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錢和人
疾馳的救護車中，陸歡閉上眼，眼前還是不斷浮現剛剛發生的場景。
他忘不掉袁若文在被狼風鈴洞穿了身體之後，一回眸中的溫柔不舍，卻不敢多想其中隱藏的意味。
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是什麽讓她忘記死亡的恐懼撲到陸歡身前，然後用身體帶偏了刀刃？
陸歡無暇想，不敢想，他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這個女孩出事！
剛到一中心醫院門口，陸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陸歡你要的恒溫樞我已經帶來了，現在……”
“立刻到冰庫。”
陸歡沒有任何廢話的意思，直接讓急救車轉到了那邊。
上次和急診科主任商量恒溫樞的使用方法之後，主任就專門規劃了一個急凍冰庫供需要冷凍手術的病人使用。要不每次想要使用恒溫樞還需要鑽太平間，估計絕大多數的病人和家屬都不能接受這個事情。
而讓陸歡最慶幸的是他當時沒有利欲熏心獨占恒溫樞的想法，而是把配方共享給了範嫻，兩個人共享收益，所以他才能在自己無暇配置的緊急手術中有成品可以使用。
而且從範嫻的研究報告來看，恒溫樞馬上就能完成臨場認證進入小範圍的試用階段。
在冰庫門口，杜綺芳、範嫻和急診科幾個醫生已經等在了那裏。
遠遠的看到杜綺芳，陸歡突然一驚，他比眾人滿臉了一步，從護士手裏要給了醫用酒精，對著鏡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不讓女人擔心，不把外麵的寒冷帶進家門，這是陸歡那個無良老頭子在醉酒後才會講的一點良心話，小小的陸歡本來不懂，隻是習慣性的記在心裏，但是等長大了擁有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之後，才明白了老頭子的一片苦心。
“出什麽事情了？”
雖然做了掩飾，但是杜綺芳看到陸歡下車後異常蒼白的臉色，還是一驚，連忙跑了過去。
太熟悉彼此的兩個人，將對方身上一點點細節都記得太過清晰，所以一旦發現什麽不同的時候也會緊張追問。
依賴成為習慣，會不想當下的世界有任何改變。
“我沒事。”陸歡搖搖頭，用力的一捏杜綺芳的小手，示意她安心。
車上的休息時間很短，而且陸歡這一次的消耗也不是光休息一下就能補回來的，需要服藥或者是立刻進入休眠狀態。
範嫻一看見陸歡跳下來，就忍不住罵道“陸歡你個小子大半夜把老娘喊起來，你不知道美女是需要保養的嗎，以後買麵膜的錢都要你來掏了……”
“你到時候從我的分紅裏麵扣，現在我要藥劑。”
陸歡沒有任何廢話的，直接伸出了手。
範嫻把一個帶著液晶顯示器的小恒溫箱遞給了陸歡，解釋道“因為恒溫樞的不穩定狀態，我把它配置成了a液和b液，使用的時候隻需要等比例混合就可以了，老娘天才吧？我告訴你，以後你要是再這種態度……”
她突然閉嘴了，因為她看到了被小心翼翼推下車子的袁若文，那把長近二米的可怕長刃實在是太過觸目驚心。
“這……你又遇上了那個日木國的小個子？”杜綺芳倒吸一口涼氣，幾個急診科的醫生中也有那天在場的，頓時想起來那一夜中大滕六兵衛可怕的戰鬥力，都感覺到心有餘悸。
所以此時看到那把刀刃上還掛著的一條手臂，眾人再看，都有一種佩服的要死的表情。
陸歡沒有表情點點頭，按照範嫻的指點迅速的配好了恒溫樞，兩種溶液混合使用，隻需要幾秒鍾。
給袁若文服下，對著手表估摸著藥效已經發作，把她推入了冰庫。
隨著冰庫門閉合裏麵的溫度迅速下降，在場的眾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再可怕的傷勢隻要是成功進入了冰凍狀態，就好像給死神施展了定身法，醫生就可以獲得足夠時間去救治病人，這就是恒溫樞在手術中的巨大作用。
範嫻可以肯定，這種藥物推廣開之後將改變全世界手術室的手術流程。
想到這裏，範嫻被攪了安眠的起床氣終於消散了。她其實是工作起來不要命的人，為了一個項目一個星期不睡覺都是有的，今天是剛剛跑出了幾個漂亮的結果，她關掉了所有的工作手機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結果陸歡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她的私人手機上麵，雖然有起床氣，但是她知道需要恒溫樞的手術都是異常緊急，所以還是親自送藥過來。
杜綺芳也鬆了一口氣，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陸歡身上，自然注意到他不自覺就流露出的疲態。這在他身上是很罕見的，要知道這個家夥成天到晚雖然懶懶散散，但是不經意間，眼睛裏麵精光湛然，比電視上大明星的拍照出來的照片還要閃亮。
