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相府的姐妹情
紀池處理完公務,下轎回府,聽見細小的啜泣聲,他麵色微沉,順著方向走去,就見紀欣然坐在廊道的橫欄上,輕輕擦拭眼角,白色繡花手絹已經濕了一塊。
“怎麽回事?”
紀欣然如同受驚的小鹿,快速整理情緒,將手絹藏在身後,仍無法掩飾一雙泛紅的美眸,欠身給紀池問安:“父親。”
紀池見她神色遲疑,不敢正眼看自己,便知事情不一般:“不必有所顧慮。”
紀欣然輕應一聲,語帶哽咽:“母親她……她不想讓父親為難,去軍帥府接夕兒了。”
紀池微微驚詫,自從得知馮氏懷有身孕,他就沒打算讓她親自前去,以防出什麽意外,卻沒想到馮氏為了他,還是願意前去接夕兒回來。
紀欣然悄悄的打量紀池神色,又繼續道:“我不知道妹妹為何誤會母親,禪房走水的時候我也在,母親立馬吩咐人去抬水滅火,雲山寺的井隔得有些遠,怕丫鬟出什麽事,攔著沒讓進。沒想到,妹妹居然因為這件事,怪上了母親。”
“你娘糊塗。”紀池皺眉道,“夕兒是相府千金,丫鬟的命,能抵得過她嗎?”
紀欣然捏住手絹的手緊了緊,藏起心中的怨妒,神情頗為懊惱:“如今細想來,父親說得極是,妹妹千金之軀,不該與丫鬟的命相提並論。”
眾人心知的事情,紀池自己說著沒什麽,從紀欣然口中說出,就成了另一番意思,馮氏待人一視同仁,他卻生了不平等之心,草芥人命這話傳出去,可沒什麽好名聲落下。
紀欣然瞧見他越發難看的神色,暗暗得意,麵上的悲傷卻更濃了:“如今母親懷有小弟,夕兒應該不會為難母親。”
狀似無意的提醒,使得紀池驚覺,紀夢夕對馮氏誤會甚濃,不惜以死證明清白,斷然不會輕易讓馮氏好過,他暗暗皺眉,心下開始動搖。
“你怎麽知道一定是男童?”
父親果然最關心母親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紀欣然失落的同時,露出柔柔的淺笑:“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女兒前幾天夢見去雲山寺拜佛,觀音菩薩活了過來,與我說了甚多,後來回來呀,瞧見母親抱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嬰兒,正衝我笑呢!”
紀欣然說的話他雖不信,卻也期盼馮氏肚子裏的男孩,寬心了幾分,笑道:“剛出生的嬰兒,哪有那麽好看。”
紀欣然低眼思索了會兒,她沒見過剛出生的嬰兒,幼童倒是見過,略微好奇的問道:“女兒小的時候也不好看嗎?”
紀池露出慈祥的笑容:“剛生下來的時候都一樣。”
紀欣然不能接受這個回答,裝作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隱藏嫌棄的神情。
紀欣然一直在拖著紀池的腳步,每當他想離開,總會問一些其他事問題,等他解答。正當紀池回答了她的疑惑,走廊的另一頭風風火火的走出來了一抹嬌豔的身影,紀雯瓊手上拿著一副卷軸,沒看前路,不顧禮儀的往前走。
紀池低“咳”了聲,紀雯瓊問聲抬頭,瞧見父親與長姐都在,沒之前那麽失禮,卻也好不了多少,步子輕快的上前問安:“父親,姐姐。”
紀池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悅的皺起眉頭:“你學的儀態都到什麽地方去了?冒冒失失的成什麽樣?好好跟你長姐學學!”
父親不問原油,劈頭蓋臉的一頓,就是訓她丟人現眼,紀雯瓊也不氣惱,反而帶笑的討好。
“父親,這天就要下雨了,女兒曬了些剛做的畫,當心被打濕,便急急的收了進來。”說著,紀雯瓊伸手解開卷軸的白色細線,朝著父親走了幾步,“女兒不知自身的畫技有何處不好,正想找父親……。”
紀池聞言,邁出兩步望著天空,隱隱有大雨將臨的架勢,他不耐煩的打斷紀雯瓊,轉眼問向紀欣然:“夫人離開的時候,身邊帶了幾名仆從?”
終於問了。
紀欣然等的就是這一出,眸子一下子失去光彩,柔美的嗓音難掩低落:“夕兒性子倔,母親怕她不肯回來,孤身一人去,女兒雖在勸阻,卻沒辦法改變母親的決定。”
紀池心下一震,馮氏身體本就不好,蘇年幾次提醒他不能讓馮氏勞累,她去什麽軍帥府?難道紀夢夕還不肯回來不成?他甩袖冷哼,怒氣席卷而來,斥道:“你娘胡鬧,你也跟著糊塗!”
紀欣然粉唇輕啟,還沒辯解出聲,紀池轉身大步離開,難掩心中焦急。
“父親!”
紀欣然追了幾步,假模假樣的喊他,紀池沒有回頭,喚上仆人,起轎前往軍帥府。
注視著父親的身影消失,紀欣然手捏手絹冷笑。
她倒要看看,紀夢夕這次怎麽翻盤!
“父親最在乎母親了。”紀雯瓊感歎一聲。
紀欣然嫌惡的瞥她一眼,搶過她手上的卷軸丟在地上,用腳踢開,卷軸沒了捆線,順著力道大開,畫紙空白一片,隻是一個空卷軸。紀欣然眸子浮出滿意的神色,口中卻道:“你竟然敢這樣糊弄父親,方才若真打開了,壞了我的事,當心我扒你一層皮!”
紀雯瓊身子一顫,仿佛真的懼怕她這樣做,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伸出兩指輕輕的扯了扯紀欣然的衣擺,做出一副任人打罵的模樣:“好姐姐,我錯了,請你罰我。”
紀欣然將寬袖從她手上扯出,不高興的罵道:“弄髒了我的衣服,你賠得起嗎?還不快滾!”
紀雯瓊縮了縮脖子,利落的蹲下身撿起地上攤開的卷軸,偏偏另一半被紀欣然踩在腳底,她輕輕的扯了扯,不敢太大力:“姐姐,你可以挪一下腳嗎?”
這般低下的語氣,極好的給了紀欣然滿足感,她想到紀夢夕以後也會這樣低賤求她,滿腔痛快,好心情的抬起腳,讓紀雯瓊快點滾。
“姐姐真好,人善心也美。”紀雯瓊誇了她一番,這才拿著卷軸離開,背對紀欣然的時候,眼中帶有一抹深刻入骨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