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是離別
這樣安穩的日子在這戰亂年代很不易,李平盡力撫平自己身心中的創傷,每日寬慰著有些傷感的柳兒。
兩人這段期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已升起了情愫。
當然生活悠然自得的同時,附近的戰亂也已經歸於平靜,太平天軍的步伐向著遠處行去。
因為戰亂的緣故朝廷實行了堅壁清野,總的來說他們食物短缺,後院還有些即將成熟的番薯。
縣城、鎮子上目前也很難換到食物,好在現在是初秋,山上還有些果子和野味,自己身上帶有一對鐲子,以及一個玉牌,這些都是上好的材質,應該可以去換些糧食。
這些應該能讓兩人熬過這個冬天吧,等開了春,糧食有了收成,自己幫著,讓她有了活路,就離開吧。
李平想著還要去複仇,家族亡敗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死了,傳宗接待的任務在李平的命裏並不重要,他隻想手刃了那個將軍。
當著自己的麵生生把家父削成了人棍,家族中的男丁被人活活打死、燒死,女的被侮辱,都不堪忍受自盡了。
那天的他在仆人的幫助下穿上了家仆的衣服躲過了一劫,而那個和他互換衣物的書童卻遭人削去了腦袋。
身穿白銀甲胄的將軍拿著他家父白骨裸露的頭顱,對著家裏的眾多仆人叫喊。
新的,美好的世界來臨了,天國將是你們最好的國度,我們沒有男尊女卑,隻要是人就沒有所謂的老爺,公子、少爺之稱,看他們也會死,沒有高高在上,你們和他們又有什麽不一樣的,人人平等就是我們的信條,從現在起你們自由了。
李平跪在下麵,拳頭緊握,青筋暴起,這就是所謂的平等,為了一己之私,胡亂殺人嘛,家父何曾有你說的不堪,何曾薄待過他人。
心中無比的咆哮,卻在他忍無可忍之際被人手刀劈昏了去。
下麵的人群始終沒有說話,竭力的用身體遮擋著李平身在的位置,這些人都是家裏的下人,一生為仆終身便是,即使主子再不好也不是別人能評判的。
有人對著昏迷的李平悄聲的說道:“少爺,冷靜點,今天的仇往後咱們再報,您是我們唯一的主心骨了,隻能委屈您先睡會了。”
這群仆人從小便是孤兒,如果不是主家收留,十幾年前就死了,更何況主家一直待他們不薄,有衣有食,安排他們進入學堂,長大後幫忙娶親生子,安排活計,可謂衣食無憂。
可如今這群賊人竟打著朝廷腐敗,欺壓百姓的稱號,將縣裏的唯一的大族殺了個幹淨,那個災年舍衣布粥的,救濟貧苦難民的李家。
而在那之後縣城之中,許多老百姓雖然嘴上有了怨言但為了生活還是投靠了太平軍。
李平也因此遣散了家裏的仆人,分了家族在地下密室的財銀。
密室之中,李平的話沉穩而又平靜的響起。
“答應我一件事情,不要投靠太平軍,永遠不要。”
仆人們聽著,紛紛跪下磕頭,有些早已見了血跡,口中哭喊著少爺。
“所有的人都各自逃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京都找大伯,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去找你們,你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如果我死了,你們定要撐起我李家的香火,北上之路看好身邊的兄弟姐妹,一個都不準死。”
“少爺,您不能去啊,跟我們一起走吧,少爺,您才是李家的希望啊。”仆人們在暗黑的密室中哭喊著。
“是啊,少爺一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少爺如果您執意要報仇,我陪您一起。”
“對,我們陪您一起。”仆人們紛紛叫喊了起來。
李平猛地甩起衣袖,踢翻了麵前的桌案,上麵的紙硯灑了一地,爆嗬傳入每一個家仆的耳中。
“我的話聽不懂嗎,拿著這些銀兩、武器都給我滾!滾!”
