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仁慈
祁玨楓剛從寢宮出來，換了一身金紋勾底的紅袍，搖著扇，悠悠的往宮外而去。父皇讓他閉關，閉關之前他想再玩上一回，就當是順道。
“二皇弟。”太子隔得不遠，瞧見他的身影，語氣中糅雜了喜色。
祁玨楓腳步一頓，爽朗的笑了一聲，抬步走了過去，伸手拍著祁明軒的肩膀，笑道：“皇兄，好久不見。”
祁明軒笑著點頭，看他是往離宮的方向走，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你去見過父皇了？他怎麽說？”
祁玨楓無奈的擺擺手：“別提了，我方一回來，富父皇就讓我閉門思過，你說，哪有這樣的理？”
祁明軒也明白是為了什麽，畢竟祁玨楓在榕城的那段日子，各種關於他不會的消息接二連三的傳入京城，偏偏沒有半點虛假，他隻有歎道：“父皇也是為你好。”
“這種好，我可承受不來。”祁玨楓嘀咕了幾句趙毅多嘴，什麽都告知父皇，又想到如今的榕城，百般無奈道，“再給我一次機會，說什麽都不會去榕城那個鬼地方，想安靜片刻都不行，怎麽比也比不上溫柔鄉。”
祁明軒無可奈何的搖頭：“這話你不能在父皇麵前說。”
祁玨楓揚唇道：“父皇最討厭我去這些地方，我又怎麽可能惹他生氣。”
次數還少嗎？祁明軒在心底暗想，話還沒說出，祁玨楓又開口了，神情遠比之前來得正經：“皇兄，你去見父皇的時候，告訴他累了就去休息。我總覺得父皇身體越來越差，還是需要趙太醫去看看，開幾服藥。”
祁明軒思索片刻，神情染上一絲憂慮，歎道：“你說的這些我也知曉，隻是父皇性子倔，他若不想，怎麽苦勸也沒用。不過你放心，父皇信得過趙太醫，應是無礙。”
“這樣就好。”祁玨楓眯著眼瞧了一下天，搖著折扇，笑得一臉明豔，邊走邊擺手，“我先離開了，才不想那麽早就被關入府邸。”
祁明軒笑著目送他離開，隨後向前往禦書房走去。
祁玨楓念叨著美人，卻也隻是念在嘴裏，出宮並沒有往溫柔鄉而去，對於街上投懷送抱的，也來者不拒。正當那些個姑娘以為二皇子為她們神魂顛倒時，二皇子不帶一絲留戀的抽身離開，拍了拍衣袖，與之前並無什麽兩樣。
“二皇子，今日要點什麽？”思雅樓內，管事上前招呼貴客。
祁玨楓從袖子掏出一錠銀扔給他，邁步往樓上而去：“老樣子，不用招呼了。”
管事接住銀子，道了幾聲謝，沒繼續跟著祁玨楓，轉過身重新招呼其他入樓的文雅墨客。
祁玨楓瞧了眼守門的秋聞，伸手推開門，一眼就瞧見內中喝茶冥思的沈梓安，邁步走了進去，咂了咂舌，半抱怨的念叨：“沈兄，你真不夠意思。”
沈梓安抬眼看著自顧自倒茶的祁玨楓，淡淡道：“此言何意？”
“當初出城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慕容淩芙知曉，怎麽我剛到沒幾日，她的人就尋來了。”祁玨楓是真惹不起，故而一直躲著，在這京城她也不敢放肆，唯獨一出去，他去什麽地方慕容淩芙都知曉，“幸虧我躲得快，不然就慘了。”
沈梓安唇角若有若無的勾勒出淺淡的幅度：“當初既然答應你，我便不會將消息透露出來。”
這一點祁玨楓自然知曉，沈梓安的為人他信得過，隻是心中仍有不平，故意道：“不一定，誰不知道你與慕容淩芙的關係特殊。”
沈梓安認真想了這個問題，平淡道：“很多人不知道。”
“……。”祁玨楓奇怪的上下打量沈梓安幾眼，總覺得沈梓安有些變化。
沈梓安拿著錦布擦手，不鹹不淡道：“慕容山莊敢號稱最大的商莊，並非是自封誇張，手下產業遍布各地，眼線亦同。二皇子，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還想不到這一點嗎？”
祁玨楓喝茶掩飾心緒，苦惱的皺著眉：“這又不是我想出去，再說出城的時候都坐馬車了，還不夠嗎？”
沈梓安扭頭看向窗外，喧嘩的熱鬧聲不絕於耳，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略帶幾分看細的心思：“你玩起勁了。”
“胡說！”祁玨楓完全不相信這個說辭，又捫心自問了幾遍，得到的仍是同一個答案，“我就算喜歡城外的阿花，也不可能喜歡她！”
沈梓安挑了挑眉：“阿花是誰？”
祁玨楓重新坐好，不甚在意道：“難民堆裏的一隻貓，不怕生。”
沈梓安道：“看來那群人過得不錯，都可以養貓了。”
祁玨楓聳了聳肩，靠在椅子上，手指輕敲著扶椅，麵色有些難看：“如何不好？我進城的時候，他們都打劫到我身上了，京中不少走販都不敢獨自出去，就怕一身的錢財被搶走。父皇到底想將他們如何處置？”
沈梓安很是淡定，將近日的事說給他聽：“皇上早就派軍帥府負責，運送糧食的同時也讓軍帥府守著不許他們搗亂。剛開始幾天還好，後來就逐漸難控製，難民出土匪，不是沒有道理，一群人之中，總有幾個不安分的。”
祁玨楓悠悠道：“不如殺一儆百，也好平了躁亂。”
“不知從什麽地方傳出流言，難民攜帶瘟疫，京城百姓整日惶恐，都抗議不準讓難民進城，皇上也甚為擔憂，特許他們在外麵駐紮，已經讓難民不滿，若在殺雞儆猴，隻怕有心人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隻能放任？”祁玨楓皺眉地問。
沈梓安往下瞟了一眼，商販正販賣著物件：“榕城的局勢已然穩定，軍帥府會將他們送回家鄉。”
祁玨楓笑著飲盡杯子的茶，微澀的茶湯在味蕾蔓延開來：“這不是放任是什麽？”
城外並沒有鬧出人命，隻是簡單的搶劫錢財亦或者吃食，人雖擔憂，卻也在忍耐的範圍之內，所謂破財消災。
沈梓安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這是仁慈。”
犧牲他人所換來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