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國字臉,濃眉大眼,嘴唇微厚,身材比較魁梧,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要不是他的臉如花崗石一般豪無表情的話,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唐洛暗嘆一聲,看來要和一個老頑固打交道了。他寧願和兇狠的強盜狡猾的商人奸詐的投機者打交道。也不願意和一個正直清高立場堅定的人交往。這樣豪無樂趣可言,還極其的容易陷入死角。一旦有什麼爭執,便很難有迴旋的餘地。
唐洛以自己最迷人的笑臉迎上去,尊敬地喊道:「莫叔叔好。」
「嗯,小唐是吧?這位是我那寶貝女兒的朋友雷笑笑?我聽小瑜說起過你。來,屋裡請。」被唐洛因為第一印象判斷為「老頑固」的書記莫問天突然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唐洛有種很滑稽的感覺,這張堂堂正正的臉配上這樣的笑容怎麼感覺這麼不協調呢。
「莫叔叔好。」雷笑笑也勉強笑著打招呼。因為心繫父親的安危,笑的時候也只是強制性的拉了拉嘴角。
莫問天已經從女兒處知道他們的來意,輕輕拍了拍雷笑笑的肩膀,笑著說道:「小丫頭別皺著眉頭,這樣可不漂亮了。聽說你和我女兒一起被評為校花呢,你要是不漂亮了,那可便宜她了嘍。放心吧,你爸爸的事我聽說了,能幫的叔叔一定幫你。」
「謝謝莫叔叔。」雷笑笑這才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以她的心思以為,書記比市長的官大,只要他願意幫忙,一定能救回父親的。
「哈哈,都別站在門外了,進屋去談吧。」
莫問天匆匆洗了把臉,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神轉向唐洛問:「小唐啊,你給我說說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今天笑笑回到家,接到雷叔叔同事的電話,說雷叔叔因為涉嫌挪用公款罪被人逮捕。」唐洛把事情最簡單的講述了一遍,不加任何自己的猜測和評論。他並不清楚莫問天與市長秋武博的關係,如果自己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終是不妥,有挑拔的嫌疑。
莫問天點點頭,有些欣慰地看著唐洛。「聽說你和秋市長的兒子有些矛盾?」
「是的。秋市長的兒子秋隆曾經和笑笑是同學,在學校追求笑笑,並強制性的要笑笑和他談戀愛-——還把笑笑的手也抓破皮了。我正好去學校有事,無意間碰這事,便和秋隆爭吵了幾句。他讓我等著嘗試他的手段——。」唐洛添油加醋地解釋。這種時候還給他講什麼紳士什麼道義,沒說秋隆在學校強-奸勒索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唐——笑笑的父親是被那個部門的人帶走的?」莫問天不愧為搞政治的,一下子就找到問題的關鍵。
「警局。-——這是雷叔叔的朋友說的。」
「你有懷疑對象嗎?」莫問天含笑著問唐洛。很有意思的一個傢伙啊,下手的人呼之欲出,他卻總是不願意捅破最後一層紙,只是還不明確自己和秋武博的關係吧。
「沒有-——莫叔叔憨厚老實,平時人際關係非常好,應該不是同事陷害他。笑笑只是個學生,更不會得罪什麼人。-——就是前幾天和秋市長的公子吵了幾句。秋市長那樣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點兒小事就發這麼大的火呢。」
「唉,你猜不到,我也猜不到啊。」莫問天躺在沙發上微微嘆了口氣。
「莫叔叔,我覺得能下這麼大手筆的肯定是個大人物——這座城市能做的出來的,又有動機的好像就那麼-——一個吧?」唐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這是他和莫問天的第一次見面,他也只是從莫子瑜口中知道他與秋武博不和,但政治這種東西真真假假誰又能說的清呢?對於他沒有把握的事和人,絕對不會把底牌全部都露出去。
莫問天認真地盯著唐洛看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小夥子有意思。來,去我書房咱們談談。」
開誠布公了嗎?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嘛。唐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書房不大,擺著幾柜子書。
一般的大人物書房裡的書都是嶄新的,只做裝飾品而已。他書櫃裡面的書卻大部份都是舊書,有不少書的中間夾著書籤,看來他看到那個位置停置了。
不過讓唐洛奇怪的是,書桌上竟然擺著台電腦。沒想到莫問天倒是個摩登書記。
莫問天像是看穿了唐洛的心思,笑著說「電腦我一般很少用,都是小妮子在用。不過有時候也上去查些資料,我們這些老人家也不能與社會脫節啊。」
「哈哈,莫叔叔那算老人家呢?男人四十一朵花,莫叔叔現在正處於花季。」唐洛說完趕緊把視線轉到書架上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上,這馬屁拍的太露骨了。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政治家不都是唯物主義者嗎?他們也看有關精神方面的書?
