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禮
從馮氏的院子裏走出的時候，依稀可以看見到處都有下人的身影，像在防著什麽。紀欣然路過紀夢夕時，一改姊妹情深的模樣，狠狠的瞪她一眼，紀雯瓊也帶有怒氣。
紀夢夕嘴角的笑容依舊，她二人顧忌著紀池還在屋裏，敢怒不敢言，跺腳離開，很快將她甩在身後。紀夢夕仍不放心，吩咐芳玉注意馮氏的動向，她則是回到五合院，帶上小月，前往幽蘭齋拜訪衛姨娘。
衛姨娘正坐在屋子裏繡花，瞧見紀夢夕來了，立即放在手上繡了一半的鴛鴦，笑著迎上：“二姑娘來了？快請坐，錦兒，給姑娘奉茶。”
紀夢夕沒推開她的手，任由衛芸牽著她坐在旁側的梨花椅子上：“夕兒多謝衛姨娘。”說著，她喚小月上前，將托著的木盤遞給她，“上次收了姨娘的糕點，還沒來得及謝禮，又聽聞姨娘關心承兒，這便念著姨娘的好，舅舅一托人尋來寶玉，希望姨娘不要棄嫌禮薄。”
小月打開暗紅的盒子，散發潤潤光澤的白玉如意映入衛芸眼簾，是難得的好玉，成色極好，沒有一絲雜質，更何況這塊玉還不小，她眼中流露出欣喜。
“這都是些小事，哪值得二姑娘掛心。”衛芸抿嘴輕笑，心中再喜歡，也沒伸手接過。
這時，錦兒上前將茶放好，規矩的退了下去。
紀夢夕明白她心中所想，看了小月一眼，小月點點頭，將玉如意放在茶桌上，也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姨娘對承兒的好，做姐姐的哪能不放在心上？玉如意算不上名貴，勝在寓意，祖母會喜歡。”
這番話說到衛芸的心坎，老夫人的禮她不知送何物，世家都是經商的商人，銅臭味老夫人最是厭惡，她拜托家中兄長去尋其他的物件，至今還沒個音訊，老夫人的生辰越來越近，最近她在為此事苦惱。
“二姑娘當真蕙質蘭心，難怪老夫人那麽喜愛你。”
衛芸在右手邊的位置坐下，手拿著繃子，輕撫著沒有繡完的刺繡，紀夢夕這般獻情，絕對不是為了紀承。不會不知，她之所以對紀承好，還有另一番的心思，這畢竟說府中的嫡子，不論再怎麽癡傻，屬於他的位置不會落在旁人手上。
“姨娘的繡工真好。”紀夢夕讚歎道，“母親近來有了身孕，約摸是個男童，衛姨娘的繡工這麽好，可以幫我繡一雙小鞋子給弟弟嗎？”
衛芸一個不注意，針戳到指腹，一滴殷紅的血落在白色的繡布上，暈紅了鴛鴦，她將手放在嘴裏吸允，按壓下心中的驚慌，勉強的笑了笑：“姑娘說笑了，夫人身邊的嬤嬤，繡工不會差。”
紀夢夕驚訝的低呼出聲，掏出身上的手絹替衛芸裹住手指，懊惱道：“都怪夕兒讓姨娘分心，這才刺傷了手，快塗些藥，以防留下什麽印子。”
衛芸攪著素白的手絹，一點點的捏在手心，心神不寧道：“一點小傷，很快就會好，讓二姑娘擔憂了。”她隔著手絹捏了捏食指，沒有鮮血滲出，她淺淺微笑，“二姑娘若想要，我這就準備繡。”
紀夢夕眸光灼灼，似乎還有些失望，她繼續挑動衛芸心緒，輕笑道：“近來母親傷病沒好，聽人說，不宜太過勞累，偏偏祖母的生辰又快到了，倒是肯定忙得不可開交，這可怎麽辦才好。”紀夢夕眉頭皺在一起，像是一心替馮氏擔憂的模樣，“還是需要個人替母親分憂。”
衛芸心緒一動，一時摸不透她的想法，莫名的緊張起來，隻聽見紀夢夕歎道：“姨娘你心地好，做事又知分寸，我看呀，就是很好的人選。”
衛芸心中湧出一抹喜悅，剛想開口，忽地想起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膳，盡力的按壓下，聲音微微帶顫：“二姑娘說什麽呢？府中管事的人那麽多，我怎麽會適合。”
紀夢夕微微一笑：“隻要祖母說你適合，定然是適合。”
越到後麵，紀夢夕越是沒有隱藏意圖，衛芸聽出意思來了，紀夢夕想將她扶上位，以此打壓馮氏，不管成不成，馮氏定然不會放過她。
紀夢夕坐回椅子上，端著茶淺飲一口，茶葉算不上好，入口帶有一種苦澀味，像放久了一樣，她輕聲道：“衛姨娘想好嗎？”
馮氏已經有了身孕，紀池最近的態度可以看出腹中胎兒的重要性。若是賭，她有可能成功，若是不賭，她難有出頭之日。
“二姑娘真想幫我？”
紀夢夕也不拐彎抹角，眼中帶有難過：“你也知道雲山寺的事情，母親一心要害我，我若不自保，等小弟出生，父親一心在她身上，我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好。”回想起最近的傳聞，衛芸捏緊手絹應了下來，“我相信姑娘所言屬實。”
既然她有這個野心，也不怕半路後悔，紀夢夕瞥了一眼被毀的刺繡，冷靜道：“刺繡這東西，手藝有了，就不要再費功夫，平日裏在父親麵前繡繡就好。”
衛芸看向刺繡，神色露出些遲疑。紀夢夕說的與她了解全然相反，她記得紀池喜歡溫婉懂事的女子，最好待在屋裏繡花。
紀夢夕知道她的疑問，笑容有些諷意，直言道：“父親不喜歡太聰慧的女子，但你必須要與他談得上話，給他朝廷上的微薄建議，且不能太過。”
衛芸恍然領悟，男人的要求複雜，既要你單純，又要你富有心機，當你真有心機的時候，便開始嫌棄，希望你變成他任何想要的樣子，偏偏盼望你保持初心。
“二姑娘的指點，我記住了。”
衛芸看她的眼神全然不同，紀夢夕放下茶杯，將盒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收下吧。我幫你，不止是為了報恩，也是為了我自己，母親的為人你我都清楚，承兒癡傻，若再來一個嫡子，將沒有他的出路。”
紀夢夕的意思她明白，她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若半路轉為馮氏的陣營，等馮氏生下孩童，也是她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