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意外得到的承諾
「戀微。」這一次是零自己打破了難得的安逸，「你知道我的事情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雖然他的事情可以說的上是個秘密，但他總覺得戀微是知道的，沒有什麼證據，
只是一種感覺，但這種感覺卻是讓他很肯定。
不出零的意料，戀微點了點頭，那一瞬間，零的感覺很奇怪，他一直以為如果戀微知道了自己不堪的
過往的話他會很難受，卻沒想過會是如今的這種平靜。
在戀微的身邊，總覺得無論是多麼醜陋多麼黑暗的事情都是那麼的平常和淺陋，失去了憎恨的力氣，
只留下了淺淺的喟嘆和大片大片空白的惆悵。
雙手曲起手肘向後撐在了椅背上，零抬起頭看向了天空，蔚藍的天空清澈透明，白色的浮雲慢慢的挪
動，偶爾，有幾隻鳥雀掠空而過。有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過頭上的這片天了，自從發生
了那件事情后，就算是抬頭，看見的也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血紅中的掙扎。
零以一種平靜而緩慢的聲音低低的說著，說著他曾經美滿的家庭，說著雖然很忙但還是很疼他的父
母，說著身體不好但會粘著他軟軟的叫著他哥哥的一縷，說著讓他家破人亡咬了他讓他憎恨的緋櫻閑，說
著再也找不到卻還相信會活在世界某一處的一縷……
零說了很多很多，從他生命最美好的時候說到了生命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候，說著他的期望，說著他
的憎恨，說著他的絕望，還說著他的愛……
他說：「戀微，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我不知道為何會這麼的喜歡
你，但等到我發現的時候我的視線已經離不開你……」
他說：「戀微，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愛，我的生命中沒有了未來，我也早就決定了剩下的日子裡
就一個人走完，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的路上很冷，真的很冷……」
他說：「戀微，我以為奇迹於我而言只是個傳說中的笑話，可是，在冰封的世界里我卻迎來了我的奇
跡，沒有想象中的炙熱灼人，卻讓我嘗到了不願放手的溫暖……」
他說：「戀微，我愛你，儘管愛情對現在的我而言是一種奢想，我的理智讓我放棄，可是，我無論如
何卻放不開手，我不想放開你，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說：「戀微，戀微，我不怕死，我也早就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備，可是，我怕死了之後再也看不到
你再也找不到你，所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說：「戀微，我聽說被吸血鬼咬過的人到最後會墮落成沒有靈魂沒有理智的怪物，可是，我不想，
我不想，我不要變成那樣，沒有了靈魂是不是意味著連記住你也是一種妄想……」
他說：「戀微，沒有靈魂是不是表示我將徹底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存在的痕迹，我的想念，我的
愛戀，是不是也會隨著我一起煙消雲散，我不要……」
他說：「戀微，我愛你，不管現實是否允許，不管還有多少人愛你，不管你是否愛我，我還是愛你，
戀微，不要推開我好不好……」
零的話越來越輕，直到最後消散於塵埃之中，世界又恢復了原來的靜謐，只剩下了零清淺的呼吸聲。
戀微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零，她知道，與其說零是在和自己說話，還不如說是他在把一直以來藏
著的話全部傾訴了出來，零太過隱忍，所有的話都自己一個人憋著，零太過認真，把自己和他人之間的范
圍劃得清清楚楚，自己不跨過去，也不允許他人跨進來，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一人，很孤單很寂寞，卻
還是固執的畫地為牢。
戀微抬起手，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順著零的臉的輪廓畫著，停在了零的眉間，撫平了眉間的褶皺。
這個男孩太會忍耐，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著，在那個血色的夜晚，他的世界被徹底的顛覆，之後，他存在
的意義就只剩下尋找弟弟和報仇。
可是啊，零，你可知道你一直想要殺了的仇人已經是你弟弟最重要的人了，你可知你那個仇人和你都
只是他人的一顆棋子，你可知你的那個仇人是個和你一樣悲哀的人，零，你可知你們的恨你們的怨都是別
人精心設計下的一個圈套。零，當這一切你無法忍受的事實攤在了你的面前，你又該怎麼辦？
零，你說你愛我，你說你沒有資格，你說你不想放手，你說不要推開你，可是，零，你可知道其實是
我沒有資格讓你愛我，你可知道我已禁錮了多少個優秀的人，他們一個個本來可以擁有一份完美無缺的愛
情，你可知道我連愛都不懂，卻還是不願放開那些困在我身邊的人，零，你可知道，我很自私……
「零……」
輕如風淡如雲的呼喚夾雜著複雜的思緒，瞬間在路過的微風中旋轉淡化……
