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她還活著
“裴主任，發現他們了！”一邊傳來張科驚喜的聲音。
裴清衡的心猛然懸起，一時間不敢去詢問張科，裏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
“老王！老王！”張科焦急的聲音在裴清衡耳邊響起。
裴清衡沉下心，聲音冷靜：“我來看看。”
救護車的駕駛室已經完全變形，司機坐在駕駛座上，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一根變形的鐵片直直的插入他的胸口，身下的鮮血，順著雨水蜿蜒而下。
張科搖了搖頭，拿下聽診器，眼神裏藏著一絲隱痛：“……太遲了。”
裴清衡的手一頓，心裏的恐慌一陣又一陣的襲來。
“主任，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張科抿抿唇，後麵的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直接切開車頭。”裴清衡眼神幽深，看不清眼底的表情。
“是！”一邊的人立即按照裴清衡的指令行動起來，很快，救護車的車廂被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出現在了裴清衡的麵前，半邊臉被鮮血覆蓋。
裴清衡的心裏一緊，輕輕喊了一聲：“思桐。”
那雙時而狡黠時而微笑時而落淚的明亮眼眸，現在緊緊的合上，曾經被他親吻過的唇已經變得青紫。
不能再等了！
裴清衡眯起眼睛，整個人都暴露在了大雨中。
雨水順著他英挺的臉頰滑落，他眨眨眼睛，甩開睫毛上的水珠，繞過石塊和張牙舞爪翹起的鐵片，上半身探進了狹小的車廂中，探查林思桐的心跳。
當從聽診器中聽到了那微弱的跳動聲，裴清衡合上眼睛，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掩去了聲音裏的哽咽：“還有呼吸。”
“還有呼吸！可以救，可以救！”張科激動的跳了起來。
“裏麵還有一位患者。”張開眼睛的時候，裴清衡已經恢複了冷靜，“小心避開，迅速切開車廂。”
隨著壓在林思桐身上的東西被一件一件搬開，車廂裏的情況完全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那位患者十分幸運，擔架車和一台儀器構成了一個狹小而安全的空間，沒有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而林思桐的情況看起來卻有些糟糕。
她的小腿被擔架車壓住，一小節凸起的鐵片，貫穿了她的右腿。
“右側小腿被利器貫穿。”張科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
“出血量不大，應該避開了主動脈。立刻使用呼吸氣囊。”裴清衡的聲音無比冷靜，“張科，你指揮兩個人先把患者出來。這邊……”
裴清衡頓了頓：“穩固利器，進行切割。”
“好。”張科點點頭，知道自己在這裏也沒法幫上什麽忙，轉頭對患者進行搶救。
裴清衡扶著呼吸氣囊，手觸碰到了林思桐冰涼的臉頰，那股寒氣順著指尖，一直寒到了裴清衡的心裏。
除了母親去世的那一刻，裴清衡從來沒有感覺到，A市的天會這麽冷，那股寒氣窩在心裏，似乎怎麽也捂不熱。
山上又有隱隱的震動感傳來。
吳卓咬牙：“三爺！太危險了！快走！”
裴清衡恍若未聞：“繼續！”
黑衣人手上的動作不聽，快速又有秩序的清理現場，為林思桐創造出了一個狹小的移動空間。
震動聲越來越近，裴清衡的眼神鎮定，冷聲道：“你們先退。”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動作有些猶豫。
裴清衡聲音冷冽無比：“退！”
“是！”他們齊刷刷垂下頭，動作輕巧敏捷的快速退開。
張科剛把患者安頓好，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眼睛都快氣紅了：“你們怎麽回事！他讓你們走你們就走？趕緊把他們拖出來啊！”
這群人怎麽這麽沒有良心啊？！虧他還覺得這群人訓練有素！
張科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黑衣人們整整齊齊的站在一邊，負手而立，對張科的質問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三爺的話，屬下隻能遵從——不管是什麽。”吳卓的聲音低啞顫抖，“這是——我們學會的第一條規矩，也是最重要的規矩。”
“可是他這樣會死的！”張科目眥欲裂。
“那我們也要遵從！”吳卓吼道！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住張科，就像一匹即將失控的野獸。
看著吳卓微微發顫的身體，張科一時間大腦一片混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哐——！”
兩個人的頭齊齊的轉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就在此時，又一波亂石落在了剛剛清理出來的救護車上，而裴清衡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廢墟之中。
“三爺——！”吳卓猛地跪在地上，眼底通紅。
張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神色木然的跌坐在了地上，雨水混雜著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
“咳咳咳——”
突然，寂靜的雨幕之中，一陣咳聲打破了宛如靜止了一般的畫麵。
一個頎長的身影，懷裏橫抱著一個人，漸漸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張科呆滯的眼神猛然亮了，他一跳而起，像一顆炮彈一樣衝了上去：“主任！”
“嗯。”裴清衡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掃過眾人，“立刻出發去華熙。”
坐到了直升機上，張科立刻給林思桐檢查起來。
“體溫太低了。”張科皺起眉，“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裴清衡麵沉如水，撥通了淩蕭睿的電話：“蕭睿。”
淩蕭睿的語氣難得的嚴肅：“人找到了？”
“嗯。五分鍾後，直升機會到華熙。”
“好。”淩蕭睿幹淨利落道，“我一直在醫院，放心吧，這邊一切都交給我。”
裴清衡掛上了電話，抬起眼皮，淩厲的眼神落在了張科身上：“你。”
“啊？”張科眨眨眼睛，一時間有些茫然。
“閉上眼睛。”裴清衡冷冷道。
張科的目光在裴清衡和林思桐之間轉了一下，立刻轉頭屁顛屁顛的坐到飛行員身後，捂住眼睛：“你們隨意你們隨意，我什麽也看不到。”
看到張科已經轉過去，裴清衡低下頭，小心翼翼的解開林思桐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眼神溫柔的就像在看一件無價至寶。
夜幕中，直升機向華熙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