然後激憤的走下去,一腳踹在了叫喊聲最大的李二身上,“滾,聽不見嗎,我李家的仇由我來報,你們負了性命有何用,李二你給我聽著,他們一個不許死,都給我平平安安的帶往國都,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二踉蹌的爬了起來,聽著少爺的嘶吼聲,眼淚更加洶湧,兩袖不斷的擦拭,還想說些什麽,抬頭卻看見少爺如冰、如雪,如刀,如劍的眼神,如寒矛刺背般插入他的心。即將出口的話語咽進了肚子。
眾人之後沒有再說話,隻是重重的朝地麵磕了四五個響頭之後,帶著行李出發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不舍的離去,李平始終是一副清淡、淩冽的神情,他從不覺的自己的命比他們重要多少,更何況這些人照顧了他們十幾載,這次複仇九死一生,怎會去連累他人。
隨後的幾天,太平軍陸陸續續的撤離了這裏,留下些許士兵守著縣城。
夜間,李平趁著看守的鬆懈,將城門上父親以及知縣的首級取了下來,將他們收斂好埋入了地下。
李平還在回想著,蘇柳兒這時從家裏出來,與他坐在一起,兩人彼此無言,靜靜的享受著清涼的微風。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宛如一對新人,男子英朗帥氣,女子嬌羞可愛,羨煞了旁人。
“你,會走吧。”蘇柳兒輕聲的說了一句。
“嗯。”李平很平靜的答了一聲。
柳兒心中有了些莫名的失落,慌張的感覺。
“戰亂還未平息,外麵很危險的,再說你身子這麽弱,遇到賊人怎麽辦啊。”柳兒擔心的說道。
李平看著柳兒有些失落的神情,將她摟入了懷中。
“已經遇到過了,我不怕,柳兒,我”李平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我、我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起碼現在還不能。”李平抱緊了身邊的柳兒,有些無力感,溫柔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此刻的蘇柳兒卻早已麵如桃花,後半句話像是沒有聽進去般,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含含糊糊的說著:“我不在乎,我們拜堂吧。”
“可是、我們才認識幾天,不行的,我會毀了你的終身。”李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驚訝的說著,眼神中卻多了很多溫馨。
而此刻蘇柳兒緩緩的說道:“我爹以前是一個教書先生,反倒沒有太在乎那些綱常理智,教我讀書寫字,爹爹說,世事無常,在這戰亂的年代生活本就不易,遇到良人就托付終身吧,難道公子想要我一個妙齡女子在這裏孤苦一輩子嘛。”
“更何況公子還吃了我的阿花,進了我的閨房,這對女子可是大忌,公子想看到我自縊不成。”蘇柳兒神情哀傷的說著,瑩白的手掌垂落在臉頰,將自己腦袋輕靠在他的身前。
是啊,柳兒的名聲好像被自己玷汙了,可家中之大仇不可不報,兒女情長之事隻能先隔下了。
從自己懷裏拿出了那一對翠綠色的手鐲交到了蘇柳兒的手上,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
“柳兒,如果一年後我沒死,我一定回來迎你過門,八抬大轎。如果有來生,你一定是我的娘子,海枯石爛、至死不渝。”說完將蘇柳兒摟入了懷中,又說道。
“家族之仇不得不報,你的恩情,朝朝憶心,我一生不忘。”李平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淚,滴落在柳兒的臉頰之上。
此刻的蘇柳兒也已顫巍巍的哭了起來,搖著頭哽咽的說:“我不要,我不要,你就不能不走嗎,為了我留下來,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柳兒,對不起,等明年初春收了糧食,看到你安穩了我就走。”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淒涼而又溫馨,那段男耕女織隻屬於他們的時光。
