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第300章 役鬼

  孫陽馬上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也許是宋知邃沒有給他殺死孫陽的指令，也許是他們暫時還需要孫陽活著，又或許，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殺死或者是抓住孫陽。青丘的高手們應該已經分散到了各個方向去追捕他，而他在這裡發現孫陽的信息一定已經放了出去。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十分鐘，青丘在附近的追擊者將會一一趕來，而那個時候，僅僅是能夠剋制靈體的孫陽將會失去全部主動，成為任人宰割的獵物。 

  正是因為如此，他選擇用這滿滿一車人作為人質，脅迫孫陽留下。 

  「這些人和我無關！」孫陽大聲地叫道。「我不認識他們！」 

  「是嗎？」宋何冷冷地說道。 

  他雙手一揮，幾十條黑影突然從他的身體四散出去。 

  其他車廂已經有人試著跳車逃走，但就在這時，那些黑影突然化作利刃，從他們面前飛掠而過！ 

  血光四濺！ 

  一個男子的大半個身體已經探出車窗，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就這樣一分為二，上半身還在車裡，但下半身已經掉落到了車外。他這時候還沒有斷氣，慘叫著落進車廂，鮮血和內臟摔了一地。 

  一個男子的腦袋探出了車窗，卻一下子停住了，身後的人推了他一下，他突然軟軟地摔倒，人們尖叫起來，因為他雙耳以上的部分已經不見了！ 

  只是一個瞬間，十幾個人就這樣以極度血腥的方式失去了生命，恐慌一下子在列車裡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在哭喊者想要逃離自己的車廂，但他們卻不知道，其他車廂也在發生著同樣的慘劇。 

  人們在兩個車廂的接合部相互推搡，甚至是相互踐踏，短短的時間內，本來安靜平和的列車就成了人間地獄！ 

  「住手！」孫陽終於叫道。 

  宋何冷笑了一下，雙手連揮，那些黑影便四散控制住了各個車廂，同時大聲地咆哮起來。 

  孫陽不知道它們說了什麼，但人群卻很快就從極度的混亂中恢復了秩序，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抱著頭蹲下，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孫陽氣得渾身發抖。 

  「因為這樣做簡單有效。」宋何答道。 

  「但他們是無辜的！」 

  「與我何干？」 

  他極度平靜和乾脆的態度讓孫陽反而無話可說，他緊緊地捏著雙拳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激發的那道護身符耗盡了能量，於是他身上的金色光芒也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這樣的景象反倒讓宋何的表情稍微有了一些變化，但他還是小心地保持著與孫陽的距離，等待著其他強者的到來。 

  孫陽的手突然慢慢地動了一下。 

  一聲慘叫，車廂里一個已經蹲下的人被從腰部切成兩段，他大聲地哀嚎著，痛苦地在地上滾著。周邊的人都嚇得四散逃開。 

  「你動一下，就有一個人會死。」宋何對孫陽說道。 

  但孫陽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握住了之前曾經引起宋何注意的那張符咒，那張他告訴宋何是「搜魂符」的符咒。 

  慘叫聲不斷在孫陽耳邊響起，他卻緊緊地閉著眼睛，努力把那些人臨死前的悲鳴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出去。 

  他原本以為青丘眾人不過是一群在政治鬥爭中受到迫害而被迫離開的倖存者，面對那個古怪而又有著怪異繁華的小鎮，他甚至還有過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好奇和認同感。他也曾經一直以為他們的仇恨都是針對大夏或者是特案管理局本身，就像戚明非曾經標榜的那樣，自有可取的地方。 

  他以為宋何是個古板得像是個老學究，但卻有著溫情一面的老人。他看到了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孫子，以為在他們降術師，役鬼者身份的背後，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他們是什麼樣的存在。 

  那些平凡而又普通的人對於他們來說也許和螻蟻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可以毫無顧慮，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只為了一些根本就站不住腳的理由。 

  修行者天生就比凡人高貴嗎？ 

  孫陽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在遠山時，他聲名不顯，有人相信他，有人懷疑他，有人把他當作大師，當作救世主，也有人把他當成騙子。 

  他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異類。 

  在青丘時，他卻看到了另外一種決然不同的生存方式，他以為在那裡人類和妖怪，和修行者都是平等的，甚至曾經以為那裡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他甚至短暫地想過，作為一個修士，也許到青丘這樣的地方生存也並不是壞事。 

  但他們卻很快就自己打碎了這美好的假象，他們同樣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他們同樣目光短淺，愚蠢自大；而現在，孫陽終於看到了最殘酷的一幕。 

  被他們抓回去之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成為他們的一員？成為他們的幫凶？成為他們手中身不由己的工具？ 

  然後一次次地目睹這樣的慘劇，甚至親手參與到其中？ 

  不可以。 

  孫陽對自己說道。 

  「……受吾符命，不得有違。順法者昌，逆忤者斬……」他低聲地念誦著，氣流開始涌動，天地間隱隱有雷光閃爍，兩團雲氣開始在列車正上方的高空中盤旋，有如兩條陰陽魚在遊動。 

  「你……你做了什麼？」宋何感到自己對那些鬼靈的控制力在這樣的天地異象中竟然開始鬆動，甚至有無法驅使的感覺。 

  它們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上，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正在降臨到這裡。 

  大地似乎正在裂開，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動，強烈的陰氣從那個正在張開的深不見底的黑洞中散發出來，地上馬上就結了一層白霜。 

  就連孫陽的雙手也因為真炁的飛速流逝而顫抖了起來，但他還是咬著牙，死死地堅持著。 

  宋何終於恢復了對那頭鬼將的控制，他知道這已經是關鍵的時刻，看這樣的威勢，不管孫陽弄出來的是什麼樣的東西，他都不可能討好。 

  殺了他！ 

  他馬上就下了決心，孫陽的身體正在劇烈的顫抖著，他眉頭緊皺，雙目緊閉，緊緊咬著牙關，顯然已經全力投入到眼前的召喚當中，對於外物失去了基本的感知。 

  現在就是殺掉他的最好時機！如若不然，孫陽必然會成為玄冥宗的大敵！ 

  去！ 

  宋何心中默念，驅使著那頭鬼將，向孫陽猛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