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關於未來的思考
不等顧文博回答,郭文又接著說:「不但要挾著見到了我,而且還給我上了深刻的一課啊,當天這孩子說的一些話,至今我可還是記憶猶新。」
藍征明也來了興趣:「快說說,老郭,這一出我還真不知道,到底那臭小子和你說了些什麼,讓你印象這麼深?」
過問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一字一句地說:「那天,我接受了庭棟的要求,和他見了面,並保證給他公平的待遇,同時安排人給他弄點吃的。
「我做了這些作為一名公安機關負責同志應該做的事情之後,這孩子站了起來,給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誠懇的說:『謝謝你,郭局長,是您讓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官員身上體現的人性光輝,讓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同志們啊,這句話竟然出自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孩子之口,讓我這名老黨員感到羞愧,我心裡堵得慌啊,我不知道各位聽了以後會是什麼感覺,我當時是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這就是我們的人民,這就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對我們這些官員提出的希望,我很受觸動,一臉反思了幾天,我真的感到有時候我們是愧對人民啊!」
屋子裡一片肅靜,沒有任何人發出任何聲音,李同早已經悄悄地把鏡頭對準了郭文,錄下了剛才他說的那番話。
過了足有四、五秒鐘,庭棟打破了沉默:「各位領導,原諒庭棟年輕,不懂事,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的。」
郭文見攝相機鏡頭對著自己,揮了揮手說:「別錄了,播出去別人會以為我是在作秀。」
藍征明此刻站了起來,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說:「老夥計,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現在確實有一股風氣,我們過去認為很正常的道理,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就變成了說教,變成了作秀。
「我倒是建議電視台的同志們把剛才錄下的東西送給我們一份,我會在局黨委會上提議,讓我們的中層以上幹部,全都看一看、聽一聽,要讓我們的幹部,尤其是領導幹部能夠再次重溫一下我們的宗旨。」
目光掃視了一圈屋子裡的公安幹警,最後又落在了庭棟的臉上,感慨的說:「臭小子,你給我們大家都上了一課呀,不簡單,好好學習,將來你會成為一個對國家和民族有用的人,因為你看到了人性的光輝,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也正是這種希望,才能促使我們民族的優秀兒女前仆後繼去尋找一條真正適合我們民族發展的新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懷抱這份希望,踏踏實實的去做,而不是抱怨、發牢騷。
「好了,小張,你們確實應該好好採訪一下像周庭棟這樣的年輕人,發掘他們身上的閃光點,去教育引導我們的下一代,讓他們明白,該怎樣做一個對國家和民族有用的人。」
市局和區局的領導又一同過去見了一下那個「採花大盜」,囑咐了辦案民警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以後,先後離開了。電視台的張妍追著庭棟約好了下次採訪的時間,也撤了。
臨走時,庭棟和張妍、李同說了聚會郊遊的事,兩個人欣然同意,張妍說:「算了,我們也別另約時間了,乾脆,日子定下來你通知我和李同一聲,讓李同帶上攝像機,我們一舉兩得,公私兼顧豈不更好。」
庭棟笑了笑說:「你們說了算,反正最好少佔我點時間,我很忙的。」
現在,就剩下了成威和他的幾名手下在做收尾工作。
終於有機會成威和庭棟說句話了,成威笑嘻嘻的看著庭棟說:「你是真行,又被你給撞上了,又可以風光一把了。」
庭棟撇了撇嘴說:「還不是因為怕你一直拿這個案子做借口,拖著不肯和大家去郊遊,我老人家辛苦一下,就把人給你逮住了,這下你沒啥借口了吧?