或許是一見鍾情的緣故,李平很喜歡柳兒,在這戰亂的年代有這樣一個深摯愛慕的對方,可是他不想毀了她的一生,這次的計劃他必死無疑,沒有
生還的可能,如果那樣做。
殺他家父的將軍一定會查出來的,他會死在那個將軍前麵,但絕對也會將那個將軍至於兩難的境界,必死無疑。
(此時的靈舊與鄭同的今世李吉吉站在一旁,看著飛快閃過的一幕幕。
李吉吉看著眼前的一幕拭去了在臉頰淚水,情不可抑的說起話來。
“我曾一直想有這樣的愛情,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去愛就已經失去了,再後來的女孩子乎不論我怎麽努力、改變,她們的心也不會擁有我的位置,一切的付出都在背道而馳,是世道不一樣了,還是綱常倫理的毀滅。”
靈舊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
“綱常倫理已經不在了,幾千年的傷害對她們來說很多了,那時候她們沒得選擇不是嗎。”
李吉吉悵然的深情出現在臉上,傷感又有些深邃的眼神看透了這輩子他最在意的事情,緩緩的從他口中說出。
“大概是我高中的時候,我喜歡了一個女孩子,沒有特別漂亮,但她的笑容像極了我的母親,那時候的我是個農村的窮小子,她家是省城的,家裏有些錢,因為家父的名聲不好,酗酒打人,發瘋,那時候的人們很相信一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是這樣的觀念,令得所有的同學老師都覺得我精神有問題,不和我來往,時間久了,我也就習慣了一個人。每當我覺得這個世界不再像老師口中所說的那樣,我都會看向她的笑容,想象著目前用她那幹澀紅腫的臉對著我笑,哪怕是被父親打的傷痕累累她看到我還是會笑。
很美的笑容,高一沒過多久班裏發生了霸淩事件,想當然被霸淩的主角是我。”
李吉吉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眼淚不自覺的滑落,接著說道。
“在一次我反抗的時候,那是我被打的最狠的一次吧,鼻梁斷了,在一個小巷子裏,她剛好路過,顫巍巍的說著話,威脅著那群人,那時候看著她那樣,不知道自己心多暖,可突如其來的一個巴掌,打碎了我的暖意,我奮起反抗,把打她那人推到在地,你知道,那麽多人,我怎麽能打的過,隻能拉著她跑。
後來我們逃掉了,我們一起聊了很久,談了很多事情,她說一直好奇我為什麽獨來獨往,我說了我爸的事情,她沒有在意,給我買了汽水,我們約定下周開學時在聊。可當周一上學,我卻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警察說是被城裏的混混強暴然後殺害了,人已經抓到了。
我想怎麽可能,當時我的世界再也沒有溫暖了,能給我一切的溫暖的人都離我去了,我知道他們是霸淩我的那群人,後來我也得到了證實,他們在打我的時候親口在我耳邊說的,後來我搞了些迷藥。
和他們混了一日子,裝作很熟悉的樣子,給他們買酒買菜,那天晚上他們睡的像死豬,整個宿舍非常的安靜,我將剩下的酒倒在地上,灑在牆上,就在那間屋子裏將他們全燒了。
僅管有一人是當時副局長的兒子,可又怎樣,酒是酒後亂性撒的,火是煙沒抽完掉落的火星,至於那種迷藥,那時候的技術不成型,都燒成灰了還能驗出什麽。
李吉吉侃侃而談,講到最後也有些暢然,擦拭了因回想流下的淚水。
靈舊淩空提出兩把座椅一張小型精致的休閑桌子,示意他坐下,桌子上留有咖啡,香煙還有一瓶沒有任何標識的紅酒。
紅酒的口感溫和,入口即化,是那種上好的,有些年代感的。
“這酒很難保存吧。這麽一瓶,能買一座別墅吧。”李吉吉笑著端詳這杯子裏的紅酒。
“這麽貴嘛,你喝吧,這東西不適合出現在世上了。”
李吉吉輕輕沾了第二口,覺得酒香過於迷人,似乎。
“這裏麵添加了什麽。”
“沒什麽,一些讓你回憶今生的藍箬。”
慢慢的李吉吉感覺神情舒暢,腦海裏浮現出了女孩的笑容,握著他的手,紅唇相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