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竊聽
天氣越來越熱,閱微樓內,搭建的涼棚子下,紀夢夕正陪著小弟一起玩耍,見他拿著個竹球玩得開心,她站在一旁笑看著,叮囑紀承小心。
“說吧。”紀夢夕對著伺候紀承的子明、子玉低聲道。
這兩名小廝是從軍帥府來的,父親過問過,她當時以謹防再出意外為由,不顧父親難看的臉色,硬讓二人進入相府。
這二人一向由子玉為大,他將最近的所觀察的情況告知紀夢夕:“主子除了吃玩睡,便無其他,甚少胡鬧,做出什麽驚人之語。三小姐來過,讓身邊丫鬟抓了隻蟲給主子吃,若非及時阻止,主子差點吃下,看當時的情況,這種事不是出現第一次。”
望著純粹的小弟,紀夢夕麵色冰冷,似常年化不開的冰霜:“她怎麽對小弟,你們就加倍還回去,若出了事,一切由我承擔。”
子明、子玉抱拳道:“奴才遵命。”
紀夢夕靜靜的看著小弟,陪他玩了會兒,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若不將她們壓下,她們隨時可能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如今確定馮氏獨自裏的胎兒是假,小月也在調查馮氏的月事的準期,隻要讓她露餡,不怕其他。
她叮囑子玉二人照顧小弟,便帶著芳玉離開。
芳玉撐開一把偏大的油紙傘擋住烈日,紀夢夕輕輕搖著仕女扇,一點兒微末的風不足以驅散熱氣,池子裏的蓮花逐漸開了,再過幾天便是好吉日,皇帝也會在那時候選擇祭祀祈福,祈求諸神庇佑子民。
剛至半路,便偶遇了小月。
小月小跑了過來,站在樹蔭下,額頭有細小的密麻汗珠,瞧見四處無人,小聲的與主子說:“夫人的日子很準,一向是二十八日,因她有孕,府中沒人幫她備好,張嬤嬤這段時間會出府。”
一如既往的急性子,紀夢夕無奈的拿著扇子替她扇了扇,小月感激一笑。
紀夢夕算了算,忽地想起一事,抬眼看向芳玉,芳玉也同時想到,記得前幾個月,那段時間張嬤嬤鬼鬼祟祟的在焚燒些什麽,隻因她清理的幹脆,讓人抓不到把柄,還有那名巧合的丫鬟,如今聯想起來,問題原來在這兒。
紀夢夕思索片刻,輕聲道:“如今方十三日,仍需等待,對了,她上一月可有什麽不對勁?”
“上一月,張嬤嬤沒出府,她出府的日子少了,倒是小翠經常跟在夫人身邊。”小月皺著一張臉苦思,忽地想起一件事,睜大眼,“最近大小姐與夫人的院子看管很嚴,一旦做錯了事,輕者打罵,重者杖責,弄得她們人心惶惶卻不敢抱怨。”
紀夢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如此,便是最好。
小月緊張的看著主子:“是不是……小姐你的內應暴露了?”
芳玉指間一動,詫異的看向小月,隨後將異樣情緒掩下。紀夢夕微微搖頭:“這恰恰證明了她們找不出來是誰,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馮氏假懷孕的鐵證。”
小月疑惑道:“表少爺不是已經審問出來了嗎?那名大夫也願意作證。”
綠葉間的光斑印在身上,帶有滾燙的熱度,紀夢夕往更陰處走了走,眯眼瞧著刺眼的太陽,無奈道:“她們的伶牙俐齒,你也曾見識過,若被反咬一口,到時候就百口莫辯了。”
小月想起往日馮氏凶狠的樣子,身子抖了抖,一股陰風吹來,她頓時覺得這烈日也沒什麽熱的了。
“為今之計,隻有牢握住她無法辯駁的鐵證,加上大夫的配合,馮氏再無機會翻身。”
說到後麵,紀夢夕麵容透出一絲狠戾,又在眨眼之間掩去。
輕微的哢嚓聲響起,是踩到草地上的枯葉說傳出的細響,聲音很輕微,稍不注意就會忽略,芳玉神情驀地嚴肅起來,望向另一邊拐彎角處:“主子。”
紀夢夕疑惑的看著她,順著方向望去,空無一人,芳玉卻是緊盯不放,她懂了芳玉的意思,聲音提高,帶著不允許拒絕的強硬:“出來吧,聽了已久的人,你總不希望我派人將你帶出陰暗的角落,弄得局麵難看。”
靜謐的周圍,沒有任何回響,過了一會兒,輕緩的腳步聲從拐角走來。
紀夢夕首先看見的是一直紋有雅蓮的繡花鞋,接著是寶藍色的衣裙,衛姨娘從拐角處緩緩走來,錦兒撐著一把夏荷傘,微風拂來,吹起耳髻的發絲,秀美的麵容添了幾分絕塵。
“衛姨娘,真是巧了。”紀夢夕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
衛姨娘眸光波動,盈盈欠身:“見過二姑娘。”
“衛姨娘客套了。”方才的話,也不知她聽了多少,紀夢夕的眼光帶著探究。
確實是巧。”衛姨娘不動聲色,柔美的外表,看似一派真誠,心中卻截然相反的懊惱,若不是紀夢夕她們的對談聲越來越低,她也不會為了聽而挪動腳步,導致被芳玉察覺。
“衛姨娘對我方才的話,怎樣看?”紀夢夕沒再和她拐彎抹角,直接挑明。
衛姨娘笑捏著手絹,抹著粉頰上的薄汗:“天兒越來越熱了,沒走幾步,就弄得一身黏糊,我要去錢管家那兒對賬,二姑娘方才有說什麽嗎?”
紀夢夕笑得怪異:“這也不過幾十步之遙,姨娘若未聽見,怎賴著那兒不走,我可記得沒樹乘涼呀。”
“唉嗨。”衛姨娘一甩手絹,清雅的花香彌漫,像似黃角蘭磨至而成,雖香,卻是不濃,讓人一時難以忘懷,“這不是恰好汗濕了妝嗎?我雖為姨娘,卻也暫管著府中事物,不能失了儀態。”
紀夢夕頷首:“如此,是我誤會了,衛姨娘慢走。”
衛姨娘笑著回應:“二姑娘請。”
目送衛姨娘消失的背影,小月與芳玉都帶有焦急,畢竟這件事不一般。
“放心吧,無論如何,她都不是馮氏的人。”先前設計馮氏,按照她睚眥必報的性子,不可能真心待衛姨娘,衛姨娘很明白這一點,紀夢夕喃喃到,“她想一腳踢開我,獨占所有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