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沒人接受的對不起
戀微的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桶涼水,把他們從頭淋到腳,徹心的冷。
少女的笑優雅美好的如風中盛開的櫻花,紛紛然然,悠然飄落,化作了刀刃,刺入心扉。
立海大的人的臉色在一瞬間蒼白如紙搖搖欲墜,少女看他們的時候沒有憤怒,他們以為少女不再恨他們,少女對著他們悠然微笑,他們以為少女不再怨他們,少女和他們平和回話,他們以為少女終不再怪他們,原來,原來這一切只是他們的痴心妄想!
是的,少女不恨不怨不怪他們,可以對著他們微笑,可以乾脆利落的回話,可是,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少女把他們當成了一群陌生人。
少女淡然而笑的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說話間,少女的眉眼之間凈是陌生,是了,是陌生,這是他們一開始就忽視的。
他們沒有發現,就算少女對著他們笑著,但眼中卻是紋絲不動的冷漠,可是,少女在面對擁著她的少年時,眼中的冷漠一瞬消散,無影無蹤,剩下了暖人心脾的燦爛。
他們想,這一輩子,他們終究只能抱著對少女的愧疚和悔恨作為少女的陌生人而活著,他們想,他們終究失去了對著少女說抱歉的機會和資格,他們想,他們的一聲終究只能與夢魘相伴,而這夢魘的名字就叫做——真田戀微!
他們之中,最痛苦的莫過於真田和幸村,他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他們從小被她依賴,也是他們一手把她推進了深淵從此失去了純真剩下了冷漠的荒涼;最矛盾的無疑是仁王,是他的妹妹傷害了這個少女,而他,則是幫凶,他對不起她,可是,他的妹妹也因為這個少女而毀了一輩子,想起在療養院整天恐懼的大喊大叫形如枯槁的妹妹,他又忍不住去怨懟她,儘管知道這一切只是妹妹咎由自取。
「戀微……」真田痛苦的說,「母親他們知道錯了,他們很想你,爺爺病了,你回去看看他,好嗎?」
「母親?爺爺?」戀微轉頭,笑容燦爛的恍惚了他們的眼,「那是什麼?」
「戀微!」真田低低的吼道,「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們,但是他們畢竟是你的長輩,是他們給了你生命!」他知道戀微對父母和爺爺有著怨恨,但無論如何,對著長輩要有尊敬。
戀微低下了頭沉默不語,直到空中的氣氛瀰漫起沉重,戀微的才慢慢的抬起了頭,埋在了樞的胸口,紅唇輕啟,溢出了輕靈的笑聲,「呵呵呵呵……」
戀微的笑很好聽,如掛在屋檐上的風鈴,風吹過,漫著清脆的叮噹聲,但對立海大而言,這笑聲卻讓他們的心一陣陣的緊縮,為了那笑聲中的嘲諷和驕傲交織出的矛盾。
驀地,戀微抬起了埋在樞胸口的頭顱,高高的揚起了下巴,明明就處在了下方,卻讓立海大的人感覺到了被戀微居高臨下,她的眼,流光璀璨,洋溢著無法抵抗的驕傲。
「我的生命一直以來都被我的雙手緊握!」
是的,她的生命從來就不是任何人施捨而來的,黑暗中循序前進,荒蕪中靜坐翹首,孤獨中獨自品嘗,彷徨中暗自摸索,一步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一路荊棘一側彼岸,她從來就沒有期待過所謂的親人施與援手,幸運的是,前進途中,她遇見了他們,他們陪伴著她,讓她不用再微笑著寂寞。
少女的話語莊重的猶如宣布著誓言,那樣的驕傲那樣的自信,這是他們所不認識的一面,但也是這一面,讓他們知道,少女從來就沒有期待過他們的道歉,也從來沒想過要給予他們原諒,如少女所說,她的人生中沒有「原諒」。
真田的雙手緊握,指節都已經泛白,他靜靜的盯著血緣上的妹妹,最終,無力的垂下頭,一瞬間,蒼涼了許多。
「戀微……」
頹廢的嘆息溢出了口,卻只能硬生生的停住,因為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連他自己都知道,「對不起」三個字是世上最殘忍的話,傷害過後的道歉,只剩下一路的鮮血淋漓。
