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大滕六兵衛
前一秒,陸歡還坐在張寶強的床前,下一秒就已經到了病房門口,捏得比岩石還要堅硬的拳頭已經做好準備和於六指的鼻梁進行親密接觸。
嗆!
一聲龍吟似的震鳴,匹練似的白光從於六指身旁的小個子男人手裏亮起。
陸歡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其中。本能的危險,陸歡變拳為掌,切在一把狹長日木國武士刀側麵,同時整個人趨退,和小個子男人拉開了距離。
他弓身如貓,警惕的盯住穿著這個日木國傳統武士服,腳下踩著木屐,紮著一個小辮子的家夥。
黑長的刀,讓陸歡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危險,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是和死亡無比接近的感覺讓陸歡一下子就汗濕重衫,劇烈的喘息著。
從師門下山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敵人。其實陸歡也承認,自己一直在鑽研醫術,武術一道上隻練了一個馬馬虎虎,拳架子還是打過一陣子的,但實戰的時候他主要還是靠自己遠超一般人的身體素質。
他一向認為,隻要眼睛看清別人的動作,那麽以快打快,招式什麽的其實並不重要。
但這個好像幕府從年代走出來的冷酷小個子卻不是。他揮刀的動作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幹脆利落,再加上突然襲來的便宜,竟讓陸歡不得不暫避其峰,生出一種不能匹敵的壓抑感覺。
小個子男人表情猙獰的掃過整個過道,目光落在幾個胸脯鼓鼓的小護士身上時,大為讚賞的在心裏讚歎,不過目光並沒有遊離太久,就又回到了陸歡身上。
陸歡重心下移,沒有放鬆一點警惕,瞳孔盯住了小個子男人和他的刀,從唇齒間擠出了六個字
“日木國小鬼子?”
“支那狗,有膀子力氣!”
小個子男人的目光興奮而暴戾,左手在那柄狹長的刀刃上輕輕拂過,一串櫻紅的血珠流了出來,反手抹在自己唇上,猩烈得就像夜裏綻放的玫瑰。
在那雙不大卻放出碩碩狠戾光芒的眼睛裏,盡是嗜血的殘忍,他舔著自己的嘴唇,無盡的邪惡從讓人感覺到牙酸的聲音裏麵緩慢揮發“支那狗,來打一架,我和我的‘狼風鈴’已經饑渴難耐了!”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出並不存在的火花,深夜中都不顯安靜的走廊裏麵,溫度愈發寒冷。
黃江臣的瞳孔微縮,得益於陸歡和楚貪狼之間的協議,於六指的情報他詳細研究過,雖然也是渡城老一輩的大佬,但他的身邊一直也沒有什麽讓人側目的高手。
至少這個日木國小個子男人,從來沒有他的資料!
從哪裏突然冒出來一個能和陸歡正麵對抗,似乎還占了一點上風的怪胎?黃江臣右手無意識的掰著左手指節,實在想不通於六指身邊什麽時候多了這個級別的高手?
一個陸歡的戰鬥力就讓黃江臣感覺到頭疼了,楚貪狼苦肉計的那一夜,陸歡獨自一人,幾招之間力斃楚貪狼身邊最能打的保鏢,這直接暴力到驚豔的一幕曾經幾次讓黃江臣在深夜裏麵突然睡一全消。
他想到自己幾次對陸歡挑釁,隻感覺一陣後怕,慶幸陸歡沒有拿他太當做一回事,隻是戲耍之後輕輕放過。
作為在街頭撕鬥也有不少年份的大混混,黃江臣見過部隊出來的猛人,但一直覺得這些人出手比起邊境黑拳賽中活下來的選手,多了原則,少了不擇手段。楚貪狼身邊的光頭就是這麽一個在邊境黑拳賽拿過冠軍的人物,因為和拳館館主女兒生出了情愫,被人暗算,幸而被楚貪狼所救這才死心塌地跟著他。
陸歡能在極短的時間裏麵赤手格殺這樣的人物,在黃江臣心目中立刻上升到了評書裏麵呂布許褚李元霸這樣的變態級別,除了道上傳說的幾個人物,他估摸著渡城大概找不出單挑這家夥的。
這也是黃江臣替陸歡辦事盡心盡力的原因,陸歡雖然年輕,但至少對身邊的人不錯,至少很有安全感。
楚貪狼也說過和讓黃江臣“投誠”之後,去留隨他自己決定,如果想要回來自然是歡迎,如果不想回來,他也不會要求黃江臣為了帝國集團再做什麽。
麵對著把他們團團包圍的於六指,他這個做小弟的按說應該撲到大哥前擺出一個保護的姿態,但麵對著幾十號人,黃江臣還真沒有那個勇氣。
他隻是小心翼翼的看著陸歡,希望從他的表情察言觀色一點接下來如何行事的端倪。
可最終他一無所獲,陸歡依然那麽懶洋洋的笑著,除了目光凝聚一點站姿挺直一點呼吸平穩了一點,看不出和平時有任何區別。
他做出一個向左邁步的姿態,小個子日木國男人立刻重心左移,和他對應的做出了相似的反應,把於六指掩飾的護在了身後,操著一口生硬的國語“你的對手,是我!”
