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格嬪忌日
天總是很奇怪,明明漸漸暖和了起來的,可是一覺睡醒後大地竟然成了一片雪白。
鵝毛似的雪花從天而降,倒也是沒多麽冷,這樣的景色也讓人眼前一亮,總是比那昏昏沉沉,陰陰暗暗的陰天要讓人舒服上許多,推開窗,冷氣襲來,讓人隻覺得神清氣爽。
白染一早去上朝的時候卻被告知今日不用上朝,她還以為是因為天變了,皇上的舊疾複發了,這段時日,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有時上朝也是咳嗽著,許久都停不下來。
於是匆匆前去將這個消息要告訴鳳熙,到了成熙殿門口的時候,鳳熙在門口站著,看著外麵下著的雪,呆呆地望著天空,眼底有一絲略微的暗淡和傷感,白染從未見過鳳熙如此。
白染上前,“殿下,今日不用上朝,可是皇上的身子又不適了?用不用我去給皇上看看?”
鳳熙看見是白染,扯著嘴角敷衍地笑了一笑,道:“不用,皇上無礙,隻是,每年的今日都不用去上朝的,這是慣例,我忘記了你今年才來的,竟然忘記告訴你了。”
“嗯?慣例?為何?又不是休沐的日子?”白染有些奇怪,隻有到了休沐的日子,或者是皇上身體不適的時候才會宣布不上朝,如今皇上身子安好,也不是休沐的日子,究竟為何?
“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鳳熙道,“每年到了這天的時候都會下一場大雪的。”
白染聞言大驚,又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冒失了,看著鳳熙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頓時也懂了此時他的傷感和眼底傳來的暗淡,她也是失去了母親的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感同身受吧。
白染便也靜靜地在鳳熙的身旁看著天空飄下的鵝毛大雪,腦海裏浮現的是自己的母親。
那年冬天,也是這樣的大的雪,一場雪過後,她和雲墨一同堆起了雪人,那個雪人很久很久才化掉了,可是那雪人也在她的心裏永遠都抹不去了,雲墨的笑,依舊在她的眼前。
不過白染還是幸運的,至少與自己的母親在一起過了那麽多年,在鳳熙的記憶裏,母親的臉日漸模糊,他的母親,格嬪,在他不到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走了,當時他還不懂事,隻記得眾人哀嚎,皇上一人默默地在她的榻前流著淚水,照顧他娘親的辛婆婆更是傷心。
“染兒,她的樣子一年比一年模糊了,我想趁著還記得她的時候將她的一顰一笑都畫下來,可是當我提筆的時候,我卻無從下筆,隻記得她溫婉,對我溫柔,輕言喚我的時候總是帶著笑,眼睛眯得像是一彎月牙,她身子很弱,常常有人給她送藥來,可是即便每日像吃飯一樣在吃著藥,可她卻依舊是日日咳著,臉色發白,我看得心疼,會將自己從宮宴上偷偷藏起來的糖果給她吃,吃了糖果的她笑得更美了,還對我說,熙兒,這糖果可真甜。”
鳳熙說著這一切的時候,就好像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昨日才發生的一樣,他講到她吃糖果的時候,說到她笑的時候,他也會微微笑一笑,想必,那一定是一位極美的女子吧?
“殿下,娘娘在天上看著殿下呢,她肯定也不希望殿下為了她如此傷心吧?”白染道。
“是啊,她是最見不得我哭的人,隻要我哭,她的心就好像揪到了一起,蹲在我麵前,一個勁兒地哄著我,眼裏的心疼,即便我那麽小,我也記得她眼裏心疼的樣子。”鳳熙道。
雪越下越大了,看著雪花落在地上,一片一片積起來,鳳熙伸出手去觸摸雪花,可是那雪花一被觸碰到就立刻化成了水,“我以前最是不喜下雪天,因為每到下雪天的時候,她的身子就會更加弱,可是她卻喜歡,即便是生著病也要看一看這樣的雪景。”鳳熙道。
“後來我也就喜歡雪景了,記憶裏隻陪她看了一次雪景,她竟開心地像個小孩子一樣。”
“格嬪娘娘一定是一位極美的人吧,溫和,善良。”白染說道,鳳熙點了點頭。
在她的記憶裏,她的娘親也是一位極美的人,溫婉安靜,善解人意,從來都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與人計較,對下人也是極好的,從來都不會責罵和懲罰做錯了事情的人兒。
可是,就是這麽美的人卻就這麽走了,孱弱的身子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微笑更是美。
白染回頭的時候,窗戶開著,在書桌上,鋪著一張紙,上麵被畫了幾筆,那幾筆極為認真,可是就好像是過於認真了,又顯得又些生硬了,她知道,那是鳳熙在畫格嬪。
回過頭來看著鳳熙的時候,隻見他依舊呆呆地望著天,她斷然不想再打擾他了,能有這樣寧靜的時刻去思念自己的親人,隻有她知道,這一時半刻是多麽珍貴的,故而也望向了天。
她雖從未見過格嬪,也從未聽過有人說這樣一位極好的人,但是從今日便知,她定然是極幸福的,皇上為了她可以休朝一日,可見皇上對她的感情是十分深沉的,而且還有鳳熙這個兒子,時時刻刻惦記著她,雖生在天家,但是這三人不就是平常人家的一家子嗎?
“殿下,”正在這時,研墨前來了,“側王妃。”研墨行禮,神色也不大好看,“殿下,皇上又去了儀鳳宮,一人在裏麵,從昨夜開始到現在,不準任何人進去。”研墨對鳳熙說道。
皇上每年到格嬪忌日的時候就會去儀鳳宮,從前一日的晚上待到第三日的早上,也不讓人伺候,也不吃飯,就一個人在裏麵待著。儀鳳宮是格嬪的舊居,格嬪去了這麽多年了,那儀鳳宮卻再也沒有人住進去,雖然沒人住,但是宮女和太監們卻是每日每日都在進行灑掃。
皇上的命令,沒有人敢抗旨,即便是韋妃,在這兩三日裏也是消停的,大臣們也是極為懂事的,從來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擾皇上在儀鳳宮的時間,生怕一打擾皇上怪罪下來。
“儀鳳宮多年沒人住了,皇上身子也弱,屬下生怕皇上出什麽事,所以前來稟告殿下。”
皇上雖然年年都如此,但是鳳熙從未管過,隻是今年以來皇上的身子日漸虛弱了,情況與往年大不相同,故而研墨才前來稟告了,鳳熙聞言,歎了一口氣,“父皇年年如此,今年身子如此虛弱,也不顧及著點自己,若是母親知道了,隻怕也是極為不願意的吧?”
“走,去儀鳳宮看看父皇去。”鳳熙道,說著研墨進了屋搬出了輪椅,鳳熙拉著白染的手,“染兒,你先回去,我去看看父皇,天冷,莫要著了涼。”白染聽聞點了點頭,兩人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