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 第三十七章:蚣腹
“嗯。”燕青雲淡風輕的答了一句。
廖戈一直都知道自家師父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門三十六行中的鐵匠行,但卻不知道鐵匠是老村長的大弟子,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劍修!
鐵匠手提一把巨劍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犁痕,緊接著劍氣縱橫轉戰天幕。
巨劍名叫‘闊斧’大刀闊斧的闊斧!
“牛掰啊!”廖戈瞪大眼睛由衷感歎!
因為詹拮城的緣故戴雨農如今明麵上或背地裏知道的隱秘比廖戈多了很多些,但也沒想到一向不怎麽與人親近的鐵匠竟然如此藝高膽大。
戴雨農也有有些詫異,怎麽就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了?
宋清阿解釋道“隻是點到為止不會傷及性命。”
戴雨農這才長出口氣,雖然鐵匠一向都是板著個臉不願意與人親近,和他也沒什麽交集,但是畢竟是自家人又是廖戈的師傅真有個好歹也挺傷和氣。
他最在意的還是擔心因為這件事廖戈和宋清阿之間會有芥蒂,到時候夾在中間最為難的還是自己。
劉大慶搬了椅子坐在老村長的家門口,跌境後的田舒厚靠在牆上,兩人同時抬頭望向天幕,兩道神虹纏鬥在一起劍氣四射。
天邊的魚肚白,和剛剛冉冉升起的旭日在烏色劍光和鮮紅的劍光下黯然失色,多好的清晨充滿了肅殺。
“你瞧瞧都是師兄你怎麽就這麽遜?”
麵對劉大慶的嘲諷,田舒厚難得不惱隻是一針見血的回懟道“總比你個廢物強,再過一段時間你見著戴雨農都得繞著走!”
劉大慶擼起袖子,屁股倒是沒離開凳子嚷嚷道“有本事與我同境一戰?”
坐在堂屋裏的老村長敲了敲煙鬥出言嘲諷道“那你也得有本事到了元嬰才行。”
田舒厚補充道“你要是能躋身元嬰境,別說一拳打死我了,我嚇都能被你嚇死!”
劉大慶大手摸了摸腦袋深以為然點點頭,那可不咋的?等自個成了元嬰大佬管你是大師兄的闊斧還是什麽狗屁十二仙劍?通通給你折斷!
然後在去那座朝歌城顯擺顯擺,一拳打的巨妖四腳朝天還怕找不著一個比自個二師兄還好看的媳婦?
田舒厚瞥了一眼正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劉大慶,一副欠揍模樣要是不揍一頓還真對不起自己如今這個十境的拳頭。
田舒厚說幹就幹,身形一閃都不說是拎著劉大慶了,留下一句“帶著他練拳去”直接就是薅著劉大慶的頭發到了草頭村後山處。
練拳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但說苦是絕對最苦的。
無非就是求個體魄強橫,拳頭夠重。
怎麽求?那就是能夠抗揍,多抗一拳就有可能多出一拳!
猿翼山巔上空罡風陣陣但卻沒波及到地麵,於是上空處此時的光景極為震撼人心。
雲卷雲舒,雲聚雲散皆在二人劍間。
何為九天之上雲倒垂?
何為山外殘雲走怒雷?
何為劍飛過,罡風吹雨,把殘雲勝水萬傾?
三人從起先坐在涯邊,現在卻是昂首挺胸仰望高處,由不得他們此時豪氣幹雲。
即便是從劍修如雲,上五境如野草的朝歌城走出的宋清阿此時也不由心生向往!
她在長城上觀戰悟劍,其實這般絢麗多彩的打鬥很少見。
長城外多為混戰生死大戰隻分生死足矣,弄些花架子無非是死的好看些,在長城外出劍能活著收劍就是萬幸,哪裏還能指望贏得漂亮?
在看此刻場景,劍修一脈何須鮮衣怒馬,青衫仗劍顯風流?隻需出劍即可。
麵對壓境一戰的燕青,鐵匠隻出了一百三十多劍卻抗下燕青三百多劍。
這樣的戰績鐵匠心裏其實已經知足也讓燕青很另眼相看。
在鐵匠心裏,能向這位大名鼎鼎的紅衣燕青遞出幾劍不重要,他在意的是能抗住紅蜀幾劍。
他很欣慰不僅自己能抗下燕青三百多劍還能向燕青遞出一百三十劍,即便一連一百三十劍沒有一劍能砍在燕青的身上。
忽然之間,萬裏鉛雲匯聚一點,兩人的身影此時此刻在天幕下顯得極為顯眼。
此時的鐵匠明顯已經力所不逮無法在出劍,從單手持劍已經是雙手握劍。
在看燕青則是要顯得輕鬆許多,萬裏鉛雲匯聚在她麵前,燕青倒持紅蜀,鮮紅的長劍入鞘時那拳頭大的鉛雲已經眨眼間到了鐵匠近前。
最後這一擊燕青不是出劍而是出拳。
鐵匠雙手鬆開巨劍闊斧,體內真氣滾滾而來匯聚在拳上,他雙腳如鼎,穩紮虛空好似立足在地麵上,一拳砸向那朵鉛雲時虛空中竟是蕩起漣漪陣陣好似大海之上要立起千層巨浪。
最後天幕就好似一張巨大的蒲團被人用撣子重重一拍撣起灰塵無數。
闊斧筆直插入猿翼山山巔上,鐵匠整個人重重地砸向山腳,他在山腳下躺了好一會才起身,晃了晃脖子才重新徒步上山。
燕青靠在闊斧的劍身上右手輕輕敲擊著闊斧的劍柄看著剛從山道上徒步而上的鐵匠道“武廟記載有冊,蚣腹,佩劍闊斧,劍身無尖無刃,單憑真氣靈氣轉換殺敵,除武夫劍修外又擅雷法火法,不錯怪不得可以做大師兄。”
原名蚣腹的鐵匠隻是扯了扯嘴角,也不回話,也不著急喚回闊斧仍有燕青靠著徑直走向鋪子掄起錘頭繼續淬煉天哭!