於六指這個時候才長出了一口氣,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陸歡和日木國無視大滕六兵衛身上的時候,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知道這個猖狂的家夥確實可以克製陸歡,總算感覺安全了一點。
夜風吹過,他隻覺得背心冰涼一片,這才知道後背都濕透了。
稍早的時候,在魏青城說出暫時不要動陸歡,等他和楚貪狼分出一個勝負再算賬的決定之後,於六指平淡的一言不發貓在後排,一掃之前暴力的形象,搖晃著酒杯,似乎心神已經沉醉。
他估摸著這個消息已經差不多傳遍了渡城之後,這才悄然命令手下出手,然後晚宴散去,他在眾位大佬中悄然離席,坐上了早就等著他的車,答應了一個聯係他很多次,卻一直在猶豫的條件。
這之後,他才敢來陸歡這裏耀武揚威。
沒想到甫一見麵,陸歡就不管不顧的擺出一個要把他悍然擊殺當場的姿態,人上人慣了的於六指已經被現代文明的溫情麵紗腐化了一顆強者之心,習慣了背後陰人的後果就是上次被陸歡劫持之後,這一次看到陸歡揚起的拳頭僵立當場,連閃躲的年頭都生不出來。
如果不是大滕六兵衛及時出手,於六指恐怕自己不是再次被陸歡擒拿,就是小命都不保。
這一瞬間的窒息陰影,讓他簡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來看陸歡憤怒表情的,還是一盆送上門來的肥肉。
鬱悶、無力、自嘲,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心頭交織,讓於六指把自覺今天下贏了一盤大棋的好心情全部丟光。
他不是沒有心眼的人,先是等魏青城不出手的消息傳遍渡城做煙霧彈,再派人攻擊張寶強調虎離山,這之後才派出人手襲擊陸歡手底下的兩個酒吧。
一切種種,都是為了掩護最後一步殺棋,才有漂亮到咋舌的效果。
都說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現在雖然不是遠征草原異族,但卻是一個更加看重金錢的現實社會。陸歡手底下人少,他就更需要金錢籠絡人手,現在於六指直接對陸歡手底下兩個成熟現金流釜底抽薪,陸歡在短時間得到的現金數量就會銳減。
沒有現金,陸歡的發展速度就會被嚴重拖累,他在前期靠背叛靠偷襲靠心狠手辣靠不按套路出牌積累出來的一點喘息之機,就根本達不到原先的目的。
如果說陸歡和楚貪狼苦肉計之後搶奪亂世佳人,是走出了一步漂亮的連環馬,那麽於六指今天的偷襲就是漂亮的別了陸歡連環馬的馬腿。
再加上張寶強險死還生,如何不讓陸歡憤怒如狂?
所以於六指來到這裏,是示威來的。
但他沒有想到示威不成,反倒把自己嚇了一跳,誰能想到一個本應沮喪頹廢失掉自己搏命得基業的小子,依然是冷靜的想憑一己戰力翻盤?
這一刻於六指無比慶幸自己引來了大滕六兵衛這個強援,即使去年九一八遊行,他是帶頭把自己親侄子的三棱跑車砸了,然後帶著小弟衝上街砸日木國車和店鋪的。
眼前的利益,遠比國仇家恨來的更為重要。
“大騰先生,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小神醫,中醫技術厲害得很,很多這個渡城都治不好的病,他都能治好。”一個清朗的聲音吸引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對陸歡做了一個手槍手勢,槍口虛點然後吹了一個並不存在的硝煙,“怎麽樣,厲害吧?”
“很厲害的家夥,很想打一仗。”
全名大滕六兵衛的日木人目光裏麵燃燒著熊熊的戰意和嗜血殺意。
“人家是醫生,怎麽可能和你玩這種打打殺殺的不入流遊戲呢。”清朗聲音略帶嘲諷道。
“高先生,武道不是遊戲,是吾輩必勝的追求,請你尊重他!”
大滕六兵衛隱隱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手上青筋暴突顯然是對這個清朗聲音很是不滿。
“對不起大騰先生,但我還是覺得,這裏不適合戰鬥,尤其是當眾殺死一個好像很有前途的醫生。”清朗聲音迅速道歉,言談前似乎對大滕六兵衛打敗陸歡充滿了自信。
這兩個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是在此時落針可聞的走廊裏麵卻顯得如此清晰,終於把失神的眾人拉回了現實。
剛才陸歡和大滕六兵衛的交手短暫,卻好像石破天驚,動作激烈玄奧處,超越了所有武俠片動作指導冥思苦想的設計。
用餘光掃過清朗聲音的主人,陸歡嘴角的笑容更勝,剛才隻注意了於六指和大滕六兵衛,沒有注意他身後的人,竟然把這位大少爺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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