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迷霧
馬車行了半日,已然離開了金陵城,來到了琅琊山。
我無聊極了,便掀開了簾子,目光卻被麵前的綿延青山所吸引。
江水穿山破壁,氣勢洶洶奔騰而下;奔騰叫囂的江水,如瀑懸空,砰然萬裏。
重重疊疊的高山,看不見一個村莊,看不見一塊稻田,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個靠著一個,沉睡著不知幾千萬年了,從來有驚醒它們的夢,從來沒有人敢深入它們的心髒。
兩岸青山對峙,綠樹滴翠。抬頭奇峰遮天,腳下清流潺潺,怪石臥波。雨中的山色,其美妙完全在若有若無之中。如果說它有,它隨著浮動著的輕紗一般的雲影,明明已經化作蒸騰的霧氣;如果說它無,它在雲霧開合之間露出容顏,倍覺親切。
一江秋水,依舊是澄藍澈底。兩岸的秋山,依舊在嫋娜迎人。蒼江幾曲,就有幾簇葦叢,幾彎村落,在那裏點綴。你坐在輪船艙裏,隻須抬一抬頭,劈麵就有江岸烏桕樹的紅葉和去天不遠的青山向你招呼。
峰巒疊嶂,碧水如鏡,青山浮水,倒影翩翩,兩岸景色猶如百裏畫廊。
我欣賞著外麵的景色,可從江帛目光望去,外麵剛好是正在策馬的衛植,他沒好氣的扯下來簾子,說:“看什麽看!人間美色在這裏!”
我忍俊不禁,仔細的看著江帛的眉眼,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微微飄拂,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的如同畫裏走出來的謫仙。
是了,人間美色,盡在我眼前。
一路美景如走馬觀花,匆匆七日過去,我們終於到了青城山腳下。
古人雲:歎巴蜀勝地多名山,青城似瑤台。擁翠峰北起,岷江乳哺,紫氣東來。七八亭廊初見,簫管俱徘徊。直上淩宵閣,霧破天開。端的清明世界,瞰錦官曆曆,燕趙塵埃。數陳倉暗度,赤壁掃煙灰。祭崔嵬清茶三盞,百穀王、碧洞自流回。雲間鶴、仙鄉何處?正好同歸。
麵前,遠處,奇山兀立,群山連亙,蒼翠峭拔,雲遮霧繞。
影影綽綽的群山像是一個睡意未醒的仙女,披著蟬翼般的薄紗,脈脈含情,凝眸不語。
遠近的炊煙,成絲的,成縷的,成卷的,輕快的,遲重的,濃灰的,淡青的,慘白的,在靜定的朝氣裏漸漸地上騰,漸漸地消隱。
江帛看了看我,說道:“走吧。”
我們一行人上了山,可是山嵐籠罩,怪石嶙峋,還有參天巨樹,走了半天,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江帛見我們又回到了遠處,便索性拉著我坐了下來,我累的說不出來話,衛植看了看四周,愁眉苦臉道:“我們陷入了機關陣,真乃高人所為。”
江帛笑了笑,說道:“怕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見他這般笑,便曉得他又憋了一肚子壞水。
果不其然,江帛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火折子,輕輕一吹,便扔到了我們旁邊的樹上。
這寒冬臘月,氣候幹燥,火折子碰到了幹枯的樹葉,不一會兒便著了。
我們正處於一個隔離大火的範圍,隻是被烤的有些熱,看著這些樹一棵接著一棵被點燃,山中便燃起了滔天大火。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了一個空靈而又清脆的女聲。
“哪個不要命的放的火!”
說著,我們回身,便見一個少女怒氣衝衝的站在我們身後,金黃色的雲煙衫繡著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雲髻峨峨,戴著一支鏤空蘭花珠釵,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臉上轉了幾轉,這少女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瑟瑟幾響,花樹分開,又鑽了一個少女出來,隻十五六歲年紀,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長裙,繡著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係,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一雙大眼烏溜溜地,滿臉精乖之氣。
江帛碰了碰我,問道:“哪個是教主?”
我皺了皺眉,看著他說道:“教主生的雖美,但他是個男的,男的,沒有胸的,你看她倆。”
江帛哦了一聲,就真的盯著她倆的胸口去看。
我橫眉怒目,若不成想與那兩個女子異口同聲道:“你看什麽!”
江帛啊了一聲,然後收回了目光,向前走了一步,說道:“你們兩個是什麽人?”
那兩個女子沒好氣道:“擅闖我青城山,還沒問你們是何人,你倒是先入為主了!”
另一個女子說道:“小白,別跟他廢話,膽敢放火燒山,今日讓他有命來,無命回!”
說著,作勢便要衝上來。
我心下一驚,我雖雖不認得那個小姑娘,但是那黃衫女子我卻認得,那是奉天教的秘術師,大家都叫她小白,急忙衝了過去擺擺手,說道:“兩位姐姐!是我!我是歡歡呀!你們不記得我了?”
“歡歡?”小白狐疑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後震驚道:“真的是歡歡?你怎麽回來了?”
話音落,我還沒來的解釋,那個小姑娘突然欣喜萬分的跑到了我的麵前,說道:“你是歡歡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