但是此時卻是一片灰暗，連微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歡隻是盡力的挺起胸膛，不想讓別人感歎到他的疲憊，可是作為最熟悉他的人，杜綺芳又怎能忽略他此時的狀態。
冰庫已經開始工作，大概十五分鍾之後就能進入適宜手術的狀態。
杜綺芳走到陸歡的旁邊，輕聲道“你去休息吧，後麵的手術交給我們就可以了，唐可兒說了明天會有亞洲最大的娛樂雜誌主編來渡城，她會安排你們明天一早見麵，到時候時間很短，你要把握住機會。”
“有什麽用？”陸歡一挑眉毛，有些不懂這些安排。
“你應該已經見到了今天的那些雜誌還有網絡媒體上對烽火酒吧的宣傳了吧？這就是輿論造勢，唐可兒因為不確定在你們賭約完成的日子之前，她的傷能不能好，所以希望幫你把烽火酒吧的聲勢造到頂點，讓你穩贏了這一局，她才能心安，幫你和主編約一下，做出一點緋聞。”
杜綺芳知道陸歡不清楚這些條條道道，因為本來國內再如何利用明星人氣拉動周邊產業這方麵，都還是在摸索階段，和歐美日韓成熟的產業鏈條差好幾個級別。
陸歡雖然在杜綺芳的要求來也開始惡補這些方麵的知識，但終究時日還淺，很多東西還需要杜綺芳從旁指點才能明白。
“也就是說幫我賺錢嘍，這倒不錯。”
陸歡笑了起來，想不到唐可兒可真夠意思，把方方麵麵的都安排好了。
杜綺芳道“你明白就好，因為主編的意思是明天還要看一下你才能確定，因為畢竟唐可兒是第一次傳出這方麵的緋聞，需要異常謹慎。”
說到後麵，杜綺芳有些吃味的扁扁嘴。
雖然知道是陸歡和唐可兒是為了宣傳烽火酒吧製造假緋聞，但是要讓自己的男朋友和一個大美女有曖昧的關係鬧得滿城皆知，明知道是假的，她這個正牌女朋友也不會開心的。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做了。”陸歡皺起眉頭。
說實話他也覺得唐可兒想的這個主意有點過了，她一向是走玉女路線，小心翼翼的回避這方麵的事情，這一次雖然是為了陸歡著想，陸歡卻也不想因為明明沒有的事情變成全天下男人的公敵。
“別，我可不想酒吧賠了，到時候出去吃飯還得我買單。”杜綺芳開了一個小玩笑，卻還是不放心的一瞪眼，“隻不過你可不許假戲真做，占唐可兒的便宜。”
陸歡還沒有回答，就有一個急診醫生跑過來，也管不得人家小兩口在說私密話，急急的道“那邊x光片出來了，陸醫生，我們不知道怎麽手術，還請您看一下。”
因為上一次冰凍手術就是陸歡提出並指導的，所以在遇見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陸歡。
“沒有問題。”
陸歡和杜綺芳一起感到了急診科的ct室，範嫻竟然也在這裏沒有離開，表情嚴肅的看著一張張片子。
工作狀態，她恢複那種一貫沒有什麽情緒波動的聲音“貫通傷，控製住出血本來應該就沒有什麽麻煩了，但是冰凍之後就出現一個新的問題，她的血管肌肉和刀身凍在了一起。如果強行剝離，太多的部位變脆可能會導致無法接駁。”
“那就先局部解凍取出刀身，再想辦法接駁血管神經。”陸歡沉靜的道。
“我也想到了這個辦法，但是你看。”
範嫻指甲再片子劃過，再幾條血管的位置著重一點，“如果解凍，這幾個位置如果不能瞬間接駁就會大量出血，所以我們需要一雙……”
“足夠快的手，是吧？”
陸歡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喊自己回來的意思，不是因為對如何治療沒有把握，而是沒有他根本實施不了這個治療方案，“我去刷手，準備手術吧。”
陸歡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出了ct室。
“陸歡，你別忘了明天還要見主編，這個手術不知道到幾點，你明天一早可能會沒有時間的。”
杜綺芳突然攔住了陸歡，說出了自己擔心的事情。
冰凍狀態下因為很多物質的狀態改變，所以手術的動作也需要異常輕柔，所以會比正常的手術額外消耗時間。
尤其是袁若文此時的傷口還被拉長了，所以手術需要處理的部位成幾何倍數提高，手術時間就更不知道會有多長了。
“不見，就不見吧。”陸歡搖搖頭，無奈的道，“他們做沒有多少把握的。”
“可是萬一唐可兒不能上台，把酒吧輸出去怎麽辦？”杜綺芳擔憂的道，“我們努力半天，不就是為了贏得賭約嗎？”
“萬一……”陸歡淡然一笑，“那就不要酒吧了，少賺點錢而已。錢這東西，以後再賺就是。可是人沒了，卻是再也換不回來了。”
杜綺芳一愣，怔怔的看已經開始刷手的陸歡，什麽重要什麽可以拋棄，他心中早就有一杆天平。
天下間哪有盡善盡美的事情？
杜綺芳此時格外清晰的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疲憊和壓力，千言萬語堵到心頭，卻隻說了兩個字。
“加油。”
“一定。”
陸歡關掉水龍頭，轉身進了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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