「哈哈,小夥子有意思。要是從政的話,我很看好你。」
「看好我?為什麼?」唐洛有些奇怪。難道自己真的是五百年才下凡一次的文曲星?先是「獵頭公司」找上,然後是市-委-書-記看好。
「虛偽、皮厚、死不認帳,三點你佔全了。」
「哈哈哈——,莫叔叔過獎了。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向長輩學習。」唐洛並不覺得這樣說他有什麼不妥。一個男人能做到這三點,至少在社會上不會吃虧。
「好了,我們進入正題吧。我找人查過,這件事情確實是秋武博所為。」莫問天滿臉嚴肅地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管不了。」莫問天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嘆著氣說道。
「你是書記,你管不了誰管得了?你是這座城市的父母官,你有責任保護這座城市的在千萬公民。如果雷叔叔有什麼三長兩短,是你的失職。再說,雷笑笑是你女兒最好的朋友,作為一個長輩,你也不能任之不管。莫子瑜知道以後,你的女兒將如何看你?」唐洛強忍住心裡的怒氣努力地勸解。
莫問天疲憊地搖搖頭:「小瑜給你講過我和秋武博的事嗎?」
莫子瑜確實講過,但唐洛還是搖頭。他並不願意把這事告訴他。「沒有。」
「我是從外地空降過來的書記,秋武博是本地一步步升上來的市長。雖然級別上我比他高半級,但他才是這座城市上的主人。不管是什麼會議,他都會對我參與否決,你說我有什麼發揮的餘地嗎?」
「而且這只是他明面上的勢力,誰知道他暗地裡有多少勢力呢?還有這麼多年來的累積,人脈、金錢什麼都應該有了,想要為他賣命的人應該很多吧?」
「我們有過很多爭執,一直是我的忍讓而保持著現在的面和心不和的局面。我在等待把他們連根拔起的機會,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碼子事,真是讓我為難啊。」
「現在並不是暴發衝突的時候,我手裡握的牌還不夠啊。」莫問天頹然地說道。剛才的精神勁少了大半。看來他也被這個下屬傷透了腦筋。
聽了莫問天最後一句話,唐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你想要什麼牌?」
莫問天盯著唐洛看了一會兒,顯然對他沒有足夠的信心。但還是在面前的白紙上唰唰地寫了八個字。
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好。我給你。」唐洛看完后把紙條撕成碎沫。
「你給我?小夥子,我已經足夠的高估你了,但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憑什麼能給我。」莫問天笑著搖搖頭,說道:「這種事很危險。你小心別把自己陷進去了。到了一定的位面,殺個把人並不需要流血。」
「那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幫我救雷叔叔,我給你找底牌。」唐洛眯著眼睛看著莫問天。
「哈哈,這樣表面上是我佔了大便宜,可如果你給我開的是空頭支票怎麼辦?」莫問天搖搖頭。
「莫叔叔真是謹慎地人呢。-——憑這個如何?」唐洛夾起筆盒裡的一枝毛筆,隨手一甩,筆尖直入牆壁。脫落地石灰沙沙落下。
莫問天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站起身走到牆壁邊摸了摸毛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唐洛,哈哈大笑起來。「好,成交。」
