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少時 第十三章 修道之人多羈絆
上元節後,大楚王朝長興城皇宮悄悄送出了一份秘旨去往昆州,隻是還沒能離開長興城多遠就又被皇宮那邊派人截了回來。
皇宮養心殿中,大楚皇帝剛下早朝不久,龍案上堆積著新舊奏折數十份,如同一座小山。
禮部鍾老尚書早朝後被秘宣回養心殿,這會兒正被賜座在階下喝著一杯母株鬱螺茶水。
皇帝陛下先批閱完幾份要緊的奏折,然後示意在一旁伺候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揮退殿內近侍宮女太監。
皇帝陛下離開龍椅,手中抓著一份青底金字的信紙,遞給趕忙起身的鍾老尚書。
鍾老尚書接過一瞧,好家夥!以九洲仙家通用的神文寫就。關鍵是字寫的好,極具氣象。不過信上所說之事讓鍾老尚書有些窩火,等瞧到了末尾,看見那“黃廬”鈐印,先是火氣像被冷水澆了澆,然後又有些不甘心的咬牙切齒,最後歎了口氣。
信中所說之事,是那廣夷仙門仙人祖師嶽峙為弟子陸矩向大楚皇室提親安陽公主。
皇帝陛下靜靜等鍾老尚書看完,才開口道“鍾卿家怎麽看這事?安陽如今在昆州節度使府邸留了有些日子,文篤不會做這種事,是那陸矩看上了安陽便傳信與他師尊讓堂堂一位仙人向我大楚皇室提親?還是安陽天命注定避不開修道這條路,無法平淡地平安一生善終。”
鍾老尚書撚了撚手中信紙,有些無言。
皇帝陛下便繼續說“朕打算先修書與那位嶽仙人,闡明朕先前與大涼來使定下的和親,若是嶽仙人因此放棄提親安陽,安陽便嫁去大涼,平安一生。若是嶽仙人仍舊執意要安陽嫁陸矩,朕不敢不嫁,之後便隻能托文篤了。望卿理解。”
老尚書默默聽完,平複好心情才開口“老臣明白,若是非嫁不可,煩請陛下召回安陽,讓老臣這把老骨頭好好瞧瞧孫女如今怎麽樣了,免得這一上山去多年不歸,老臣入土也就見不著了。”
皇帝陛下左指按著右掌手心“朕答應。”
冬將去春將來,冰雪消融,道路泥濘。
天色多雲,偶有暖陽。
農戶已經開始下田去鋤整枯敗雜草,為雨水節氣之後再過兩旬日子左右開始的春耕作準備。
州城北門出那邊有條匯入衝瀾江的小溪,陸矩帶著陸穎琋正一人提著一支簡陋魚竿垂釣。溪水尚冷,水深處的大小魚兒都不愛動彈,所以兩人板凳間的魚簍裏收獲不多。
隻是去年小暑陸矩曾下廚做出一道炸魚幹給三個孩子吃過後,陸穎琋就饞得很。今天好不容易讓陸矩教她做了簡陋魚竿,再從府中廚子那裏要來了些切得細碎的新鮮豬肉,便鬧著非要來垂釣。
在溪
邊釣了一個時辰多,換了好幾處水深地。陸穎琋看魚簍裏還不足半碗炸魚幹,有點喪氣。
摸了摸已經有點咕咕叫的肚子,陸穎琋決定還是先回家好了,雖然隻有半碗,不過這裏麵自己的功勞足足的,上桌分配時自己一定要多那麽兩條。
小路上,小丫頭提著魚簍扛著魚竿,高高興興。陸矩一手抓著兩隻小板凳,滿臉笑意跟在妹妹身後。
寒梅小院梅花已然盡開,梅香滿院。
吃過午膳炸魚幹的陸穎琋拉著陸矩來找公主殿下聊天,分享著她的垂釣心得。
陸矩托著腮幫坐在一邊看兩個大小女子談笑,最近趙璧暇的笑容似乎又更明亮了幾分,那雙眸子也越瞧越好看了。
廣夷仙門鶴樓峰,一隻遠遊大楚王朝長興城的靈鶴帶回了一封大楚皇帝親筆手書信件。
鶴樓弟子正要將信送去黃廬峰給祖師嶽峙,不過沒成想嶽峙已經出現在了鶴樓門口,弟子便趕緊恭敬將信交到祖師手中。
拆了封裝仔細讀完來信,嶽峙隨手丟開,信紙瞬時化成齏粉四散,仿佛從不存在。
其實頗有仙風道骨模樣的嶽峙懷抱拂塵,一步踏回黃廬峰峰頂,笑眯眯自言自語“搶人是不太好,不過我那男女之事上老是有一竅沒通開的弟子這會兒終於通了點,老道我這當師父的就舍了這臉皮不要臉一回。”
