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青梅竹馬不大正常
“北岸新城，到了，下一站是……”
緊閉著的雙眼在此刻睜開，映入眼中的是地鐵內明亮的燈光，耳中回響著的是地鐵站中熙熙攘攘的人聲，鮮血，黑暗，女孩兒，全都不見了，這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唯一留下的痕跡，也許隻是陸仁一身的冷汗。
原來……真的是假的？陸仁沒時間思考了，因為地鐵的門正在逐漸關閉，而北岸新城正是他要下站的地方。
堪堪擠下地鐵，陸仁回頭一看，原本空蕩蕩的車廂裏麵此刻已經擠滿了人，就好像剛才那一片冷清是自己在做夢一般。
“喂喂，騙人的吧。”抽動著嘴角艱難地苦笑了一下，陸仁攤開了自己緊握著的手，在他的手心之中，硬幣正在安安靜靜地躺著，“Yes”這個英文正順著站台內的燈光閃耀著光芒。
“不不不，這個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我剛剛睡昏頭了才對。”陸仁捏著下巴，手扶著出站口的驗票機思索著，“地鐵，靈異事件，女孩兒，沙包……不對，這不適合我昨天晚上看的那個電影差不多嗎？雖然差點把我嚇尿了是真的……”
“喂你走不走啊，不走別擋路成不？”
“抱歉！”
……
熙熙攘攘的城市之中，陸仁的家住在一條孤寂的小巷之中，這裏來往的行人永遠都是那麽的少，雖然陸仁從來以中隱隱於世來形容自己的情況，不過實際上是怎樣，他是很清楚的。
從馬路上走進一條居民長街，街道一側的小巷中，前行大約二十米，裏麵有著十幾戶住宅，然而實際居住的隻有三四家人，其中包括陸仁，十年前，這條小巷中曾經發生過一次無差別殺人事件，十幾戶人家被殘忍殺害，其中包括陸仁的父母，在那之後，陸仁一直在母親曾經的朋友家中生活，一直到了去年才重新搬了回來。
“比大街上可真是要涼快多了。”用鑰匙打開門，陸仁望了一眼小巷中被樹蔭遮蔽的道路，隨後走進了家中。
“快餓死了，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
話剛說到一半，陸仁一個扭身直接倒在了沙發上，如同狒狒一般伸了一個懶腰。
“算了，好困啊，我記得還有一桶泡麵來著，沒精力做飯了吃泡麵得了。”
“讓我去找一哈我的泡麵扔哪兒去了……”
就在陸仁正準備爬起來的時候，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忽然傳來。
皺著眉頭盯了一眼門的方向，陸仁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誰啊這個時候過來，南部城市搞推銷的？那可是真的敬業。
陸仁沒有去理會，不過緊接著下一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而緊接著的是一陣輕細而又溫柔的聲音：“小仁，在家嗎？”
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悅耳而又明亮，如果在大街上聽，到都會讓人忍不住回頭去看聲音的主人是什麽樣子的。
然而陸仁那原本毫不在意的動作此刻猛然僵硬了一下，機械性地扭過頭朝後麵望去。
“小仁？別裝著不出聲啊，我知道你肯定在家。”
是，是她？陸仁的腦海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讓他沒來得及回應，然而門外的聲音也開始逐漸褪去了溫柔，開始變得急切起來。
“小仁？小仁你怎麽了？說話啊，不會出事了吧？等著我馬上進來！”
“你等著我給你開門！”
陸仁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一邊朝著門衝了過去，然而還是晚了。
一陣崩裂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飛揚的塵灰以及滾落的碎石，陸仁家的門整個被拆了下來，而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長發的女孩兒，大約比陸仁稍微矮半個頭，身上穿著學院的製服，一隻手上拎著藍色的單肩包，而另一隻手上……則是握著被拆下來的大門的把手。
