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第679章 生死別離
「我們降生的那一天，無人接生，整個山上凄冷無比，因為娘親是個孕婦，我們姥爺只留了幾個守衛看著他，幾個守衛倒也不算盡職盡責，他們大概也覺得一個孕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為，而且是在西山的行宮。」
「我知道，我對於我們離開西山行宮是有一些記憶的，我記得那個行宮有很陡峭的樓梯，而且樓梯沒有扶手，旁邊就是峭壁懸崖，每次往下看，都會頭暈目眩。」
李清華眼神里似乎也有了一些佩服，他淡淡地說：「當時娘親也意識到，我們的生產日期恐怕和她父皇預測的不太一樣，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就快要生了，可是一旦生下來兩個孩子，恐怕就會有更加凄慘的命運，而且自己也難道一死，她必須離開這裡，她曾經無數次走到了那個樓梯，卻都折返回去了，當年爬上去的時候，母親的肚子還沒有顯現出來，等到快要生產的時候，她的肚子大極了，根本沒有辦法從那麼陡峭的台階上爬下去了。
她就只能先產下我們，再另作打算，好在，幾個守衛覺得我娘的預產期還有一段時日，就也沒有理會他，他們都下山了，畢竟這行宮冷冰冰的，實在駭人，當時唯一看管我們娘親的是皇後身邊的一個老嬤嬤，那個老嬤嬤不苟言笑，平日里很嚴厲，也很少說話，娘親還是有些怕這個老嬤嬤的，而且她擔心，一旦產下孩子，這個老嬤嬤一定會向皇帝通風報信，到時候自己腹中的孩子又將難保了。
娘心裡一直算計著時間，卻不想我們降生的時間還是要比她預想的早得太多，這也很正常，我們本來就是鬼胎，是不可能和正常的人類一樣計算的。好在降生的那一天，只有那個老嬤嬤，幫她接生，剪斷臍帶，幫我們凈身。
等到我們降生之後，老嬤嬤看著我娘，我娘當時手裡握著一把剪刀，她想是的，如果這個老嬤嬤去通風報信，她一定會殺了她，卻不想老嬤嬤看著娘，說，你能不能動，娘當時很訝異，她不明白這個老嬤嬤的意思，老嬤嬤說，這是皇后給你的葯，吃了能力大無窮，也會讓你吊著一口氣，不死，這個藥效有十二個小時，這十二個小時足夠你下山了，至於你能跑到哪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這兩個孩子我幫你放到背簍里，你背著就能下山，至於這裡，我還要多頂一段時間。我想，短時間他們應該還不會發現你的逃跑，我會說你病了，替你欺瞞儘可能多的時間，公主殿下，皇後娘娘讓我告訴你，珍重。」
李清海說到這裡，神。色。倒是有了幾分動容。
「之後呢？我記得我在背簍里，我順著背簍的空隙向下看，我記得那種顫動的感覺，卻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多波折。」米諾汀暗暗感慨。
「不知道是娘的幸運還是不幸，反正她下山的時候就開始下雪，下雪增加了她向下攀爬的難度，可是也會讓守衛認為，娘會永遠困在山上，疏鬆了防備，反正最終，她靠著那顆藥丸，也靠著她自己的意志力爬下了山，跑了好遠，她不敢求救，因為她不知道誰是好人誰又會加害於她，還好，她自身會一些法術，而且我們長大得很快。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你是絕對想不到了。」
米諾汀狐疑地看著李清海，然後她臉。色。一變：「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被帶走的，這些年你又去了什麼地方。」
「娘當時無處可去，但是她依然很聰明，她能看得到事情的本質，既然她不能確定誰是朋友，那她只需要確定誰是敵人就可以了，敵人的敵人自然就會成為朋友，當年柳國在鬼王反叛這件事上佔了大便宜，自然擠兌了不少和他相似的國家，幾個之前就和他關係不佳的國家，已經擠兌的無法生存，恨不得聯合起來，攻克柳國，只可惜柳國的地理位置易守難攻，想幹掉柳國需要的不單單是強大的國力，還需要很多的運氣，而柳國，在我們姥爺的治理之下，運氣一直都很好，那麼多年，倒是也沒出現什麼太大的差錯，所以雖然這些國家對柳國恨之入骨，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對付，而當年遭到柳國迫害的鬼王們，已經元氣大傷，就算挺過了萬福盛年，也不如當年了，很多都躲起來休養生息，更不可能幫助陽界的人。那幾年，沒人能養出引魔使，而多半懷上鬼胎的女人會立斃。