立海大的少年們陷入了沉默,他們知道,從此,少女和他們真正的成了陌路,在少女黑色的雙眸中,他們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你們想對戀微做什麼?」
在難言的氣氛中,一聲帶著氣憤的質問聲生生的打破了這股氣氛,菊丸晶亮的雙眼中閃爍著防備和憤怒,衝過來擋在了戀微和立海大的中間。
青學的人也隨之隔開了立海大的戀微,表明了立場站在了戀微的面前,為她擋住了立海大人複雜的目光。
從那一次,他們發現立海大對戀微的奇怪態度之後,他們就有心的留意起了這件事情,然後,他們聽見了讓他們憤怒非常的事情,立海大的人傷害了戀微,真田家族把年僅十四歲的戀微驅逐,趕離了神奈川,把戀微留在了東京任她自生自滅。
其實,根本不用他們特意的去留意,這件事情在立海大早就不是秘密,雖然那幾個家族壓了下來,但卻受到了別的家族的阻撓,不消說,是冰帝網球部的那些人乾的。
在他們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對立海大憤怒到了極點,尤其是對幸村和真田。一個是戀微喜歡仰慕的青梅竹馬,一個是戀微欽佩敬重的同胞哥哥,可是,他們卻選擇相信了一個外人,不聽任何解釋就判斷了戀微的罪行,而真田家族的做法令人心寒,為了一個外族人居然流放了自己的親人,不問是非不辯對錯。
而對於戀微,這個他們真心相待的朋友,他們感到了心疼,僅僅十四歲,就被自己喜歡的人和親人誤會厭惡,就連在死亡邊緣都喚不回這些人的一點憐憫,幸好,幸好戀微碰到了冰帝的跡部他們,遇到了願意全力保護著她疼愛著她的人,幸好,幸好讓他們遇見了她,可以讓他們為這個淡漠到令人心疼的女孩送去一點溫暖,他們很慶幸戀微沒有重新接受立海大的這些人,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戀微原諒。
而現在,立海大的人居然有來招惹戀微,不可原諒!這一次,他們會保護戀微,保護他們的朋友!
「幸村,真田,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戀微!」手冢清冷的聲音中滿是警告。
幸村和真田聞言身體一震,他們意外的看著這個青學的帝王,他們一直都知道,青學的手冢冰冷寡言,但從來都嚴謹有禮,可是,今天的他卻說出了這麼失禮的話,由此可見,戀微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還有青學的其他人,對他們都怒目而視,連青學天才不二周助都收起了慣有的笑臉露出了滿含冰冷的藍色雙眸。
看著堅定的站在戀微身前的青學眾人,真田和幸村更加無顏以對,如果當初他們和眼前的這些人一樣,沒有絲毫懷疑的堅定的選擇了戀微,那麼此刻,能夠擋在戀微面前的就是他們了吧!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所以,此刻的他們只能離開,因為他們早就失去了那種資格。
立海大的人走後,青學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戀微,生怕戀微傷心,但觀察了許久,看見戀微的表情還是一如往常,他們才放下了心,默契的不再去提起這件事情,把這件事當成了過目即忘的小插曲,氣氛又恢復了輕鬆。
「戀微,你今天好漂亮啊!」菊丸真誠的讚美,不過,卻沒有再撲過去,因為就今天之內,他的飛撲已經被攔截了無數次,順道還奉送了讓他全身發冷的玖蘭牌式笑容。
「啊拉~~,英二的意思是我平常不漂亮咯!」戀微毫不客氣的收下了菊丸的讚美,還順便雞蛋裡挑骨頭,掩住了臉,呈現出一種傷心狀。
戀微的哭泣當然是假的,但單純的菊丸卻是不可能看穿的,所以,他慌了,急急忙忙少跳下竄的安慰,「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戀微一直都很漂亮,只是今天更加漂亮!」