“哦。”女孩兒望著陸仁發出一陣哦聲，隨後笑著說道，“你果然在家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你又把我家門的門拆了啊！我不是給過你鑰匙了嗎？”陸仁一巴掌拍在門框上，然而門框也沒有了，留下來的隻有參差不齊的水泥牆。
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是陸仁的青梅竹馬南琪，當年陸仁就是住在她的家中直到現在，要說起來南琪小時候的可沒有這麽暴力，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學習了空手道，聽她說現在已經是黑帶一段，而且曾經有加入國家隊的可能，隻不過被親自拒絕掉了。
但是就算是空手道黑帶，徒手扯防盜門……這也太扯了吧？
“誒……嘿嘿，不好意思，因為你一直不說話還以為是出什麽事所以著急嘛。”南琪鬆開握著的門的把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算了……我習慣了。”陸仁歎了口氣，反正有不可能讓她把門裝上，也懶得多說什麽了。
南琪呆站在門外片刻，忽然臉色一變：“哦！對了，差點忘了，小仁，明天你得去學校了！”
“啊？學校？我不要去。”陸仁轉身朝著屋子裏麵走進去。
“你已經半個月沒去學校了啊，雖然說我們學校支持學生自治，但是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啊。”南琪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看著如同水獺一般趴在沙發上的陸仁，“你如果再不去學校，小心要被處分的啊。”
“不想去……啊！你做什麽！”陸仁臉色猛然一變，扭頭望著身後驚恐地大聲叫著。
隻見南琪雙手控製著陸仁的胳膊，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既然想整天待在家裏，那我就讓你隻能躺在床上怎麽樣？放心，我回來照顧你的。”
“這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麻煩把我的胳膊放開！要斷了真的真的！”
陸仁絲毫不懷疑憑南琪的力量別說掰斷他一個胳膊，估計把他直接揉成一個鉛球都不是不可能。
“這都是什麽人間疾苦啊……”按著自己的肩膀，陸仁有些無奈地歎氣，扭頭望去過，不由得皺眉，“喂，你做什麽？”
“啊？這還用問嗎？”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穿上了圍裙，南琪正在給自己綁上馬尾，同時一臉認真地望著陸仁，“你晚上準備吃什麽？”
“誒……”陸仁有些心虛地望著一旁，“準備自己弄幾個菜，然後……”
“不是這個嗎？”手裏拿著一桶泡麵，南琪朝著陸仁晃了晃。
“你從哪兒找到的連我自己都不大清楚啊喂！”
“對於垃圾食品我的感覺可是很敏銳的，一般來說我會這樣。”說著，南琪做了一個把泡麵丟進垃圾桶的姿勢。
陸仁急了：“你這是浪費糧食懂嗎！三好學生不能做這種不利於文明社會建設的行為！”
南琪頓時有些生氣，雙手叉著腰望著陸仁：“那你一個正常人能別天天都吃這些東西嗎？”
陸仁無法反駁，雖然覺得自己還能說什麽，但已經夠了，因為嘴上功夫輸了就可以了，要是手上功夫開始了自己可就得遭罪了。
南琪也是經常會來家裏做飯的，都是跟她母親學的廚藝，還是相當不錯的，陸仁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不會反感，隻是……
有些不自然。
“小仁。”飯桌上，南琪手中的筷子沒有落下去，遲疑片刻後說，“明天，去上學，好嗎？”
“好好好，反正我不去上學隻是因為懶，又不是被欺負了什麽的。”陸仁停下了手中吃飯的動作，“幹嘛那麽凝重啊，我下自走棋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樣子。”
“不是……學校裏麵最近就是，有點變化。”南琪有些猶豫，最後輕輕地歎了口氣，“總之，明天去吧。”
南琪的樣子有點奇怪，這一點陸仁是看在眼裏的，五歲的時候進入南琪家，直到去年搬回來，十年的相處經曆，這些很容易看清楚的，隻不過南琪沒有主動說出來，他也就沒有追問，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一點小小的默契。