娘就想盡辦法，聯繫上了這幾個國家，最後豐國同意給娘提供幫助，但是要娘住進豐國的城池裡，這一點娘定然是不會同意的，她好容易飛出了一個牢籠，是定然不會讓自己撞進另一個牢籠，她就和對方商談，希望對方能夠先提供給自己一些保障，可是對方也據理力爭，畢竟當時娘手裡可以出的牌並不多，最後雙方妥協了一個協定，就是娘將一個孩子送去當做質子，對方會提供娘和另一個孩子生存所需，並提供保障。
而被送走的那個孩子，就是我。」李清華臉上並沒有什麼沮喪，就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這個事實無關於他，說的就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米諾汀很震驚，她聽過母親講述哥哥被人帶走的故事，而且是強行帶走，當時他們的生活確實極為緊迫，母親說帶著哥哥去幾個熟識的朋友那裡，看看能不能得到收留，卻不想回來的時候只有母親一個人，聽說當時是有人強行搶走了哥哥，米諾汀從來沒想過，哥哥是被母親送走的，不過轉念又一想，當時那種情況之下，三個人都可能餓死街頭，米諾汀和哥哥可能死不了，但是母親一定是會死的，畢竟當時她剛生產完就下山，遭遇了大雪，又冷又凍，身負重傷，當時落下了一身病，這樣看來她又這樣的選擇倒也是有情可原。
李清華回過頭，看了看米諾汀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米諾汀愣住了，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笑，她看著李清華的臉上滿是戾氣：「你是不是在想，我們母親走投無路，她送走一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米諾汀被李清華猜中了心思，她沒有說話，只是抬眼看著李清華，她不知道李清華會給自己怎樣的辯解。
李清華搖搖頭：「你錯了，至少在最初的一段時間，我也相信了這個說辭，我相信了那個給了我們生命的女人，相信了她臉上的淚痕和疲憊不堪的臉龐，我也很心疼你，我的妹妹，當時你要比我瘦小的多，雖然我們不需要吃什麼，也不會死，但是我們當時對於我們的身體了解的太少了，誰知道這個身體會不會有什麼極限，這個極限在哪裡，當我們達到某個極限之後，這個軀體會不會分崩離析，我們都不知道。
至少我被送去豐國的最初幾個月，我心裡是為我們的母親難過的，我對她大概有幾分憐愛的吧，但是很快我得知了一個真相，有關我們母親的一個真相，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們面前的那個女人從頭到腳都是謊言，她是被謊言徹底包裹住的，她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值得有人信任。」李清華握緊了拳頭，兩隻眼睛變得猩紅了起來。
「我剛到豐國的時候就被送到了一個密室，到了密室我看見了一個和我長得差不多的男孩，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男孩是豐國唯一的繼承人，只可惜體弱多病，很早就死了，不對，倒也不能說死了，他還吊著一口氣，給他續命的叫竹虛道長，也是清風觀的發起人之一，他用了一種邪術，就是用陰魂給這個男孩續命，好處是他死不了，壞處是，就算他活了，也定是個陰毒之人，因為他身體里充斥著煞氣，我第一次見到他，還以為他已經被魔化了呢。
這個男孩一直被續命，聽說已經續了二十多年，為了給他續命死的人無數，這麼看來，這個竹虛道長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而他創建的清風觀也定然不是個什麼好地方，我聽說後來你倒是和清風觀還有那個星宿堂有著扯不清的關係呢，我想你大概已經被那些人洗腦了吧，我的好妹妹。」李清華嬉笑著說。
「你到底要說些什麼？」
「豐國這個男孩出生之後有人給他算天命就說他活不過十五歲，而能救他的是一個從陰界爬出來的卻擁有凡人之身的人，很湊巧，按照這個說法來看，你我都是這個人，我們都是從陰界而來，又恰好帶著一身血肉，雖然這血肉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但也是會流血，會感覺到疼，也很柔軟和溫暖。這個消息我們可愛的娘親定然不會是第一次知道，而我們產下也絕非偶然，我親愛的妹妹，很多事情，在我們出生之前就已經命中注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