唐洛和莫問天走出書房時,莫子瑜和書記夫人正在安慰坐立不安地雷笑笑。時間越來越晚了,上次莫子瑜又講了趙家父子報復別人的手段,她的心怎麼也安心不下來。
一看到唐洛出來,趕緊跑過去抓住唐洛的手,著急地問道:「唐洛哥哥,怎麼樣?」
嘴上雖然是問唐洛,眼睛卻期翼地望著莫問天。雖然單純,她也知道眼前的兩個男人,身為書記的莫問天才能救他的父親。
莫問天和藹地拍拍雷笑笑地肩膀,笑著說道「看把我們的小姑娘給急的。放心吧,你是小瑜地朋友,我怎麼可能不幫呢?」
唐洛暗罵,這隻老狐狸,剛才明明就不願意幫,要不然自己掏出點兒本錢,讓他相信自己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破壞現在的局面?」
「謝謝莫叔叔。謝謝莫叔叔。」雷笑笑喜極而泣,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唐洛趕忙用手幫她擦眼淚——這丫頭的臉真滑啊。都捏的出水來。
「不用謝,我現在就給警局那邊打電話。」莫問天說著坐到家裡的座機旁開始撥號。「喂,黃局嗎?我是老莫啊。」
「哎呀,莫書記好。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你。領導打電話來有什麼指示啊?」黃局長在電話那邊打著哈哈。因為莫問天用的是免提,所以黃局長說的話大家都能聽見。唐洛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向自己證明他說的話的真實性。
「哈哈,指示談不上。聽說黃局今天批條子抓了個人,是嗎?」
「書記啊,今天犯事的比較多,局裡抓了不少人進來,不知書記說的是那位啊?」
「教育局的雷——。」莫問天記不清楚雷笑笑父親的名字。所以中間遲疑了一下兒。
「哦,是他啊。有人舉報他挪用公款。所以請他過來審查審查。」
「哦,原來是這樣。這事兒應該屬於檢查部門的職責範圍吧?」
「哈哈,書記,你不知道,這是上面的意思,我們這下面的只是跑跑腿而已,」
「上面的也不能不遵守法律程序啊。我呆會讓檢查部門的人去你那兒帶人——你沒怎麼著人家吧?」莫問天看著雷笑笑著急地神情,心軟地幫忙問了一句。
「沒有。我們是警察,又不是強盜。怎麼能隨隨便便怎麼著人家呢。莫——書記啊,你要不要先和市長打個招呼?要不然我很為難啊。」
「不用了,你和他說一聲吧。我只是糾正一下兒司法程序而已。好了,黃局,我呆會兒派人過去你那兒帶人,你準備交接一下兒。」
放下電話,莫問天笑哈哈地看著唐洛,說道:「老雷應該沒事了。」
唐洛知道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下面該輪到你出手了。
唐洛沖著莫問天笑了笑,說道:「我對你承諾的,我一定會做到,做好一切準備吧。」
莫問天笑了笑,說道:「我會做好一切準備,蘇杭這座城市,一定會按照預想之中的發展下去,到時候苗寨也不見得就會成為你的隱患。」
唐洛一臉帶笑的看著莫問天,說道:「我會無條件相信你的,我們能夠從阿爾薩斯山安全的走出來,你在背後應該出了不少力吧?」
莫問天只是笑了笑,將臉轉到一邊去,說道:「你覺得我的女兒怎麼樣?」
「啊?」唐洛愣了愣,很想說:「我跟你的女兒接觸不多。」
哎!
等等,莫問天這老傢伙該不會是想將他女兒甩給自己吧?
莫子瑜那個小姑娘長得倒是不錯,只是不知道性格怎麼樣?
要是真的將自己的女兒送給自己的話,到時候自己應該怎樣拒絕呢?
哎!
實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絕啊!
當然,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自己要是拒絕了的話,是不是有點大逆不道的感覺了?