「真的?」戀微露出了可憐兮兮的雙眼瞅著菊丸,讓菊丸的心一瞬間被愧疚淹沒了。
「真的真的!」菊丸力求真誠的使勁點頭,為了讓「被他傷心了」的戀微相信。
「那英二一會兒可以幫我拎一下東西嗎?」戀微繼續裝著可憐的「請求」。
已經被罪惡感包圍的菊丸沒有二想的就答應了戀微這個「小小」的請求,為他迎來了他人生中最難忘的「廟會」經歷。
廟會很熱鬧,人擠人,路上的攤子延伸到了看不見的盡頭,戀微和樞緩緩的穿梭在人群中,寫意非常。
青學的人被擠得難以前行,羨慕又嫉妒的看著那兩個手牽著手一路暢行的兩人。為什麼他們要被擠得像個餡餅?為什麼就連手冢的冰山寒氣都無法順利的為他們開路凍走那些特意來揩油的女生?為什麼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做「花痴」啊?最主要的是,菊丸受不了的大聲喊道:
「為什麼明明看著那兩個人的人比看著我們的人要多的多卻還是沒有人去擠他們?」
眾人默,他們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了,看看前方的兩人,一個素雅的白色更襯清麗脫俗,一個深邃的藍色更增神秘優雅,兩個人,溫文而高貴,面帶著微笑,卻硬生生的帶出了幾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疏離感,就如歷史的畫卷里,你在這邊,而他們是站在畫卷的彼岸,這讓看著他們的人不敢也無法靠近。
特別而優秀的兩人,在這方擁擠的地方獨立出了一個小小的天地,一個獨獨站的下他們兩人的小天地,拒絕打擾,不容進入,他們守著對方,溫暖而寧和。
不過,很快,菊丸就憑著他靈活的身上衝出了突圍,像個脫韁的野馬般四處歡奔了,其他人也各憑本事,創出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終於可以舒服的喘口氣了。
「戀微戀微,嘗嘗這個,很好吃的!」「戀微戀微,這個這個,很好吃的!」「戀微戀微……」走過一個賣食物的攤子,菊丸總是會買兩份,一份給戀微,一份自己吃,一路上吃的不亦樂乎,然後,
「英二推薦的這個很好吃呢?好想讓銀他們吃吃啊!」雙手交叉握於胸前的做期待狀。
「銀是誰啊?」菊丸不解。
「是我很重要的人呢!」純真而真摯。
「是嗎?那戀微就幫他們買一份啊!呃……可是這些到了明天就不好吃了!」有些遲疑的想到了後半句。
「這倒不要緊,回到旅館會有人來幫我送過去的,只是,現在我怕拿不下!」戀微一臉為難。
「那我幫你拿,剛剛我不是答應了戀微幫忙拎東西的嗎?」很義氣的拍拍胸口說到。
「真的嗎?謝謝英二!」感激。
「不、不用了!」滿含含羞的嗓音。
「英二,這個也好好吃啊?「
「那就打包!」
「謝謝英二!」
「英二,這個……」
「打包……」
「英二……」
「打包……」
……
……
再然後,菊丸的手上就多出了好多的打包食品,看著自己雙手中捧得滿懷的食物,菊丸目瞪口呆。
「戀、戀微,怎麼會有這麼多啊?」這樣他都沒有空餘的手來吃東西了啦。
「多嗎?可是我只是想讓重要的人都嘗一下英二推薦的這些很好吃的食物啊,要不…我不買了吧!」說著,戀微還不舍的看了一眼菊丸手中的東西,雙眼黯淡了下去。
「不、不多,一點都不多!」菊丸一看戀微黯淡的雙眼,罪惡感又冒了出來,他怎麼可以讓戀微怎麼傷心呢?「我還可以拎很多的!」
「真的嗎?」戀微為難的咬緊了下唇,一臉猶豫,「還是不要買了吧!」
「不,戀微,你買吧,這些一點都不多的,真的!」
戀微猶豫的看了菊丸半晌,才點了點頭,「好吧!」
再再然後,菊丸就成了戀微的專屬拎包工,從廟會開始到結束,菊丸的身上也從少到多,到了最後,幾乎把菊丸都給壓垮了,在這一次廟會結束后,菊丸得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廟會恐懼症,連那些他最喜歡的食物都沒辦法把他誘惑去。
而現在,在這一次廟會還沒有結束之際,菊丸還是只能當著他的搬運工,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
