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尚書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八皇子以權謀私，懈怠職責，擅撥軍餉，此乃朝中大忌。念其昔日功勳，暫罷免其官職政務，禁足三月，沒收一年俸祿，不得參與晉封，欽此！
消息從皇城中傳來。聞者心思各異，或驚訝，或鄙夷，或憤恨。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心中的棋局開始變化。
趙昀舟聽後苦笑著搖搖頭。正如之前他與卓墨言，周易三人商量的情況一樣，皇帝果然隻是從輕發落，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皇家血脈不得輕易亂動。
不知道芊若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處事獨特果斷，頭腦靈活，那種直爽歡脫的性子倒是比較像遼國女子。但是她似乎對地位，皇權十分忌憚，特別看重生命平等，這一點倒是很令趙昀舟意外。
盡管這也是他為官一直尊崇的一點，但一介女子也具有相同的思想覺悟，著實讓他心生佩服。
趙昀舟自然是不知道，卓芊若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最講究公平執法，民生權利和眾生平等。他更不知道，此刻心心念著的人正在府裏挨鞭子。
“啪！”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鞭了，卓芊若趴著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痛。她的背上，早就布滿了鮮紅的血印，隔著衣服都能看見。
“小姐！”青妍跪在地上，死死拽著卓芊若的衣擺，哭成了淚人。
小姐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回府的時候老爺夫人一陣數落也不頂嘴，領罰的時候也不曉得去跟管事房的婆子通融通融，竟生生允了一百大鞭，就連現在.……
一鞭一鞭抽的也毫無反應，麵無表情。
卓芊若絲毫不在乎重重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耳邊一陣陣呼嘯的風聲吹得她腦子分外清醒。
皇帝諭旨，她自然是聽說了。那一家人的性命，路上那些護衛的性命，還有其他那些他們或許還不認識的人的性命……
這麽多生命堆積起來，血流成河，竟然就等同於一年俸祿，禁足三月？好一個帝王家。
卓芊若似是忽然醒悟了。她一個隻身來到這裏的現代人，本來就和他們思想理解不同。如果自己沒有什麽本事，怎麽去救他們，怎麽去為平反脆弱的百姓討一個公道？
從現在起，她必須變強。
權利，武功，地位，她都要憑自己爭取。
她要守護自己身邊的人，她要一步一步，踏破這虛偽帝王家，讓那些豺狼之輩血債血償！
“你們這群狗奴才！別再打了！”一向守規矩的青妍竟然情急之下破口大罵，“老爺隻是氣話，你們難道真要打死小姐不成！”
“姐姐會給你報仇的.……”卓芊若咬著牙說完，眼前一黑，頭重重的低了下去。
“小姐！”
等她再次悠悠轉醒之時，那一刻青妍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還在耳邊盤旋。卓芊若皺了皺眉，還沒等她開口，自家老爹就火急火燎的衝了過來。
“芊若啊！你你你！”卓墨言一連說三個‘你’，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一副又疼又惱，恨鐵不成鋼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爹，是我不對。”卓芊若啞著嗓子說。卓墨言一愣，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隨即又聽她說道：“是我不該，離家出走去跟著趙昀舟查案子。”
“明知如此！你還牽扯其中！就不怕丟了性命？”卓墨言大聲嗬斥。這些天，他沒有一刻放下心來，夜不能寐寢不能食，生怕卓芊若有什麽陰差陽錯。
本想再訓斥幾句，當看到卓芊若背上一道道血痕時，卓墨言頓時心疼起來。他不過是一時氣話，本想著這個小祖宗還會像往常那樣同他‘討價還價’，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誰想到她竟倔的一言不發自己去領罰？
也不知道那段時間裏，她和趙昀舟到底經曆了什麽。卓墨言覺得眼前自己的女兒突然成熟起來，也愈發的陌生。
等他忙完這一陣子的案子，一定要找趙昀舟好好談談。
正當卓墨言思索之際，外麵傳來一陣嚎哭，驚得他汗毛豎起。“芊若啊！我苦命的孩兒！”
隻見卓夫人哭哭啼啼的趕過來，走至床邊鳳眼一瞪，一把推開夫君。
卓墨言汗顏，也不敢吱聲，隻好站在一旁。卓夫人拿著帕子，小心翼翼的擦著卓芊若臉上的汗，聲音嗚咽帶著哭腔：“芊若，我的孩兒，你怎麽這麽傻！你爹說一百鞭就真挨了一百鞭？肉可是長在自己身上的啊！”
說罷她眼神中似有飛到，刀刀飛向卓墨言，大聲吼道：“你是瘋了嗎？竟然對我的寶貝女兒下如此重手！你這個當爹的，還有沒有良心！”
卓墨言心裏苦叫冤枉，那鞭子聲聲抽下來，還不是同樣痛在自己身上，紮在自己心上！芊若這性子，在外麵著實危險，如若不讓她自己意識到這一點，不知道以後會遭受多少殺身之禍！這次牽扯到軍餉案算是運氣好，有驚無險，那要是以後呢？
“你們別吵了。”卓芊若麵容蒼白，虛弱的擠出幾個字。她正想說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屋外一個小廝突然小跑過來。
“大人，大理寺少卿趙大人求見。”
卓芊若麵色一凝，卓墨言眉頭一皺。隨後他向夫人使了個眼色，轉身出了門。
他自然是不知道，趙昀舟其實此次前來，商議案情為輔，看望卓芊若才是主。不過當他聽到趙昀舟說出二人在遠安縣調查案件的遭遇時，心裏恍若五雷轟頂。
什麽易容刺殺者，火燒萬毒穀放毒蟲者，手提長刀者.……雖說趙昀舟說的雲淡風輕好似不以為然，但這一個個光從名字上聽起來，都能把卓墨言嚇個半死。
“沒想到這八王爺，竟陰險狠毒至斯！”卓墨言一拍桌子，神情憤恨。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險些遭遇毒手，這梁子，他是實打實的和八王爺結下了。
趙昀舟幽幽一歎，緩言道：“卓大人可萬萬不能氣壞了身子。眼下我們應該在八皇子禁足的三月之內，揪住他更多把柄，不可留給任何人替他隱瞞包庇的機會。”說著他神色一冷，握緊茶杯語氣堅決，“如此一來，方可永除後患。”
卓墨言連連點頭，神情嚴肅。對付這種狡詐之徒，如今必須聯手。
“對了！”趙昀舟‘好像是剛剛想起’卓芊若的事，關切的問道：“不知令府千金如何？想當初，調查案情路途艱苦，在下受了不少卓姑娘的照顧，實在是無以為報。”他笑意明麗，微微抬手，旁邊的小廝立馬會意，轉身搬來幾箱物件。
“小小謝禮，以表謝意。不知卓大人可否同意在下親自相送，謝以卓姑娘？”
這些東西，她一定會喜歡。也不知道，她如今狀態如何，這些天他忙於上奏，委實抽不出時間來看她，但是這些東西卻都是由他一一細選的。
隻願，她能再像初見時那般笑一笑。
趙昀舟想到此處，心中微微一痛。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卓墨言突然冷冷道：“趙大人還是請回吧，小女今日並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