而後再一步踏出,離開廣夷仙門境內,縮地成寸!兩朝將近萬裏的山河大地,嶽峙就這麽一步上百裏全數踏過。
長興城皇宮,一道虹光自天幕上一掠而至落在龍壁之上的太和殿前,懷抱拂塵的嶽峙現出身形。一位登山五境的皇宮守門人驚駭不已,硬著頭皮上前作輯口呼前輩。
大楚皇帝從養心殿匆匆趕來,這位曾滅去一座王朝的一國之君走到嶽峙近前毫不猶豫躬身參拜。嶽峙手攬拂塵十分客氣地還上一禮,徒兒的老丈人自己的親家嘛,於情於理,都受的起他這一禮。
雨水多雨,春寒料峭。
昆州今日去州山山神廟敬香的百姓極多,都隻為祈願山神大人庇佑新的一年地裏莊稼能夠收成好些。
今日難得隻有陸矩趙璧暇兩人一同出門,陸穎琋因為落下功課太多被扣在家中抄書,至於婢女青芽則是趙璧暇未讓隨行。
兩人打扮得並不引人注目,默默地在山神廟那邊敬過香後陸矩便陪同趙璧暇去搖簽。
運道不錯,第一簽便是上簽,簽文為嬋娟與共。趙璧暇沒搖第二簽,而是問那廟祝能否買下這支簽,買簽一事常有,那支簽也隻是尋常竹製,廟宇便隻收了一點碎銀。
之後兩人站在觀景樓台那邊,趙
璧暇看著諸多百姓與那香火旺盛嫋嫋,開口問陸矩那些香火是否對神祇的金身或是大道真的有所幫助。
陸矩翻過不少關於這方麵的神仙書,便告訴她敬神燒香,心誠之人獻上的香火,哪怕香是那最下等的料子,一炷香中也會有一點靈光孕育匯入神祇金身中去,積少成多就能讓神祇金身更加堅韌穩固。至於先前趙璧暇在水神廟敬的那三炷香則別有來頭,是某些修士用神祇金身崩裂後的碎塊製成的,叫做雷髓香,不管心誠不誠,都對神祇金身有裨益,且一炷最低等的雷髓香就能頂的上心誠的凡香數千炷。
趙璧暇聽完那最後一句時便皺了皺眉,有些堵心。
兩人午膳沒回節度使府邸用,在山神廟下的客棧點了一葷二素一湯隨意對付一頓。主要還是趙璧暇非修道之人得吃些,至於陸矩隻嚐了幾口試試滋味。
之後兩人沿著城東外鄉野土路慢行。天色未亮時下過一場小雨,這會兒土路上小水窪遍布,稍顯泥濘。
田中已有農家漢子們在鋤土疏通方便灌溉莊稼的水道,偶爾互相之間搶了對方水道就在田埂上用昆州方言罵起來。
陸矩對此習以為常,遊曆十年時什麽樣的市井小事沒見過沒聽過。倒是趙璧暇一臉不解的看著那兩人從鋤土再到用她聽不太懂的昆州方言對罵,最後互相推推搡搡,也沒真下重手。
隻是這熱鬧沒看多久,大多數時間都在暗中跟隨保護趙璧暇的女官白花現身從小路一邊疾步掠來。
白花停步於趙璧暇身前,躬身抬雙手奉上一份小卷軸“殿下,密詔。”
趙璧暇接過,並不在乎身旁還有陸矩,直接拉開查看。
等看完那封密詔,趙璧暇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陸矩側臉,本來依舊在看那搶水道熱鬧後續的陸矩感知到趙璧暇異常視線後轉頭對上趙璧暇雙眼,神色疑問。
趙璧暇沒有多說,平靜言語道“父皇急詔,本宮現在就得先回宮中,謝過長公子這些日子照顧。”
陸矩心弦微微顫動,被他強行壓下,點頭微笑說了一句殿下慢行。
趙璧暇隨白花離去,陸矩目送。她走的步子快了許多,泥水沾上裙擺,最終身影被遮擋消失。
陸矩心弦振動不已。
就在陸矩打算跨出一步時,一隻手掌從後拍在他肩上,他先前竟毫無察覺到有人到近前,陸矩心弦再次緊繃,青魚逢春兩把飛劍在身體竅穴中蓄勢待發。
轉頭一看,卻是笑嗬嗬的師父嶽峙,陸矩鬆口氣作輯叫了一聲師父。
嶽峙瞧了瞧那安陽公主離去的方向,再笑眯眯地看著陸矩,“不錯,修道之人多羈絆,你這一竅,可算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