成威也不揭穿他,見四外沒人,侯淑芬小雨和付玲睇一起陪著邵夢梓去找公共廁所了。就繼續跟著他胡說:「那是,沒看咱哥倆啥關係,為了抓這個人兄弟你可是煞費苦心啊,不但搭上了一隻腳,現場也沒少下功夫啊。」
庭棟見他話裡有話,追問道:「成大哥,你啥意思?啥現場我也沒少下工夫?你說明白些。」
成威眨了眨眼,說:「聰明人一點就透,還用說明白,我是覺得從那個角度摔下來應該是趴在地上更合理一些,而且那個脊椎斷的也不像是摔斷,更像是有人故意踩斷的。唉!上學時沒怎麼好好學,也許是我看錯了。」
庭棟舒了口氣:「確實是你看錯了,成隊長,學問再好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關鍵還是看當事人怎麼說,那個飛賊沒告訴你他是仰著摔下來的么?」
成威嘆了口氣說:「不知道誰給他吃了什麼迷幻藥,他和你說的竟然出奇的吻合,而且大家也都更願意相信你們說的,所以勘察現場的結果就是在搏鬥的過程中,你一腳把他從窗檯掃了下來,他臉向上摔在了地上,脊椎當場被摔斷了。」
庭棟趕緊接過來說:「對,這是一個既符合事實,又能被大家全部都能接受的結果,成都張就不要賣弄你的學問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成威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賣弄學問,只不過我想提醒你,小弟,以後千萬不要賣弄這種小聰明了,此人多起入室盜竊強姦,手段極為惡劣,已經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了,憑你所掌握的法律知識,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何必還要冒這樣的風險呢?
「常言說:久走夜路總有遇到鬼的時候,我是真的擔心你,雖然我不知道詳情是怎麼回事,可是,他交代說先去了你家隔壁盜竊,然後又來的你家。
「剛才,我又詢問了你家隔壁那個新過門的小媳婦,見她眼睛紅腫,顯然是剛剛哭過,你別告訴我,你的受傷她會比雨兒更難過,那就更說明問題了。
「很明顯,是有更傷心的事才能哭成那樣,難道生更半夜的,新婚的小兩口就打起來了?如果是那樣,她為什麼還有心情忙裡忙外的幫你接待客人呢?你覺得這符合常理么?」
「而且,按照那個飛賊的作案習慣,看到那麼標緻的一個小媳婦,他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所以,這一切綜合在一起,再加上我對你的了解,答案就不言自明了。
「你可以否認,你也可以找出一萬條理由反駁我,可是沒用,庭棟,事實就是事實,有很多辦法可以驗證的,比如,把他後背上脊椎斷裂處衣服上的纖維和你鞋底殘留物進行化驗比對一下,事實就清楚了。
「小弟,你知道我不會那麼做,也沒有人會那麼做,這次你得逞了,可是下次呢?萬一有一次你判斷失誤,失手了,叔叔阿姨怎麼辦?小雨怎麼辦?我們這些和你休戚相關的朋友們怎麼辦?
「這些你都考慮過么?該收手了,你也越來越大了,不能再孩子氣了,要學會堂堂正正的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親人,而不是用小聰明,更不能像江湖俠客一樣圖一時痛快的快意恩仇,時代不同了。」
庭棟一直默默聽著成威說話,分析,沒有插言,更沒有反駁,他知道,那沒有意義,其實,在當初決定這麼做的時候,他就把成威乃至所有出現場的幹警的感情因素考慮進去了。
可是,成為說得對,這次僥倖通過了,下次呢?自己一直要這麼做下去么?而且就是這次也確實存在著僥倖,假如那個飛賊反口,能保證所有出現場的警察都不提出疑問么?
顯然不能,萬一有人像成大哥說的那樣極力要求對現場遺留物進行分析比對,那麼,成大哥怎麼辦?是極力幫他偽裝,還是儘可能查清事實?
對於一個有著強烈責任感和職業操守的警察來說,這是一個兩難選擇。
所以,庭棟無話可說。
直到成威說完,他才站起身來,深深地向成威鞠了一躬,誠懇的說:「成大哥,庭棟受教了,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採取行動,我會尊重神聖的法律,像尊重自己的生命一樣。」
成威欣慰的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庭棟弟弟,從善如流,絕不為掩飾自己的錯誤而錯上加錯,這也是我最佩服和欣賞你的地方。
「你也不要為此而自責,那個人是自作自受,不是你出手懲戒,他也會得到應有的下場,而且,他既然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摔的,而且絕口不談他對那個小媳婦實施了侮辱,我猜他肯定是從你這裡得到了好處。
「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你哥哥我也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也不在乎什麼職業操守,之所以和你說了這麼多,你是聰明人,一定會理解我的意圖的。」
說著,他也站了起來,伸出大手和庭棟緊緊握在了一起,四目相對,誰也沒再說話,兄弟情義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