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悲劇的發生
庭棟是在自己的辦公事接待的巴哈爾古麗和她的同學崔允英，她們兩個是特意從京城趕過來的。
崔允英是個清秀的女孩，長相一般，尤其是在古麗的映襯下，也許是因為擔憂哥哥的案子，一臉的悲戚。
庭棟聽崔允英簡單敘述了一下情況，原來古麗說的不是很準確，崔允英的哥哥被抓起來三個多月了，已經到了檢察院審查起訴階段，是檢察院提醒家屬可以請律師，家人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告訴的允英，希望她能想到辦法，救救哥哥。
庭棟沒有耽擱，簡單以允英的名義辦理了委託手續，立刻親自駕車，帶著另一名律師以及古麗、允英趕往長山市，當然這第一件案子也只好免費了，甚至，連交通費都要庭棟自己支付。
允英的老家就是長山市下屬的一個縣，就在長山市邊上，所以據允英的家人說，她的哥哥允浩就被關在長山市的看守所。
由於怕耽擱時間，庭棟並沒有去允英家，而是把允英和古麗安排在了賓館，簡單吃了點飯，他們又一同趕到了法院，根據庭棟的經驗，既然檢察院已經審查起訴了，現在，案卷很可能已經到了法院。
雖然庭棟這是第一次正式執業，可是，不等於他缺少經驗，這幾年大學，只要有空餘時間，他就會和老師一起參與辦案活動，所以對這套程序，他還是很清楚的。
趕往長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的途中，允英終於和家人聯繫上了，接通電話，只說了一句，允英的眼淚就下來了。
掛斷了電話，允英伏在古麗的肩頭痛哭失聲。
庭棟感覺到情況可能有變，緩緩把車停在了路邊，一直等到古麗輕輕地安慰著允英平復下來，庭棟才試探著問：「允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解決問題，你要冷靜，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已經開過庭了？」
允英哽咽著搖搖頭，說：「周律師，我、我父母太糊塗了，他們一直和我說不清楚，不但開了庭，判決都下來了，哥哥被宣判了死刑，周律師，我知道，哥哥肯定是冤枉的，他非常愛嫂子，怎麼可能殺她呢？」
庭棟嘆了口氣，說：「允英，別著急，宣判了死刑不等於就沒有機會了，如果你哥哥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們還可以通過上訴來解決問題。
「不過，我也要告訴你，就我經歷的刑事案件來說，有很大一部分殺人犯，用我們的道德標準來衡量，並不是壞人，反而是被殺的人是大家認為的惡霸。
「法律和道德有時候並不是重合的，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這樣吧，既然已經宣判了，我們就只能走上訴程序了，我們還是先見見你的父母，聽他們怎麼說，然後我再去會見你哥哥，爭取把問題搞清楚。」
長山市是半山區，幾十公里的山路，庭棟竟然開了一個多小時，路況很差，可是沿途的風景倒是不錯，青山綠水，初春的景色很迷人，可是，幾個人都沒心思欣賞。
到崔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崔家所在的小村子只有十幾戶人家，屯子里根本沒有電話，允英的父母要和她通一次電話，就得到三、四裡外另一個較大的村子的小賣部，那裡才有一部公用電話。
庭棟把車停在崔家的兩間茅草房的外面，心裡有些發酸。
時間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的門檻了，大城市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可是，這個偏遠的小村子，竟然沒有一家全磚房，貧富懸殊如此之大，怎麼能不讓人感到痛心呢？
允英的父母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樣子，甚至更老，皺紋堆累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的生氣。
從允英和允浩的年紀上看，都在二十歲上下，由此推斷，他們的父母應該不會超過五十歲，庭棟明白，是生活的重壓，讓他們過早的衰老了。
允英的父親不僅很衰老，還駝著背，而且咳得很厲害，兩位老人幾乎都不怎麼會說漢語，只好由允英來充當翻譯，其實允英的漢語和古麗比起來也差了好多。
經過這一路交談，庭棟了解到，允英從小一直上的是朝鮮族學校，漢語文差不多是當作外語來學，直到上了大學，漢語的進步才比較大。
