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第896章 .殖民攻略之人為災難
從羅馬王國在台伯河邊建立七丘之城開始,這個洶湧蓬勃的國都就不知道出了多少貴族家族,古老傳承的元老院,獲得騎士稱號而衍生下來的新貴,還有不知道多少高盧貴族,伊比利亞貴族躋身帝國的盛宴,傳承下家族。
可如今,他們都在哪兒?
法蘭克人摧毀了高盧貴族,西哥特人,汪達爾人,倫巴第人,一撥又一撥的北方蠻族蹂躪了義大利半島,佔有大量土地田產財富的羅馬貴族首當其衝,大批大批的被殺死,吵架滅族。
能在如此亂世中苟延殘喘活下來,還在羅馬城中佔據著重要位置,沒有幾分獨特的生存之道是做不到的,不論賣葡萄酒的胖子,還是他身後其他什麼人,都是謹慎到牆頭草兩邊倒的主兒,如果不是閩國遠征軍表現出來的善政顯得好欺負,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背後陰謀。
至於讓他們發動家族子弟,拿起武器驅趕閩人?別做夢了。
又想獨霸羅馬的商業特權,又不想擔風險,這就跟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沒什麼差別,也難怪陰柔入雷克申蒂主教都滿面嘲諷的冷笑。
不過,到底雷克申蒂也是羅馬貴族階層的一員,僅僅鄙視了片刻,濃郁的陰謀笑容又在他陰沉的臉上綻放開。
「好了,諸位,我有辦法給閩人一個教訓,甚至把他們趕出去。」
「莫非大主教有辦法說動教宗?」聽著雷克申蒂陰仄仄的話語仁,葡萄胖子與一群羅馬貴族禁不住再次興奮起來,尤其是葡萄胖子,原本緊繃的胖臉都笑出了包子褶。
也難怪他們對教廷有那麼大信心,越是苦難,越是加重人的信仰,亞平寧半島不太平了幾百年,教皇在這裡有著無與倫比的號召力,當年甚至上帝之鞭阿提拉都是教皇利奧一世帶領軍民打退,早期的教廷還沒有腐朽,保衛義大利半島的安危,數次拱衛羅馬,教廷的確出了很大力。
也難怪諸多貴族對教皇給予這麼大希望,可惜,面對一張張又殷切的臉,雷克申蒂卻搖了搖他一看就是反面人物的陰沉臉龐。
「教皇陛下不可能出手,如今南義大利還沒平定,北方還有拜占庭的拉文那總督區,陛下還要倚重閩人來保衛教廷,在這之前絕不可能對對閩人動手。」
「這,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十多個大貴族忍不住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失望,看著一群同僚萎頓的樣子,陰沉樞機主教臉上的笑意卻更加濃郁。
「誰說沒有辦法?」
「最近各位不都是讓閩人搶走了不少生意,徵收了不少糧食,稅收嗎?那就養不了這麼多人了,既然如此,那就不養了,直接把手下的工匠裁了,農夫趕出土地,少個幾千口人要養活,各位不自然寬裕了嗎?」
「這,大主教,您沒瘋吧?」
胖子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還是他身後乾瘦的小老頭神父不可置信的驚叫道,農奴與工人勞作幾乎就是他們收入的全部了本就已經減少的收入,再遣散工匠農民,更是入不敷出,這簡直是一個死循環,不是妙藥,是毒死人的毒藥。
「大主教,這樣不是敗壞祖宗留下的產業嗎?」
「工人不好養,遣散了他們,誰來為貴人們幹活啊?」
「我家的農民畢竟跟著我爺爺,跟著我父親好幾輩子了,就這麼遣散了,也說不過去啊。」
七嘴八舌中一群米蟲徹底沸騰起來,看著他們一個個吝嗇的臉,雷克申蒂也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煩躁的把他猶如吸血鬼一般的手從斗篷衣袖中探了出來,向下用力壓了壓。
「各位,好了!」
「遣散工農的確讓我們損失重大,父親我在薩比的幾個大莊園就得停了,每天損失不比你們少,不過咱們熬得住,就算停工一兩年也沒事,那些泥腿子熬不住,沒有工作,三天就得挨餓,告訴他們,閩人搶了我們的生意才弄成這樣,他們會怎麼做?」
嘴角的陰謀愈發濃郁,雷克申蒂甚至有些得意的笑道:「而且教廷中有不少泥腿子處處還與我們這些幾千年羅馬帝國傳承下來的高貴人處處作對,要是那幫泥腿子要餓死了,他們能不管?咱們只管在後面看即可,不論兩方誰收拾了誰,獲利的都是咱們!哈哈哈哈。」
