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樓荷音（3）淩孤竹

  淩霄遙依然沒有去看荷音，隻是靜心開始聽琴。


  荷音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穿過瓊樓裏小倌們接客的這身短衣了。被賣到瓊樓是十四年前，前三年受盡淩辱，被折磨得白了頭發，如果不是因為琴聲被花二少看重，他可能現在還過著那種生不如死的生活。隻是為何十一年之後卻又要他……


  荷音彈著彈著，卻漸漸偏離原本的曲調，淒楚倔強的感情漸漸滲入。


  淩霄遙閉眼聽了一陣，突然開口“淩孤竹。”


  荷音手一抖，一根琴弦崩斷，直接把手指彈出一條血線。


  他跪到一旁，竭力壓製聲音“公子恕罪，奴不知淩孤竹是誰，公子恐怕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十四年過去了，怎麽會有人認出他？是淩家的人嗎？又是來羞辱他的？

  麵前的光突然被遮住，荷音稍微抬頭，麵前的靴子上繡著的雲紋…不會認錯！就是淩家！


  絕望漸漸湧上心頭。


  “你站起來。”


  荷音不敢不聽。他站直身體，立刻就認出了這是之前樓梯上給他解圍的人。慕家家主的姐夫，能直接命令淩二爺兒子的淩家家主，可不就是那位暗係天才淩霄遙麽？他還是英才榜第一名時曾見過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現在已經長成氣勢強盛的少年郎了。傳聞他與慕家琅環夫妻情深還已經有了孩子，怎麽會來瓊樓尋歡？


  他正疑惑著，忽見淩霄遙後退兩步，右手抬起，掌心向下握拳，左手覆於其上，彎腰下拜——這是岐天大陸非常嚴肅的表達歉意的禮節，這是要幹什麽？

  淩霄遙保持姿勢道“我是淩家家主淩霄遙，現為自己識人不清錯信叛徒致十四年前英才榜淩孤竹一家落難深表歉意。”


  長久的沉默。


  荷音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麽說，本家已經查清當年的事故了？我妹妹……我妹妹淩林怎麽樣？！”


  淩霄遙站直“她很好，已經回到了她的親生父母身邊。”


  “啊…那就好……那…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識人不清又是什麽意思？”父母在眼前慘死的景象再次重現，荷音攥緊了拳頭。


  淩霄遙垂眸“我信任的助手背叛了我，投靠了赫連家，用手中的權利欺上瞞下，讓我的親姐姐淩林不得回歸家族，操縱害死了你的父母，同時廢了你的靈根。”她語調平緩地說著，再次狠狠剝開那痛徹心扉的傷口，任它血流成河。


  “哈哈哈……”荷音愣過之後突然笑起來，一雙極好看的眼睛因為激動而充滿了血絲，“所以是我家人的優秀遭了赫連家忌憚？還是單純遭了那淩黎的忌憚？你信任的人讓我家破人亡，你這麽多年不曾過問，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你給了害我一家的人權利，放任他為非作歹，你就是幫凶！我們一家蒙受恥辱嘲笑十四年，你依然是光鮮亮麗的本家繼承人，我們所受的痛苦你輕飄飄地道了歉就讓我來原諒？！”


  由於長時間不曾大聲說話，荷音的嗓音已經沙啞，他被迫低下頭揪著領口咳嗽起來。


  “淩和璞夫婦的死早已沉冤昭雪，我會把你贖出瓊樓，淩林也已經正式認祖歸宗。發現淩黎是叛徒時我第一時間就把他關了起來，為他做下的錯事……”


  “咳咳咳……難道不是因為阿林讓你來找我？不然你這樣高高在上的本家家主又怎麽會想起我一個小小的分家子弟？十四年了！你才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有這方麵的原因。”淩霄遙承認，“當年花家掃尾工作做的很好，曾經的英才榜淩孤竹名義上已經死亡，於是當年我們並未深究。如果我想掩埋自己的過失，直接把你殺了或者就讓你爛在瓊樓不聞不問豈不更好，瞞過霄雲又不是什麽難事，但我認為錯誤既已犯下就不可挽回，我能做的隻有盡力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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