錐生零本身就是個淺眠的人，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清醒，若不是因為一直緊繃的情緒一下子爆發，
若不是他旁邊的人是戀微，他根本就不可能睡著。而現在，他醒了。
睜開眼，雖然睡的時間很短，卻是零這幾年來睡的最沉醉舒服的一覺了，從戀微身上傳來的淺淺馨香
縈繞，讓他貪戀的想再多呆一點時間，只是，想到戀微這麼久的時間久讓自己這樣靠著，一動不動，這樣
會讓戀微很辛苦。
零很輕很快的直起了身子，擔憂的看著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的戀微，「你沒事吧，戀微？」
伸出手想要幫戀微揉一下肩膀，只是在自己的手指隔著衣料觸上戀微的肩膀，感覺到隔著制服傳來的
溫暖時，零想起了自己剛剛一股腦說出的話，他說，他喜歡戀微。
零的手就這樣停在了戀微的肩上，淡淡的粉紅蔓延上了白皙的臉頰，銀髮後面的耳朵更是紅艷似血，
他沒想到他會真的說出口，他本想把這件事情當成自己一個人的秘密直至死亡。
只是，在戀微身邊的他沒有任何的戒備，以至於他把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沒有保
留。
但是，既然事實已經註定，那麼是不是可以把這個當成一個希望，一個讓自己可以看見希望的希望。
零站起來，俯身看著戀微，本來停在戀微肩上的手分別握在了戀微的兩邊，紫色的雙眸直直的對著戀
微暗色的眼眸，神色認真的像是在看著他的信仰，「戀微，我喜歡你！」喜歡你，這不是玩笑，而是他一
生最莊嚴最認真的宣誓！
零的話說完后，戀微只是沉默，零發現自己很緊張，就像是等著宣判的犯人一樣等著最後的裁決，就
算告訴自己不要有期望，但還是忍不住希望戀微能給予自己回應。
彷彿過去了幾個世紀，又好像只是過去了幾秒，零終於聽見了戀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不是自己想
到的拒絕或接受。
戀微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彷彿就要融入空氣中就此消散，卻又好像是耳邊響起的鐘鼓清晰震耳，
「零，你是我承認的朋友，而我從來就不會欺騙朋友，所以，零，我已經有了相伴一生的人。」
戀微的話讓零的臉色更加的蒼白，卻也僅是如此，零並沒有表現的很激動，他聲音很平靜，「是那個
執事吧！」那些吸血鬼在樹林的表現他就知道了他們還沒有跟戀微表明，而那個執事對戀微的態度也是顯
而易見的，是如此肆無忌憚的親昵，那是獨屬於戀人間的繾綣纏綿。
戀微點了點頭，「是的，賽巴斯是我的戀人，是我承諾過永遠在一起的人！」
「那又如何？」
誒？戀微驚訝的抬頭，是她聽錯了吧？
零看見戀微睜得圓圓的眼睛瞪著自己，於夜同色的眸子中清晰的寫滿了疑問和不信，可愛的像只天竺
鼠。此時的戀微與平時的不同，多了幾分與外表相符的青春氣息。
零的嘴角翹起了小小的弧度，瞬間就柔和了整臉的嚴肅，眼中也是滿滿的笑意，「所以說，那又如
何？」
戀微的眼睜得更加大了，為什麼她遇到的人一個兩個的思維都這麼的新潮呢？是她太老了嗎？還是說
她的思想太落後了？她從來就不知道分享愛情已經趨於正常化，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應該是所有人的夢
想嗎？想當初自己還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曾經幻想來著，雖然，這年少無知的日子相對來說太短了點，那夢
也早就在母親的哭哭啼啼中支離破碎，但這是大部分人的夢想她還是很確定的，難道說她來到的這個世界
已經進化成了非正常世界？
戀微自嘲的笑笑，這怎麼可能呢？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身邊的這些人是多麼的希望他們就是自己的唯
一，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之所以會同意分享只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只是因為那個她至今還懵懂的
「愛」。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條件是夠不上禍水這個稱號，從古至今的紅顏禍水的前提條件是那個「顏」，
而她，雖說不上五官不正，但也最多是清秀有餘，和那些傾國傾城相比就是厚顏了，但現在，她不得不說
自己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禍水啊！
「零，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放開賽巴斯的。」還有另一個世界的那些人。
零神色不變，眉宇間還是那股輕鬆的笑意，「我知道。」他當然知道戀微是一個怎樣的人，既然她給
出了承諾，那麼就永遠不會毀棄！而現在，他要求的，也只是這樣一個承諾而已。
看出了零神情中的堅定，戀微只能輕輕的無奈嘆息，「零，何必呢……」
零收起了那股笑意，認真的說道，「戀微，不要說什麼要我放棄之類的話，我剛才就已經說過，我已
經放不了手。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戀人，可是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唯一的選擇！」不是願意分享，
不是不介意唯一，只是她是他唯一的選擇，是他無論如何唯一的選擇！
零的固執讓戀微頭疼也心疼，但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卻不只有一個，「零，你可知道，我不是這
