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9.第649章 無聲的離去
半個月之後，天蛇族內。
季默等人齊聚一堂，金翅大鵬鳥也回來了，他與那位尊者被傳送到了乾域中，展開了激烈的大戰，後來金翅大鵬鳥全身而退，通過和無支祁的傳信，得知季默已經全身而退，所以來到了天蛇族聚頭。
眾人再次聚首，本來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不過此刻每一個人心情都格外的沉重，辰舞也在天蛇族內，當看到季默現在的樣子之後，她內心的感觸與沐雨柔一般無二，不過這份情感卻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只能默默無語，最後悄然離開，自己一個人去安靜一下，不想去面對現在的季默。
也許是不想面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季默在天蛇族安靜的住了下來，無人打攪，無支祁和銀盈則是負責守護住天蛇族，不想季默最後的時間，也被打攪。
也許這段時間，是季默一生中最平靜、沒有任何壓力的日子，沐雨柔每天陪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起散步，朝看日初升起，暮看夕陽西下，兩人每日里行走在繁華爛漫的錦繡河山中，只是兩人再不像當年那般形如神仙眷侶，而是一個天姿國色，一個暮年老邁，這種場景讓人看了有些心酸，堵在心頭。
英雄遲暮，走到了盡頭。
這無疑是人間一大悲劇。
季默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季默已經老邁的不成樣子，宛如八十多歲的老人一樣，身材也鞠樓了，目光黯然，臉上布滿了皺紋，他一身的神能，至此刻徹底的枯竭，一生的修為，已經喪失了九成了，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沐雨柔依然陪伴在左右，為了能和季默般配，沐雨柔故意將自己也變成了年邁的老人，他們在湖邊搭建了一所竹屋，宛如當年在神州大陸隱居一般，過人無憂的日子，沒有任何想法，無戰爭，無壓力。
又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終於……季默即將走向一生的終點，他體內生機喪失乾淨，只有最後一口氣。
繁花似錦的山坡上，蝶舞成群，充滿靈氣的小獸四處奔走，這裡與世無爭，宛如仙家凈土一般，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妙，充滿了勃勃生機。
山坡上，季默躺在沐雨柔的懷裡，無力的望著天空，一些可愛附有朝氣的小獸跑到了他的身邊，眨著純凈的大眼睛望著他們，伸出舌頭在季默的手掌上舔了舔，溫順的趴在他的身邊，憨憨入睡。
五彩斑斕的蝴蝶圍著他們飛舞，形成一幅美妙的畫卷。
陽光普照下來，溫暖柔和，灑在兩人的身上，如同沐浴上了一層聖潔的紗衣。
季默望著沐雨柔，低聲道：「雨柔，我想……我想看看你最美的樣子。」
沐雨柔點點頭，恢復了自己的容貌，容顏嬌美，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這種辭彙都難以形容她的美貌，舉世罕見，美的超凡脫俗，美的令人窒息。此刻，她願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這個人的面前，希望能在他的記憶中永遠保留。
「真沒想到我們能走到這一幕……」季默苦澀的笑道，抬起乾枯的手掌愛撫著沐雨柔光滑如玉的嬌嫩臉蛋兒，道：「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驚為天人，那時候你高高在上，貴為聖女，而我只是個剛出頭的小人物，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當年的聖女，會成為我的妻子啊。」
「你當年也曾愛慕過我嗎？」沐雨柔輕聲問道，讓季默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季默笑道：「當年……我曾幻想過你脫光了躺在我的身邊。」
這句很不正經的話，但此刻聽在沐雨柔的耳中，卻如舔言如蜜，痴痴道：「是嗎？我還以為，當出你對我根本沒有任何想法，這也是我覺得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樣的地方，沒想到你也這麼齷齪。」
其實以沐雨柔的聰慧，她當初又何嘗不知道季默確實是對她有想法的，畢竟季默每一次看她目光都賊兮兮的，不……確切的說是看每個女人目光都賊兮兮的。
「能在我最後的時間有你陪著……真好。」季默喃喃低語，享受的躺在沐雨柔懷中。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永遠這樣也不錯，沒有戰爭，沒有強權，不用考慮那些無謂的挑戰，只是平平淡淡。」沐雨柔說道。
季默望著天空，白雲朵朵，蔚藍的天空，卻不知為何變得灰暗了許多，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經到來了。恍惚中，季默似是在冥冥中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他們正在沖著自己招手。