晚飯之後，陸仁將餐具全部清洗幹淨，坐在沙發上的南琪轉過頭望著陸仁：“來吧？”
陸仁站在廚房門口，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尷尬地用手指撓了撓頭：“又……又來？這個也太羞恥了。”
“什麽嘛，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麽好羞恥的。”一邊說著，南琪將放在手邊的單肩包拉了過來，“工具我都帶著了。”
“你把那些玩意兒帶到學校裏麵去了？”陸仁愕然，“你不怕被發現啊？”
南琪卻是無所謂的樣子：“放心吧，發現不了的，快，快點開始。”
陸仁：“……”
房間的門前，陸仁鬼鬼祟祟地靠著牆角站著，手握著門的把手，一臉詭異地朝著房間裏麵看去。
“喂……還要多久？”陸仁渾身僵硬微微顫抖著，艱難地問道。
“馬上就好。”南琪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一個數位板認真的描繪著，仔細地盯著麵前的筆記本電腦，良久之後有些不滿地說道，“你的表情就不能再下流一點嗎？”
“我幹嘛要下流啊？話說回來你畫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南琪一臉認真地解釋道：“男主角到女主角的家裏做客，聽到女主角的房間裏傳出來奇怪的聲音，然後偷偷摸摸跑過去看。”
“然後呢？”
“然後……”南琪歪過頭，有些微妙又羞赧地嘿嘿一笑。
陸仁嘴角抽搐了一下：“喂，你畫的這些漫畫，能在正常的地方看到嗎？”
“一般來說是看不到的。”
“……”
“嘛，不過總是有辦法的啦，今天就先到這裏了。”將手上的東西收拾起來，南琪拎起自己的單肩包，“喂，送我回家啊。”
“幹嘛？”陸仁隨意的倒在沙發另一邊。
“晚上啊，說不定會有什麽變態之類的，你就不能紳士一點關心關心我嗎？我是女孩兒誒。”南琪看起來有點生氣了。
“對啊，晚上了，經常會有危險人物觸出沒，我送你回家的時候真的碰到了，你還得保護我，這不是很麻煩嗎？”
陸仁說完這段話後，忽然察覺到一股異樣的沉默，轉頭望去，隻見坐在另一邊的南琪正直直的盯著他，精致的麵容上是那熟悉的危險的笑容。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纖細潔白的手輕輕的拍在桌子上，明明很輕柔，然而林曉卻聽到了細微的木頭崩裂的聲音。
“對不起我錯了我送你回家，請你放過我的桌子。”
……
被樹木遮蔽的小路上，相隔甚遠的路燈灑下來有限的光亮指引著道路，陸仁和南琪兩人在小巷中前行著，周圍寂靜的隻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那個……你家的門，怎麽辦？”南琪猶豫片刻，朝著陸仁問道。
陸仁聳了聳肩：“剛剛我已經和修門師傅聯係過了，一會兒他去修，放心，我和他已經很熟了。”
“很熟了……嗎？”南琪的表情有點微妙，抬起頭來向前望去，忽然間腳步一頓。
“嗯？怎麽了？”南琪忽然落到自己身後，陸仁停下來，望著南琪的臉色，隨後順著她的目光朝前望去。
隻見在前麵的路燈下麵，站著一個人，從體型來看應該是一個男人，穿著深棕色的風衣，帶著寬邊帽，將渾身上下遮掩的嚴嚴實實，在這個偶爾還會有蟬鳴的季節中，這一身衣服著實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陸仁可不會在意那麽多，人家搞行為藝術也好有奇怪癖好也好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旋即朝著南琪說道：“別呆站著了，走……”
然而陸仁的話還沒有說完，南琪那略微有些冰涼的小手猛然迎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陸仁的手，二話不說就拖著陸仁朝著小巷外麵走去，陸仁來不及問什麽，他也沒有去問，因為……
沒意義，反正力氣沒有人家大，不可能讓她停下來的。
直到走出了小巷，離開了人煙稀少的小路走上有人流通行的大道的時候，南琪才停了下來，同時一臉心有餘悸地朝著身後望了一眼。
