後,還是穿著病號服就逃了出去。


  站在走廊裏的樓層示意圖前,姚織夏飛速地尋找著病房所在的樓層,在確定是9層後,她便小跑著坐電梯上了樓。


  “叮!”


  9層到了。


  姚織夏邁出電梯,向樓道的左右兩側張望,她不確定薛凜會在哪個房間,隻好輕輕地抬腳擇一方向尋去。


  整個樓層都靜悄悄的,一路上,她一直豎耳傾聽,生怕錯過什麽。


  正當她左右打量之時,前麵不遠處一個病房的房門突然開了,裏麵走出來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他個子高高的,留著整潔的短發,眉宇間意氣風發。


  那個男子也看到了穿著病號服的姚織夏,他友善地打量著她,在兩人擦身而過時,還微微低了低頭,帶著微笑無聲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姚織夏看到對方的動作,急忙俯了俯身,抿著嘴點了下頭。


  別過那個男子,姚織夏停下腳步,好奇地踮起腳,透過門上麵的玻璃窗向那個男子出來的房間裏望去。


  屋子裏的茶幾上擺滿了花束和水果,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子,由於那個男子是背對著門坐,便看不見他的長相,姚織夏隻好眯著眼,仔細打量病床上躺著的人。


  可就在下一秒,姚織夏的瞳孔卻迅速放大,她不眨眼地盯著那個正昏睡的人。


  是他!


  長發遮住了額頭和側臉,但那張臉卻像被篆刻在了姚織夏的心裏一般,即使隔著幾米遠,她都能在模糊的輪廓中辨認出他。


  姚織夏抬起手,生生地扒在玻璃窗上,隔著玻璃用指尖撫摸著屋內的那個輪廓。


  薛凜的手上連著輸液管,規律的“嘀嘀”聲讓她放下心來,可突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理由再去惦記他,不禁心裏一沉,沮喪地垂下了手。


  她垂下眼,隻覺得近在眼前的門把手像鎖頭一樣沉重,讓人無論如何都不敢去觸碰。直到眼前變得模糊,她才重新抬起頭,不舍地望向屋內。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遠處傳來“叮”的一聲,將她從沉湎中拉了回來。


  餘光中,一個人影向自己這邊走來,她連忙胡亂地抹了抹臉,轉身向電梯那邊走去。


  剛去樓下把來看望薛凜的董事們送走,戚航就立馬趕了回來,誰知剛下電梯,便遠遠地看到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站在自家的病房前。


  她正疑惑,那女孩就慌張地轉身離開,在與她擦肩而過時,戚航分明看到她的眼眶泛著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開門前,戚航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隻見那女孩已加快了腳步,瘦削的背影抖動得厲害,下一秒便鑽進了電梯裏。


  未及多想,戚航開門進了屋,床邊的薛懷遠扭過頭,見是她,便伸出一隻手。


  戚航笑著握住他的手,她躬下身在他耳邊悄聲說“你放心,剛問了醫生,沒問題了,年輕人,再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辛苦你了戚航,這兩天跟我一起沒日沒夜的熬,今晚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在這看著。”薛懷遠拍了怕戚航的手。


  “嗨,兒子老公都在這,一個昏迷不醒,一個隨時可能犯高血壓,我還哪有心思回家睡大覺啊!你可別趕我走,咱三個,湊一屋。”戚航站起身,安慰地環住薛懷遠的肩膀。


  望著病床上昏睡的薛凜,戚航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剛才那個倉皇逃掉的女孩,據龔炎說,作業船找到他們的時候,薛凜和那個叫姚織夏的服務員是相依著暈倒在海灘上的。


  思及此,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麽,隻是現在局勢未明,便決定緘口不言。
——

  拎著午餐的柳飄飄,心情頗好地在一樓等電梯,電梯門開,她剛準備擠上去,卻赫然看到龔炎正從電梯裏走出來。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龔炎就已帶著微笑向她走來。


  “買飯啊?”龔炎抬了下下巴。


  “嗯!”不知怎麽的,見到他,連聲調都上揚了些。


  “你的織夏姐怎麽樣了?薛凜已經沒有大礙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自己兄弟總算脫離危險,龔炎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她今天最後一天輸液,明天就出院了!”柳飄飄開心地露出兩顆小虎牙。


  龔炎點點頭,若有所思,眼珠轉了又轉,遲疑地開口“我們兩個,也算沒白去海邊做傻事。”


  “嗯!龔總監,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聲謝謝,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和幫忙了。”柳飄飄語氣誠懇。


  “哦,那個,不用客氣,那……”龔炎欲言又止。


  “我們、我們公司見,我會努力工作的!”


  柳飄飄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明明她惦記的人已經回來了,可她心裏卻徒增了一種離別的不舍。


  龔炎眼中閃過一瞬的失望,卻又在頃刻間恢複了正常,他不由得向四處瞟,似是在躲避著什麽。


  柳飄飄的話,他沒回應一個字,隻是僵硬地點點頭。


  他抬起手,要伸不伸地在空中比劃,最後隻是朝柳飄飄招了招手,然後搔了搔自己的頭發。


  心神不寧的柳飄飄絲毫沒有注意到龔炎的不自然,她嘴角擠出微笑,跟龔炎招了招手。


  直到龔炎的背影消失在醫院門口,她搖來搖去的手才慢慢停了下來,久久地僵在空中。


  “叮!”


  柳飄飄回過神,轉身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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