個世界的人，終有一天，我會回去，那時候，你又如何？和我走？那你的仇你的恨怎麼辦？」
戀微的話讓零沉默了，戀微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事實砸的零有些懵，他覺得他現在的世界已經夠玄
幻的了，為何戀微給他帶來的卻是更加玄幻的事實呢？還有一縷，他的弟弟，他一直不相信他已經死去的
弟弟……「戀微，如果可以，能夠等等我嗎？我想找到一縷，等到確定一縷的消息，等到那個時候，如
果，如果我還沒有死，你能帶我一起走嗎？」至於報仇，對不起了爸爸媽媽，請原諒我，我只想在剩下的
日子裡可以和身邊的這個女孩呆在一起，我的生命已經不長了，我只想緊緊的抓住這短短的一瞬的幸福。
戀微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零帶著希冀和歉疚的眼睛，覆蓋住了那雙複雜的眼睛，「零，你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她知道，自從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后，這個世界本來的軌道已經打破了，所以，之後
零會不會變成最強的吸血鬼獵人已經成為了不確定的事情，但是，自己不會讓他死的，這是她唯一確定的
事情。
「零，若你到時候還是堅持要跟我走，那麼，我會帶你離開！」她也只能給出這個承諾了。
戀微的這句話對零來說確是最好的答案，他再一次笑的暖暖的，帶笑的眸中溫柔似水，聲音輕快的說
道，「好！」
天空已經開始步入昏黃的暮色中，夜間部的時間快要開始了，戀微和零也在日間部還沒有放學之時一
起走向了夜間部，到了夜間部門口，戀微揮了揮手和零分手，推開了夜間部的大門進去了，而零，一直看
著戀微的身影不見，才回頭，準備開始執行作為風紀委員的任務。
戀微剛剛走進夜之寮的大廳，迎面就見藍堂朝著自己飛撲而來，可惜，在離戀微三米之遠時就被幾人
給生生的跩住了，以一敵多，藍堂明顯就處於弱勢，所以，也只能蹲在原地兩眼汪汪的看著戀微了。
賽巴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抱住了戀微，在享受著軟香入懷的美妙滋味之
時還不忘挑釁的朝著那幾個笑笑，讓玖蘭樞等人氣的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只是，賽巴斯馬上就發現了戀微身上沾滿著那個叫錐生零傢伙的味道，哼，沒想到防了這裡卻忘了外
面還有一隻狼正對著戀微虎視眈眈，真是失策了！
「主人，你這半天和那個錐生零呆在一起？」
賽巴斯的一句話讓剛剛不甘心的幾人更加的不甘心了，錐生零！！明明戀微跟他們比跟錐生零熟悉，
為什麼戀微不讓他們跟著卻允許錐生零和她在一起呆了半天？想到這裡，剛剛還不甘心的人頓時覺得委屈
了，於是，玖蘭樞、一條拓麻和架院曉這三個心理年齡已經成熟的吸血鬼憂鬱而哀傷的看著戀微，藍堂這
個心理幼稚的直接就兩眼淚汪汪了。
「戀微，比起我們，你是不是更加喜歡錐生零？」
隨著藍堂的話，其餘三隻也直直的盯著戀微，似乎在問「真的嗎？」，不得不說，四人聯手的效果真
不是蓋得，讓戀微這樣經過千錘百鍊的人都看的心臟「撲撲撲」的狂跳著，額……，美男的殺傷力還真是
強大啊，憂鬱美男的殺傷力就更上一層樓了，連她被這樣看著之後都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情，簡
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赦啊！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裡對不起他們了啊啊啊！！戀微在心底做吶喊狀。
「不是，英，你們和零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這三個字讓四個憂鬱美男直接升級為怨夫了。戀微，雖然我們是說過喜歡你的沒心沒肺，
但是，也不帶你這樣對我們沒心沒肺的啊，我們和你相處的時間可是比那個錐生零久了那麼多，現在，你
居然說一樣的？！果然，是那個錐生零誘拐了你對不對？哼，就知道那個傢伙對你心懷不軌！戀微，你放
心，我們一定會讓你認清錐生零的無趣的真面目的，然後，我們會加倍的對你好的，讓你知道，我們和錐
生零那個傢伙是一點都不一樣的！！
幸好這些話只是他們在心底說的，幸好其餘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真的是幸好啊，不然，以
他們這種幼稚加低級的吃錯行為，其他人得知后應該只會有兩種反應吧！一是低頭捂嘴回房，然後大笑他
個三天三夜，二是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畢竟有這種丟臉的君主和夥伴真的讓他們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啊！所以說，真的是幸好啊！
而戀微，也自然是不知道玖蘭樞幾個人心中那些幼稚可笑的小九九，只是隨手的整理了一下提醒著還
維持著哀怨神色的幾人，「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
玖蘭樞幾人也很快的整理了一下言表，那些幼稚的表現也只有在戀微面前才會出現，在其他人面前，
他們就只會是優秀的前輩，優雅高貴的吸引著眾人，卻有恰到好處的和眾人保持著距離，不遠不近，不親
不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