“喂，你怎麽了？”看著南琪那有些失神的表情，陸仁握著南琪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一點，很少見這家夥這個樣子。
“剛剛巷子裏那個人，你注意到了嗎？”
“那個穿的很嚴實的人？看到了，怎麽了？”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南琪轉過頭來一臉嚴肅地望著陸仁，“他好像在看著我們。”
陸仁站在原地呆滯片刻，隨後噗嗤一笑。
“你笑什麽！”南琪臉色一變，有些窩火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
“啊是是是，說起來這幾天電腦盯得太久我的眼神確實有些不太好，也許那個人就是在看著我們呢？”陸仁咳嗽了一聲正色說道，“別管那家夥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OK？”
“可是……小仁家那邊明明已經沒有什麽人了，為什麽還會有那種可疑的家夥呢？”南琪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臉色一變，“等等，難道說！”
“啊？又怎麽了？”陸仁望向南琪。
南琪呆滯片刻之後，急忙變了口風，搖著頭有點緊張地說道：“啊不不，沒什麽，什麽都沒有……”
實際上南琪想到的是十年前陸仁家的情況，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再提的，南琪也是有點懊悔自己怎麽那麽笨，差點揭了陸仁的傷疤。
看著南琪那有點慌張的表情，陸仁沉默了一下，抬起手來輕輕地拍了一下南琪的肩膀。
“行了，走吧。”
……
南琪的家離這邊並不遠，陸仁在送南琪回家之後，並沒有做任何停留，而是立刻返回了。
“明天要去學校麽……就算不想去也會被她拖著去吧，裝作不在家怎麽樣？不行不行那樣的話又要花錢修門了，這個月不能再這樣花錢了！”
一邊緊張地自言自語著，陸仁拐進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條小巷，前行兩步之後忽然停下了腳步。
小巷裏一如既往的黑暗，不過在黑暗之中，陸仁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和今天在地鐵上時候一模一樣，那股鐵鏽與腥味混合起來的味道。
“喂喂，饒了我吧，我又要出現幻覺了？”陸仁按著腦袋扯開嘴角苦笑著，然而他能感覺到，冷汗已經從背後冒出來了，剛剛南琪所說的話而他的耳畔響起，那個奇怪的男人，現在已經不見了，他會在什麽地方？陸仁這個時候開始警覺起來了。
原本散漫的步伐此刻開始放緩，陸仁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腳步變得輕柔起來，如同貓步一般不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前行著，在這每隔幾十米隻有一盞老舊昏暗路燈的小巷之中。
再轉過一個街角就可以回家了，陸仁看著眼前的拐角，內心開始逐漸地放緩了下來，什麽嘛，看起來應該是自己太緊張了，同樣的事情無論怎麽說也不可能會……
然而，就在陸仁拐過街角的時候，那一瞬間，時間宛如靜止了一般。
路燈下麵，猩紅的液體集聚成了一個淺淺的水窪，不斷滴落下，在表麵蕩漾開來一圈圈的波紋，旁邊的地麵上掉落著一隻棕色的寬邊帽，在路燈的燈柱之上，一個男人的身軀掛在上麵，棕色的風衣被染成了濃重的深色，那扭曲的麵容上盡是驚恐與不可置信的表情，右手高高的舉起來，在他的右手上，一把粉紅色的剪刀紮進他的手心之中，鮮血依然在從那傷口滾動而出，而他的身體，則是整個掛在了燈柱之上！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簡單，此刻映入陸仁那顫抖雙瞳之中的，還有另外的一個身影，銀色的長發在她的身後飄散著，略顯嬌小的身軀和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那纖細的左手，此刻沾滿了紅色的血液，正緊緊地握著，那把粉色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