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西裝
相對於這邊嶽馨的一家團圓，一個人算是很不好了。
慕修染摸著自己的尾指，麵前的電話響了，他靜靜的瞅著，等到電話黑屏，而後漸漸的歸於平靜，在第二次亮起來的時候，慕修染接了起來。
那邊說著什麽的時候，慕修染一句話也沒有說，連眉頭都不曾眨一下。那平靜的有些冷色的目光，都好像被撫平了。
“我知道了。”
慕修染掛掉了電話，他將近三年的時間，看著他呆了不短的地方，都是在這冷清的地方度過，小佛堂，是這破敗的小廟的名字，很少有人過來，幾乎過來的人裏，唯有那幾個是經常過來，是因為從小有感情才過來，都是一些年紀大了的老太太，他沒有對這些人說過話，要忍受那塵土被人走過後，飛起的灰塵，落在他的身上。
他看著一個常來的老太太把一塊錢放到了功德箱，穿著腳上的鞋，還是小腳，便是很少有老太太是這樣的，老太太那閉目，臉上深深的皺紋，就像是一個個的年歲，能生生的將還不老去的心髒，生生的掰成了兩半。
“小夥子，你不該把手機放在佛像腳下，這裏不是城裏，不時興那些現代的東西。”
慕修染蹙眉，他就是不喜歡這個老太太的話，每次來，若是看到他拿著手機在玩，或者接電話的時候，都會這個時候說，他很煩。
老太太湊近看著慕修染，慕修染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都升起來了。他能仔細的看到這老太太的臉上，那深深的皺紋，而他看的更多在想，這皺紋裏，是不是有黑乎乎的東西出現，他在想，他沒有淩瀟那麽潔癖，但是在這裏時間久了，不隻是沒有習慣，反而更加疑心這些衰老陪著自己，能看到的隻有這短短的而枯燥的生活。
老太太慢慢的遠離，盤著腿，坐到了那用很多舊布做成的圓墊上。看著倒像一個修士，眉目間倒是多了一層到了她這個年紀，才有的智慧。
這小佛堂的大部分構造，還是用很大的石頭砌成，摸著總有一股年代的幽涼，老太太幹枯的手摸著那地上留下的殘石，眉目慈和了不少。
“你可知這小佛堂的來曆？”
慕修染心裏的那種不耐煩升了起來，他一看這樣子，就好像看到了要長篇大論的樣子。
“孩子，身在什麽地方，就得有什麽地方的樣子。你看著也要步入中年，怎麽性子不知道收斂一下？”
老太太的話，讓慕修染有種怪怪的感覺，他盯著老太太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剛才到現在才一會兒的時間，他覺得老太太的神色，有些變化。
心裏頓時有些沒底，他不想把這看著都有九十多歲的老太太嚇到，而且一個年老的人死在他跟前，那種感覺很不好，總覺得也會沾染上這些氣息。
“好吧，那你說，這小佛堂的來曆是什麽？”
慕修染不禁妥協了，聲音中也略顯無奈。
老太太笑了，她張開嘴，那滿嘴沒有牙齒，但是偏生給人一種穩定，靜人心的一個存在。
“你麵前的這佛像啊，裏麵存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他從十歲起，就開始知曉很多事，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長到二十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但是因為那姑娘最終選擇了別人，而一直難以釋懷，人到中年的時候，恍然明白他的一聲是虛度了，於是化作了這十歲初始的模樣，那個時候也是他最純淨，擁有一顆佛心的時候。”
慕修染覺得老太太說的太玄乎了，怎麽可能一個人是中年的時候，還能變回十歲的樣子，而且這算是一個正麵故事嗎？
“這算是教育我，還是想說讓我也歸一佛門之類的？”
“歸一佛門，孩子，你在開什麽玩笑。縱使我不在城市中生活，但是不代表不知道很多智者需要苦修，才明白很多事理。”老太太說話很緩慢，但是字句清晰。
“那你的意思是？”
老太太抬眼望著那很有氣勢，透著一股子歲月的佛像，笑著搖搖頭：“其實沒什麽意思，有很多人都聽了這個故事，把我說的話，當成佛理來聽了。”
這話雖然慢慢的流入了他的耳朵裏，老太太像是什麽都明白的笑看了一眼慕修染：“萬事都有一個定數，看來我遇見你，並不是意外。”
老太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驟然像是失去了靈魂的人，慕修染沒有見過這麽大年紀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從未這麽膽小的慕修染，在有些村民看到他這不怎麽敢去看老太太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很怪異，有一個情不自禁的說道：“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感激，這劉老太太，是我們這裏有名的壽星，而且凡是她指點過的人，最終都比原本成就很高。”
慕修染覺得這村民就是在開玩笑，一個壽星死了，難道說了幾句廢話，就讓他豁然開朗，變成什麽人生贏家？
這時的慕修染還不明白，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西裝褲被黃土沾上不少，他低頭拍的很認真。
沒有看到村民都怪怪的看著他，沒有見到一直呆在小佛堂的人，居然一直穿著西裝，這麽正式的打扮，和這裏格格不入。
老太太被村民幾個人帶走後，慕修染才鬆了一口氣。但是他感覺到即使老太太離開了，還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圍繞著他。
他不自覺的看著功德香裏放著的一張一元的錢，他有很多很多的錢，就是把這小佛堂裝滿了都可以，但是看著這看似普通的一張一元的錢，讓他回想起老太太在這裏所有的痕跡，就像是剛剛離開的那樣，根本不像是去世了。
村子裏來了接慕修染的車子，慕修染剛上車的時候，他的司機忽然轉身看向了後座的慕修染說道：“少爺，你身上有歲月的味道。”
司機這人沒有見過歲月的味道，卻能清晰的說出來這是歲月的味道。不是恭維，反倒是讓慕修染心裏有些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