他們身後的青學眾冷汗的看著這兩人,為菊丸的單純黑線,這明顯就是假的好吧,菊丸,你是高等部一年級,不是幼稚園一年級,不要這麼天真好吧,不過,雖然知道戀微有著惡整菊丸的嫌疑,但他們一個人都沒有站出來跟菊丸說清楚,在一旁看著菊丸的窘態嘻嘻哈哈,所以說,其實青學的也都是一群腹黑啊,菊丸就是他們之中的「奇葩」。
星期天,一大早青學眾人就集合了,準備去四天寶寺比賽,雖然昨天去逛了廟會,但於強敵對戰的興奮感讓他們不見一點疲憊,全部都精神飽滿,當然,這不包括有些萎縮掉的菊丸。
來到了四天寶寺,四天寶寺的人已經在大門口等了,陸續的走下了車,戀微和樞在最後下車。
而作為和青學網球部一起來的唯一的女生,四天寶寺都保持著極大的好奇,還有那個優秀的超越了網球部的男生,看樣子和那個女生關係匪淺,他們可是一直都知道青學網球部沒有經理就是因為這些人認為那些女生太麻煩了,可是現在,嫌女生麻煩的青學眾在這種私人的比賽上都帶上了這個女孩,而且,看態度還挺重視她的,那麼這個女孩是誰?
「手冢,還有青學的各位,歡迎!」雖然已經不是部長,但還是和手冢一樣一直是網球部人心中的部長的白石率先歡迎到。
「啊,你們好!」手冢維持這一慣的冰山狀態。
白石他們也知道這是手冢的性格,所以,並不認為手冢失禮了,若哪一天手冢突然間熱情了,他們反而會認為見鬼了。
「手冢不介紹一下嗎?」白石看向了戀微和樞,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著這個少女。
「這是戀微和玖蘭,我們的朋友!」手冢首先先向白石介紹,然後對著戀微說道,「這是四天寶寺網球部的白石,那些是他的隊友。」
之後的事情就是四天寶寺那些人的自我介紹了,而相對於四天寶寺的熱情,戀微就顯得很平靜了,她微笑的淡淡問了一個好就不再說什麼了,而玖蘭樞則更是簡單,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戀微的身上,對於這些不屬於戀微在意的人行列的人,玖蘭樞根本就連表明功夫都不屑於做,就算他曾經說過想要和人類和平共存,但骨子裡他還是有著血族的驕傲。
對於戀微的冷淡,四天寶寺不但不生氣,反而多出了幾分好感,要知道,他們在學校的人氣很高,尤其是部長白石,更是眾多女生花痴的對象,可是,眼前的這個女生就只是在介紹的時候看了一眼,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而且,也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正的對他們不感興趣,從她的神態來看,也許她回來觀看這場比賽可能是因為青學的人,不然,估計她不會對這場比賽有任何的興趣。這樣的態度讓被經常作為焦點的他們很舒服。
一路上,在白石和不二友好的交談中來到了四天寶寺的網球場,因為是星期天,所以球場周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安安靜靜。
抽完簽,兩方就開始了比賽,雖然比賽很精彩,但也引不起戀微的任何興趣,要知道,在戀微的眼裡,這些球的速度太慢了,慢的純粹可以當成了催眠用的鐘擺,所以,戀微坐在玖蘭樞的懷中在那邊兩方人馬激烈的比賽中睡著了。
玖蘭樞寵溺的笑笑,幫著戀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可以睡的更舒服一點,這兩天讓他對戀微更加多的了解了一點,他知道,那些是他沒有參與到的部分,不過,那又如何,他愛著的是現在的戀微,他看著的是現在的戀微,就算戀微從前的生命中他缺席了,在她之後的生命中朝夕陪伴不就可以了嗎?比起過去,他一直都相信,未來更加的重要,他只要緊緊的抓住自己懷中的這個少女抓住這個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了,其餘的,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