可是他哥哥就不一樣了，由於他們住的地方是漢族和朝鮮族的混居的地區，當地既有朝鮮族學校，又有漢族學校，她哥哥允浩一直讀的就是漢族學校，所以漢語好得多。
允英的家裡只有兩間茅草房，外面的一間是廚房，裡面的一間是卧室，卧室有南北兩鋪土炕，南炕上有一溜很古老的炕櫃，炕柜上面是兩床被褥。
其餘的，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這是三十年前典型的東北農村民居，沒想到，時至今日，竟然還有這麼困難的地方。
幾個人勉強坐下，庭棟看了看面有愧色地允英，嘆了口氣說：「允英，你的父母很不容易，在這種環境里竟然能把你們兄妹都培養成為大學生。」
允英眼淚又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那有什麼用？哥哥還不是畢業就失業了，本想著努力學習，考一個好學校，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可是，哥哥剛剛畢業就失業了，還好，嫂子不嫌棄他，一直和他住在一起，雖然沒有舉辦婚禮，也沒有領結婚證，可是，實際上我們家已經認可了嫂子。
「兩個人雖然都在給別人打工，掙的錢也不多，可是過得還是很快樂的，他們在長山市租了一間房，野心勃勃的要等攢夠了首付買房子，半年前，哥哥還給我打電話說這事兒呢，顯得信心十足的樣子，誰知道會是這樣呢？
「嫂子死得不明不白，哥哥又蒙冤被判了死刑……」
說著說著，允英又泣不成聲了。
古麗從手包里取出一沓紙巾，替允英擦乾了眼淚。
庭棟看了一眼同樣抹著眼淚的允英的媽媽，轉過頭嘆息著對允英說：「崔允英同學，你不能這樣了，雖然你只有二十歲，也還是個需要呵護的孩子，可是，現在，在這個家裡你就是頂樑柱了，看樣子你父親身體不大好，你媽媽只是個沒有主意的家庭婦女，所以，你必須堅強起來。
「儘管命運對你們是不公平的，可是，要改變這種命運，這是你的責任，你明白么？現在請你媽媽把你哥哥的判決書給我看看，然後再請她把她知道的情況說給我聽聽，我們好決定下一步做什麼。」
按照允英的要求，老媽媽含著渾濁的老淚，哆哆嗦嗦的從炕櫃里拿出了一份嶄新的判決書，判決書用漢、朝兩種文字寫成，庭棟大概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仔細的研讀了每一句話。
從判決書上看，基本看不出什麼問題，崔允英的哥哥崔允浩長山市是一家外資企業的計算機工程師，因為他上學的時候學習的就是計算機，他的女朋友顧小曼在一家賓館做文秘工作。
兩個人原本關係很好，雖然沒有結婚，但是也像時下很多年輕人一樣，一起租房，住在了一起，沒有結婚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經濟上不允許他們舉行一個我像樣的婚禮，允浩又不想委屈了自己的新娘，兩個人又到了結婚年齡，在一起可以節省不少開支。
這是這個時代的特定產物，未婚同居已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了。
兩個人的感情本來很好，可是去年年底，卻發生了矛盾，兩個人工作了兩年，辛辛苦苦攢了有近四萬塊錢，本來是打算用來付房貸的首付，買個房，兩個人也就可以正式結婚了，至於儀式不儀式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就在去年年底，崔家和顧家分別發生了兩件事，讓崔允浩和顧小曼之間發生了矛盾，顧家是小曼的哥哥要結婚，女方索要彩禮，顧家家東拼西湊也不夠，他哥哥想到了這個聽說是有些積蓄的妹妹，於是就打電話向小曼求援。
然而恰逢此時，崔允浩的父親病了，積勞成疾，經醫院確診是肺結核，而且已經到了開放期。
國家對肺結核的治療有一定的免費治療政策，可是，中國的事情就是這樣，不管上面有多好的政策，到了下面執行過程中也會打折扣，基層有些官員的素質太低，雁過拔毛的現象是很普遍的。
所以，崔允浩不敢完全指望，國家的政策，把父親接到了長山市的大醫院住上了院，肺結核被人稱為富貴病，不能氣，不能累，還要營養好。
這些事情，崔允英一概不知，她哥哥為了讓她安心學習，把所有這些都瞞下來了，而允英為了節省路費，這幾年寒暑假都沒有回家，不但節省了往返路費，還可以利用假期時間做家教，把自己的學費基本解決了。
判決書說，崔允浩和顧小曼，就因為兩家發生的急需用錢的問題，發生了矛盾，而且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急劇惡化，最後，崔允浩在酒後，用家中的菜刀砍死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