「雨柔，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季默說道：「在我心中，始終有一個遺憾，我終究未能再見她一面，也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是那個叫火麟兒的姑娘嗎？」沐雨柔低聲道，她和季默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多，自然聽說過火麟兒。
「對，如果可以，真的想再見她一面……而對你，雨柔，我虧欠你很多。這一世獲得太辛苦了，如果可以轉世，我希望自己下一世做個凡人，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季默慢吞吞的說道，他緩緩的抬起手掌，抓向天空，像是冥冥中要抓住什麼。
但是最終……他的手掌僵持在那裡，動也不動了。
一陣風吹過，捲起片片花瓣、草葉……
那隻乾癟蒼白的手掌無力的垂落了下來，季默終於閉上了眼睛，倒在沐雨柔的懷中，再也不動了。他像是陷入了沉睡中，神態十分的安享，他的生命最終還是走向了終點，就這樣在沐雨柔的懷中離去。
「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沐雨柔終於還是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緊緊地抱住了季默，望著懷中安然睡去的人，她的內心劇烈的抽搐著，疼痛無比。
這些時日里積壓的情緒，在瞬間爆發，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皙的面頰滾落下來，滴在了那張蒼老的面孔上……
人已離去，燈枯油盡，畫面像是要永遠定格在這一刻一般。
沒有天地悲鳴，也不像是一些大人物離世時，天地間狂風驟雨。這片天地依然很寧靜，很和諧，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就在這樣平平淡淡中，季默閉上了眼睛……
他，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樣，靜悄悄的走了。
與此同時，天蛇族某個涼亭內，無支祁和銀盈對面而坐，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全都站了起來，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閃電劃過，不約而同的望向某個方向。
「氣息全部消失了……」無支祁喃喃道。
當下，銀盈和無支祁顧不上交談，迅速的朝著那個方向飛去。
很快的，他們來到了這片繁花燦爛的山坡上，遠遠的望著山坡上，那道白衣身影抱著一個人，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彷彿化作了永恆的畫面。
「已經去了……」無支祁雙臂無力的垂落著，獃獃的望著面前的這幅畫面，他能感覺到，季默的氣息已經全部消失了，這個曾經陪他一起征戰四方的戰友，這一世的好兄弟，終究是走向了命運的終點。
「吼啊！！」無支祁猛地仰天咆哮，雙目赤紅，一股滔天無比的戰意爆發。
這一刻，無支祁有重要與強權決一死戰的念頭，他想打上那高高在上的神庭，掃平那片土地，誅殺那片土地上的生靈，將他們統統殺光。
「殺！」無支祁仰天大吼，殺意驚天，宛如一頭暴戾殘忍的凶獸，殺意衝破九天。
銀盈則是低著頭，銀白色的髮絲遮掩住半邊嬌顏，片刻后，她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顫抖的聲音，呢喃低語：「火麟兒，你能看得到嗎？最後一面你都不願相見嗎？你是何等的殘忍……」
遠處，金翅大鵬鳥、魔帥、月流汐、辰舞和天蛇族女王也全都趕了過來，同樣看到了面前的畫面，他們誰都沒有上前，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相視無語，誰都沒有說話。
辰舞香肩瑟瑟發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依然無法止住淚水，如斷了線一般滴落下來。
月流汐扶住她，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魔帥走到無支祁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猴子，算了，發泄也沒用，讓他安靜的走吧，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可以打上神庭，這筆血仇，一定要報！」
「當然要報！我要殺光他們！！」無支祁咬牙切齒，牙齒咬破了嘴唇，雙目中同樣布滿了血絲。
不遠處，沐雨柔邁步走來，一身白色的綾羅長裙漂白，烏黑色的秀髮垂落在胸前和背後，她踏著花叢而來，身形蕭瑟無比，懷中橫抱著季默的屍體。
無支祁和銀盈等人趕緊的迎了上去，望著季默安享的面孔，一時間惆悵滿懷。
「不要打攪他，讓他安靜的睡一會吧。」沐雨柔說道，不想讓別人觸碰自己懷中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