彷彿想象到閩人的商鋪被暴民砸毀,同時老尤金被弄得灰頭土臉模樣,雷克申蒂忍不住昂起頭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陰仄仄的笑容帶動了其他陰謀罐里泡大的貴族,震得古老的下水道都是嗡嗡作響,彷彿一群吸血鬼在此聚會一樣。
只不過笑聲中,幾個大行會的會長胖子,臉上卻始終帶著揮之不去的濃郁肉疼之色……
接下來的幾天,對於羅馬城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
葡萄酒莊園門口,行會長胖子肥嘟嘟大手向一旁猛地揮著,臉上滿是猙獰的嘶吼著:「閩人搶了行會的生意,老子也用不到這麼多葡萄田,養不了你們了,你們自謀生路去吧!」
平日里抱怨工作勞苦工資低的葡萄園修剪工匠們立刻驚呆了。
羅馬城附近,連成片的大莊園門口,數以千計的農夫彷彿丟了魂一樣垂頭喪氣拖著包袱,拖家帶口的向羅馬城走去,偶爾還絕望的回頭看一眼。
「老爺,老奴跟隨您祖上三代了,求您別趕老奴走吧?老奴再不要工錢了,給一口飯吃,不讓我這小孫子餓死就行!」
穿著破衣爛衫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換過了,頭髮鬍鬚髒兮兮亂糟糟掛在臉上,抱著個同樣黑的娃娃,一個老農奴拉著雷克申蒂的褲腿說什麼都不肯走,凄慘的聲音簡直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可惜,這都沒打動滿臉陰沉的大主教,面上滿是道貌岸然的慈祥之色,雷克申蒂很神棍的捋著衣袖說道:「咱們都是基督徒,上帝的子民,作為上帝的僕人,父親我本不應該這麼絕情。」
「可奈何……」
三角眼睛還帶了點點淚花,雷克申蒂滿面慘然的悲切說到:「可閩國遠征軍那些不信神的異教徒徵收的稅收太多了,還搶了我們的行會,如果不解僱你們,實在父親我養不活這雷克申蒂家族大大小小几千口人了。」
「父親對不起你們啊!」
西方稱呼神職人員一般都是父親,自稱也是父親,可這位父親的心腸真是比地獄還黑,天可憐見,他家裡的穀倉到現在都是滿的,如果供養這家族一萬多人,沒有收穫兩年都餓不死,他卻叫的跟明天就要無米下鍋一樣。
不過耕了一輩子田的老農奴知道什麼,他的印象中,大主教說什麼都是對的,滿是凄慘鬆開手,這個老農以一種可怕的眼神注視著羅馬城。
「閩人!」
「大主教,不好了!」
羅馬城中,一座建在衚衕中,低矮,破舊的教堂里,雖然穿著閩國配發的光鮮樞機主教法衣,阿德奧達圖斯卻依舊如同苦修士一般過著清貧的生活,在瑪利亞的雕塑前接著幾盞孤燈,不斷念誦著《聖經》。
可沒等他進行完每一天的功課,外面大聲的喧嘩聲忽然喧囂的傳了進來,眼看著一大群穿著破舊麻布衣服的工人農民擁擠闖進教堂,老傢伙抖動著鬍鬚忍不住抖著亂糟糟的鬍鬚,怒氣沖沖的大聲訓斥著:「急什麼急什麼,什麼事還能有基督為了拯救世人而殉教事大?」
老傢伙在窮人中還是很有威信的,一句怒吼居然讓擠進來亂糟糟的幾十個傢伙變得鴉雀無聲,滿意的看著這些臉上還掛著麥糊爛葉的傢伙,阿德奧達圖斯這才哼著威嚴的問道:「出了什麼事了?莫非雷克申蒂家族又漲地租了?」
「不是。」
亂糟糟的頭髮都看不清男人女人,一年光幹活不說話,事到臨頭一群人連別的通紅,支支吾吾半天卻也沒說明白。
再一次被鬧得腦袋大了兩圈,阿德奧達圖斯鬱悶的往地上重重點了點拐杖,氣惱的吼道:「基督教誨我們要忍受,所面對的一切都是上帝的考驗,你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被點到的居然還是個妹子,不過粗手大腳大餅臉缺了的大豁牙,跟漢子也差不多了,被點到名,可憐的女人差不點沒暈過去,直到老主教皺著眉頭給他一杯閩國發下的葡萄酒,這才好點。
「因為閩國人的商人搶了葡萄酒行會奧德勒斯老爺,雷克申蒂老爺家的生意,羅馬的貴族老爺們說沒有麵包再養活人,一起解僱了好幾千工人,還有好幾千農夫。」
「現在有好幾千苦難兄弟流落在羅馬街頭上,求大主教老爺做主啊!」
「什麼?」
剛剛還叫嚷著讓信徒們不許慌亂,這會兒阿德奧達圖斯自己卻差不點沒蹦起來,鬍子一扭,整個人就氣沖沖的往外走去。
「父親,您要去哪兒?」
「去找教皇理論!」
生如洪鐘,轉眼間這個乾瘦老頭已經摔門而出,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