輸了就是輸了也沒什麽丟人的,相反他很得意,隻是壓在心裏隻等著哪天能喝個啷當大醉,不省人事再無拘束,然後好生炫耀一番,大名鼎鼎的紅衣燕青與自己同境一戰,自己抗住三百多劍還能在遞出一百三十劍。
燕青後腳根一踢闊斧,這柄通體烏黑的巨劍並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烏光消失不見。
“怎麽樣是不是暗地裏歡喜的不得了?竟然能有機會向我出劍?”燕青一語中的,看透了鐵匠蚣腹的心思。
鐵匠置若罔聞自顧自砸劍,服氣歸服氣,怨氣肯定有。輸的光不光彩不說總歸是輸了,輸了自然沒有贏了舒心。
“你家老二看似敦厚實際上是個鋒芒畢露的主兒結果是個半吊子十一境,倒是你看似孤傲實則內斂的很,反倒是個狠角色,還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喚。”至於那個七境劉大慶燕青提都懶得提,她是不知道那廝是當真深藏不露自己看不透徹還是名副其實就是個混子,不過究竟如何她也懶得去管。
鐵匠有些不耐煩隻好低著頭專心致誌的盯著天哭,敲捶的力道又加大些,求個眼不見,耳不聞心不煩。
沒成想燕青反而來了勁又問道“取名蚣腹是不是另又寓意?傳言當年釣台天下真龍有子名蚣腹,很擅水法,你不會是釣台天下那頭真龍子嗣吧?還是光取個名字嚇唬人用的?”
鐵匠幹脆撂了攤子獨自走進了鋪子裏,猛的一甩木門結果本就不牢靠的木門一下子竟然就這樣倒在了地上,這下可把燕青樂壞了,毫不掩飾捧腹大笑。
宋清阿有些無奈。
廖戈神色古怪還是頭一遭見到自家師父如此吃癟。
戴雨農撓了撓腦袋,還真沒發現宋清阿嘴裏的紅衣姐姐竟然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他一直以為這位名叫燕青的神仙姐姐應該是那種絕世孤傲,背對眾生,身前無人,淡漠看人間的存在。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燕青小聲議論道“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麽誤解?”
宋清阿歎了口氣道“活得久了總要有個時候露點童心出來,不然會瘋的。”
世間萬歲者屈指可數,大體上分為三類人。
一類諸如王賒瑕這般童心未泯沒個正行,俯瞰人間是‘人心個有趣,天樂一何真。’
另一類就像燕青這樣。沒人時,‘醉臥蘭柯成幽夢,有人時也願引寒成溪水’圖個樂嗬。
第三類人並如戴雨農所想的那樣,傲骨淩寒絕世獨立,身前無人,背對眾生淡漠人間。
但世事沒有絕對,就像天底下各個洞天福地,遠觀不過巴掌大小,但卻五髒俱全,有山川河流,民生百態。
一個人自說自話久了總歸會覺得無趣,燕青歎了口氣翻臉當真比翻書還快,陡然間就回到了那種萬物眾人不可與我比肩的狀態。
燕青環顧一下四周卻又發現不知道該去哪,溫鳳窩肯定不能去的,前些天剛從羋老頭那兒搶了幾滴黃粱酒,這會過去一點都不帶避諱的也太不給老頭麵子了。
再往釣台深處走一趟又擔心這一去又耽誤了回穹廬天下,草頭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她也不想多待,思來想去紅薯出鞘燕青就打算禦劍直上九萬裏去天幕打個盹算了。
這時候鐵匠鋪子裏卻傳來一道聲音“前輩指點晚輩劍術又喂了拳算不算收了半個弟子?”
聽到這番話燕青先是一愣繼而大笑“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的,罷了罷了你要是這麽想那就這麽算,不過先前跟你說的我那個半個師承弟子將來你可得好生照拂一二。”
看著燕青禦劍上青天,廖戈腦袋靈光一閃,想到自己師父先前說要做這神仙姐姐的半個弟子,廖戈頓時肅然起立畢恭畢敬朝著天空行禮朗聲道“恭送師祖!”。
燕青在半空中回頭瞥了他一眼,純屬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這般身材樣貌,你小子將來娶媳婦都比不過我水靈!
戴雨農與宋清阿扶額搖頭,這都哪跟哪啊?
猿翼山腳下的草頭村裏,老村長身為天官草頭村周圍一點風吹草頭都不逃不過他的五感,這會聽到廖戈這麽大聲音喊別人師祖頓時一口老痰就吐了出來!
老村長轉念一想也不怪這寶貝徒孫,不知者無罪嘛!但是手底下這位開山大弟子最好少來這宅子,下次敢來肯定得好好教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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